谢南城定定地盯着这条短信看了半天,接着冷笑一声,动动手指,删除,关机,将其抛诸脑后。
目光重新回到先前翻看的杂志上——女人手臂环抱着男人的蜂腰,男人嘴唇贴靠着女人的耳畔,耸动的标题搭配暧昧的照片,有图有真相,何况还登在这本杂志上,应该是实锤了……
突然想起那天再依依在谈判桌上以有个“十分重要的约会”为由,在攸关一个家族兴衰存亡的重要节点,只给他这个强大对手预留半个小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一直信心十足地揣测,她只是在跟他玩欲擒故纵的把戏……结果,啊哈?她真的勾上了奸夫,还当着他这个原配的面,亟不可待去!
其实多年前,再依依和埃吉尔就常常被一众亲友戏虐为“金童玉女的小两口”,只可惜再依依太过执迷不悟,才闹出后来的许多不愉快。
假如自己身边现在有一位倚老卖老,好为人师的所谓仁者,大约会劝他:“退一步海阔天高,放手之后,大家都得到解脱……”
但他谢南城,原本就是个不讲道理的家伙,那个傲慢无礼的女人,挖了个坑,把他推进去,叫他这么多年始终没能爬出来,她倒好,大张旗鼓跑去和青梅竹马浓情蜜意,做梦吧!
想着想着,谢南城抬手习惯性的把玩起缠绕在腕部的银链子上的吊坠,熟悉的触感令他表情和缓下来——诶,就好比一不小心迈入沼泽地,越是纠缠越要泥足深陷,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与此同时,医科大学医院,安泽宇拎着大包小包推开锡予的病房门,拿腔拿调地喊起来:“小宝贝——”一抬头,与谢奶奶看了个对眼,这一老一少俩熟人同时呆住。
还是被谢南城形容为“滑过泥鳅”的安泽宇首先反应过来,脱口而出:“抱歉——”想说找错地方了,但生生咽下去了,虽说从以前他就莫名讨厌这执拗老太,可毕竟是世交长辈,多年不见刚碰面就要走,也显得他太没礼貌了,于是按捺住想要转身的冲动,笑眯眯的打招呼:“哎呀,谢家奶奶啊——我还想着哪天您老方便,去拜访您呢,没想到竟在这里遇上,缘分呐!”
“呦!这不是安家那混小子么,终于舍得回来了?我还当你搁外头娶了洋媳妇生下混血儿,孩子不大不回家呢!”谢奶奶也笑。
锡予刚刚见安泽宇推门而入,已经抬起手准备打招呼,可随即发现安泽宇和坐他旁边的老奶奶认识,于是放下小手,默不作声地观察他们二人你来我往假惺惺真客套的过招,结果听得他直犯困……
作为当事人的安泽宇也觉得无聊,目光开始散射,接着就给他发现锡予安静的审视着他的小眼神,呆了呆,视线在锡予和谢奶奶之间反反复复几个来回,最后玩味地笑笑,结束和谢奶奶不冷不热的家常话,迈进病房,直接挤眉弄眼地走向锡予。
锡予迎着安泽宇的表情,目光闪了闪,接着瘪瘪嘴,待安泽宇走到病床前,锡予“哇——”的哭出声来,双手齐上把安泽宇拉得俯身凑近自己,将自己干打雷不下雨的小脸迈进安泽宇怀抱中,口齿不清地念叨:“锡予好想你……”
被一个完美小天使投怀送抱,滋味蛮不错的呀!
但好歹也活了三十来年,脖子上顶着的又不是一脑壳罐头,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和他娘一样坚强隐忍的男孩,怎么会当众向他这个并不熟悉的叔叔撒娇?表情由陶醉变为尴尬——自己怀抱中的熊孩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不意间瞥见谢奶奶若有所思的眼神,安泽宇心下一动:莫非锡予对自己的身世是知情的?所以这种反应,很有可能是为了防止被他发现自己看自己太奶奶的眼神有异,借着哭闹转移他的注意力?啊呀呀,天才儿童什么的,果然最讨厌了?
瞧瞧,瞧瞧,这像模像样的动情哭诉,差点都把他给唬住了,回头他就去找再依依,诚挚的建议她把她儿子送去拍电影,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打破了影帝的低龄记录,那他就是伯乐!
再多古灵精怪,毕竟也只是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心底的小算盘到底没能瞒过安泽宇的一双慧眼,可安泽宇还是被他这毫无诚意的抽噎打动,将双手拎着的东西放到一边,伸手搂紧锡予香软的小身子。
班主任田欣老师不认得安泽宇,错把他当成锡予的家人,接连道歉,安泽宇在查看过锡予肿得老高的膝盖后,拿捏出愤怒家长的架势,叽叽歪歪。
站在田欣旁边的园长对安泽宇还是比较熟悉的,她一时间搞不明白眼前这是什么状况,毕竟锡予是姓“再”的啊,于是朝谢奶奶投入寻求解答的目光,结果谢奶奶回她一个“我也不清楚的”眼神,但谢奶奶接着端出笑脸,开口直接问:“泽宇啊,锡予是你的……”
安泽宇不耐烦地打断她:“心肝肉。”
被粗暴地对待了,谢奶奶感觉有点尴尬,想想刚刚还调侃人家要娶外国媳妇养混血娃……老脸一热,忙出声解释:“锡予被知焉不小心推下楼,我代表她爸爸过来瞧瞧。”
安泽宇听说锡予是被知焉推下楼,顿觉气不打一处来,他这个人,十分护短,初次见面就把锡予当做自己人,胆敢欺负他安泽宇的人,管你是天王老子呢!
怪腔怪调地开口:“您老这么大岁数,就不用在这盯着了,放心吧,我家锡予可不比受大家宠爱的女人养出来的孩子金贵,这土疙瘩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去招惹人家金凤凰,能保住小命就该回家烧高香了,是我们自不量力,谢奶奶您不必放在心上,赶紧回家去吧!”嗤笑一声,补上几句:“您老尽管放一百二十颗心,我们家孩他妈没那么多人宠着,背景不强,万万不会不自量力地跑去你们这高宅大院的显贵人家讨要说法,我们自认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