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恩听得很明白,还是无名无分,甚至需要极力隐藏克制地跟了他三年。
尽管她之前说过,只要他结婚,他们的关系就彻底结束,可他确定,她对他并不像表现得那么无动于衷。
既然动了情,那就好办,女人么,遇上这种事,总会闹上一闹,但已经交付身心,而且他也会给她承诺,好好哄一哄,她早晚能想通,只要他不抛弃她,她会一直在原地等着他——他在出事之前,就是这样想的。
直到接到她坠亡的消息,他才明白过来,没有谁是会一直停留在原地等待另一个人,他错了,错在把自己看得很重,把她看得很轻,大错特错,撕心裂肺的痛让他醒悟,她之于他意味着什么,但他明白的太晚,那个他想亲口对她说“我爱你”的人已经不在,再怎么诚挚而深情地呼唤,她都不可能知晓了……
同一天倒下的还有再依依,结果早就断定死期的罪魁祸首非但没死,反倒匪夷所思地挺过来,并在短时间内奇迹般的康复,凭什么他的缇恩没了,再依依却还能好好的?
于是他的偏执再次占据理智,把难以遏制的恨意统统发泄在再依依身上……
时隔多年,他逐渐找回理智,终于慢慢卸下心结,准备和再依依重新开始,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他曾经最为信任的长辈竟说,当年被他深深伤害的可怜女孩,竟是他母亲的私生女——他的妹妹?
缇恩出事后,他的精神状态稍微恢复一些,曾特意去过了一趟印度的菩提迦耶,近距离瞻仰释迦摩尼顿悟成佛的菩提树。
佛教信奉六道轮回,讲究“一切有情,皆以诸欲因缘,自作自受,如车轮回转不已,生死于六条道趣,接受制裁……”,站在菩提树前,他暗暗思考,倘若人生真当如此,那么他一世肯定是个为非作歹,丧尽天良的败类,所以今生每每遭遇一点幸福的苗头,便会有瘟神跳出来挡路,将他重新打回地狱。
若然如此,他祈祷下辈子可以生为虫豸,混沌出生,碌碌奔忙,春生秋死,抵完罪过,再来一世,可以遇到他的缇恩……
可缇恩是他妹妹?
他妈和别的男人有染,被当众揭穿,已经叫他十分难堪,而他曾深爱过的女孩,竟是他妹妹,谢南城接受不能,转身就跑。
花倬云略有些焦急:“宇槿呢?再家的事情,她怎么会不到场,我要见她,和她好好谈谈,我还要说,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以冷静沉稳著称的程宇莲,只是一个劲儿的流泪。
看着程宇莲泉涌而出的热泪,花倬云只觉得心口好像被人捅了一刀,痛到无法呼吸,颤抖着询问:“宇槿,宇槿她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
程宇莲努力扯嘴角,想要给花倬云一个嘲讽的笑容,可越是扯动嘴角,眼泪越往外涌:“她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傻的女人,明明你离开她十几年,让她吃了那么多苦,可一听到你的声音,她没有半分迟疑,坚持要见你——”
花倬云摇头:“怎么会?”
“2001年,你曾回来过,对吧?”
花倬云迷茫地点了一下头:“01年,我的确来过t市,可是……”
程宇莲并不等花倬云说完,兀自继续:“人这一辈子,既然会遭遇许许多多‘第一次’,理所当然,也会经过无数个‘最后一次’,十几年过去,她打给我的最后一通电话,在我脑子里鲜明的一如昨天才发生。”
花倬云好像听不懂程宇莲再说什么,喃喃重复:“什,什么‘最后’?”
但程宇莲沉寂在自己的情绪里:“自从你和缇恩先后离开,这十几年里,她第一次高兴成那样,你能想象么,那么贝女儿搞丢了……”
“她就那样絮絮叨叨地念着,让我怎么忍心阻止她——她一直在等着你,等了你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