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节奏啊!
街坊邻居窃窃议论,一致认同,安妈是个没眼力见的笨女人,点燃炸药桶,不赶紧跑,还蹲那儿悠哉悠哉浇汽油……
眼睁睁地看着安妈被安爸拉进屋里,砰的一声甩上房门,接着就传出熟悉的“叮咣哗啦啦——”,尽管大家舌头毒,但心眼都是很好的,并不想冷眼旁观一场家庭伦理悲剧,于是有人主动跑去派出所报警。
可不等警察赶来,就看见一个不明物体从窗户飞了出来,个头比起锅碗瓢盆来,堪称巨型,大家定睛再看,才发现那竟是安爸,落地姿势是标准的狗吃屎。
不等大家从懵逼中回魂,又从窗户里蹿出来一位,身手敏捷,动作矫健,稳稳地落地,不作停留,足尖一蹬,飞身而起,漂亮地跨坐到安爸背上,像骑马拉缰绳一样拽住他后脖领,另一手薅住他头发……整套动作下来,按照国际体操标准,那也能拿最高分。
擒住安爸后,安妈口中念念有词:“操,老娘给你点脸,你丫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怎么着,几天不收拾你,你真当老娘变波斯猫了是吧!我再跟你个不开眼的说一遍,就算老娘是只猫,你个蠢货也只能去当咸鱼,我他妈就是跟人说了几句话,又没给你戴绿帽,你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老娘警告你,再在我面前张牙舞爪,老娘活掀了你肋巴骨——”
一干脱衣服撸袖子,准备阻止安爸对安妈家暴的热心邻居,目睹眼前这一幕,彻底惊呆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本冲在最前头的活雷锋,也只能耸肩摊手,一脸无可奈何地表情:“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兽血沸腾的安妈,打得太过投入,直到听人说话,才发觉已经来到室外,安妈眨眨眼,瞬间从安爸后背弹跳起来,就跟川剧变脸王似的,直起身,已经换成弱不胜衣的受气小媳妇架势。
而跟着站起来的安爸,也恢复刚才进门之前的雄壮威武,声如洪钟地训斥安妈,只是在见过刚才阵势的邻居们看来,简直是标准的家庭幽默剧效果。
不过从此以后,大家逐渐相信,安家的确存在家暴情况,不过挨揍的那一位,并不是人高马大,早年横行街道,曾有“小霸王”之称的安爸……
迎着一干老友同情的目光,一次酒醉之后,安爸拉着再泊钧的手,由衷感叹:“再哥,你真是好命!”
再泊钧毫不客气:“嗯,从前攒下的福报。”不但不虚应安抚安爸,反倒往他伤口上撒盐巴——谁让安爸早年无法无天,鼻子长在脑门上,认为男人是天,女人软弱,合该是男人的附属品!
安爸当年也是一块鲜肉,结果被人一把一把撒盐,提前腌成腊肉,后来再遭遇被戳伤疤,也可以淡然以对,不过遇上至交老友,还是会咕哝几句:“人外有人,我算是深刻地领教过了!”
再泊钧努力憋笑,回想安爸结婚前,曾眉飞色舞跟狐朋狗友们炫耀,说他误会爹娘了,其实他们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一再强调,会给他找个尤其厉害的媳妇压制他,可到头来还是给他选了个小巧玲珑,清纯秀丽的未婚妻。
所以结婚后,他继续花天酒地的逍遥日子——成家爹妈就不好插手,老婆也不敢吭气,怎么想怎么觉得舒服,他真是迫不及待想把未婚妻娶进门了……
然则,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太骨感——安爸结婚后没多久,喝酒玩乐的次数骤然减少,难得和至交好友私下碰个面,几杯小酒下肚,就开启祥林嫂模式:“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爹娘对我够狠,没想到他们竟狠到这个程度,什么‘刀子嘴豆腐心’啊,分明是‘豆腐嘴刀子心’,现在别说花天酒地勾女人,就连小打小闹玩男人也不行了,我这漫长的人生啊,它还怎么安好?”
听他酒后吐真言的朋友们,一直都当安爸是婚后小日子太舒服,才不肯出来玩,接着又听他吐槽,全当他是太幸福,出来撒狗粮,眼馋他们这群单身狗。
当然,那个时代还没有“狗粮”和“单身狗”的称呼,没有结婚或谈恋爱的男女,还都是“单身贵族”,但被秀一脸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于是安爸在朋友口中,称呼由“安大霸王”变成“安大虚伪”!
直到朋友亲眼见识过遭受老婆一万点暴击,俊脸都被打变形的安爸,才信了他是“安小可怜”。
朋友组团去医院慰问安爸,安爸抱着毛巾,声泪俱下地控诉:自己可能真是老爸老妈从粪坑里捡回来的,不然也不会找了这么个披着绵羊皮的母老虎来折磨他,他暗无天日的人生,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啊?
后来大家才知道,安妈祖上有高人,曾是名震一方的武术大家,家里开着武馆,后来升级换代,创办武术学校,安妈才几岁就开始参加各种武术比赛,七岁就拿到人生第一个冠军。
十几岁的时候,女子组冠军名号已经不能满足她,打败男子组第一,获得赛事总冠军才是她的目标,于是,那届大赛,少女安妈,一个不小心,就把男子组冠军的腿搞折了,从此盛名远播,无人敢娶……
可安爸他老娘,却喜欢上这个凶悍的小姑娘,几次三番登门求娶,终于打动安爸他老丈人,同意让闺女去相亲。
安爸始终不能忘记,他上门接新娘那天,他的老丈人握住他的手,关切地一拍再拍,最后整出一句:“好好过日子。”而他大舅哥更是夸张,眼圈都红了,连拍他肩膀:“妹夫,好人呐!回头大哥我立马给你供长生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