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他谢南城是个宅心仁厚,以德报怨的大度人,就不会耗时六年去策划掏空再盛集团,以达到报复再泊钧的目的。
试想一下,当初再泊钧只是逼他和再依依结婚,间接伤害到缇恩,他就做到这个地步;
而面前这个男人,从未给过缇恩家庭温暖,缇恩小时候,当个使唤丫头一样奴役她,待缇恩长到十六岁,身心遭受巨大伤害,虽然大错铸成,难以弥补,但给她的那些精神损害赔偿金,至少可以改善一下她的物质生活,不必再半夜三更蹲大排档刷盘子。
这个丧尽天良的家伙,不但私吞下给付给缇恩的赔偿金,还克扣了他奶奶送缇恩去异地念书的学费和生活费,供他父女二人享受挥霍,却让缇恩小小年纪,独在异乡,人生地不熟,还要为学费和生活费劳心劳力。
缇恩身故后,苏爽又剽窃了缇恩的脸和身世,和苏茂林合伙来坑自己这个傻逼,让愚不可及的他把白眼狼当心肝肉供奉……
哈,他还没腾出时间找他们算账,苏茂林竟腆脸主动送上门,真不是一般的利欲熏心啊!
谢南城内心的魔鬼蠢蠢欲动中,表面倒是标准的笑面虎:“哎呀!我还真是失礼,竟连您老人家也没认出来。”
苏茂林毕竟是一根老油条,社会上厮混那么多年,入门级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他直觉认为之前谢南城的表情不大对,但他实在走投无路,连“摇钱树”都准备连根掘起换点救命钱,哪还顾不得那么多?
常言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想要蛇吞象,哪能不冒点风险呢?换位思考一下,人家谢南城可是大老板,肯定不乏攀高结贵之辈往上贴,大街上遇到个陌生人,堵住他就认亲戚,搁谁身上,一开始态度也不会热络了啊!
何况,谢南城不是跟他“道歉说失礼”了吗,一定是自己被吓破胆,才会草木皆兵,十二分的多疑!
这样一想,苏茂林当即放下戒心,点头哈腰地说:“当初咱们见面的时候,情况特殊,这些年你工作很忙,我也一直在国外住着,你认不出我也正常。”
这叫正常?苏茂林毕竟是知焉的亲姥爷,即便知焉不是他谢南城亲生的,可这事连他奶奶都不知道,正常情况下,他们谢家人多多少少该和苏茂林打过照面,就算再生疏,逢年过节至少走个过场。
可现在,大街上遇见,苏茂林不自报家门,他连他是哪棵葱都不知道,谢南城内心开启血雨腥风模式,脸上仍是一派祥和:“总之是我年轻不懂事,不周之处,还望海涵。”是的,他不懂事,非常不懂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现在是午饭时间,不如我们找家饭店,坐下来慢慢聊。”
苏茂林的小眼睛在听到谢南城说出“饭店”二字后,明显闪亮了一下,连连点头:“我在这边人生地不熟,一切全听好姑爷的安排。”
虽然手机没电,兜里零钱也不够,但谢南城却不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跟饭店借个充电器,也不是多失礼的事,而且不少以优质服务为卖点的餐厅,已经主动提供充电服务。
于是谢南城带苏茂林到医院附近的一家餐厅,服务生面对谢南城和苏茂林,明显两副面孔,谢南城完全可以理解,本来就是自己这边失礼,人家不把自己轰出去就算客气了,哪好意思跟人家计较?
进门之后,谢南城直接要了间包厢,一则谈话方便,再则不会影响到别的食客的用餐体验,手机也如愿充电。
谢南城把菜单递给苏茂林,苏茂林倚仗“老丈人”的身份,也不跟谢南城客气,专盯贵的点。
待服务员记下菜单退出去,包间里只剩谢南城和苏茂林两人,苏茂林装模作样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砸吧砸吧嘴:“操,这么大酒店,就拿这种没味的茶叶招待顾客,品质不行,就多加一把,这还不顶十块钱一包的猴王茶够味儿呢!”
谢南城抽嘴角,暗忖:得亏有先见之明要了包厢,不然这张脸皮子还不得跟着丢得一干二净?
苏茂林放下茶杯,好像喝过几杯茶,就变成茶水里泡出来的典雅人一样,摇头晃脑:“我从前在国内就爱喝茶,尤其喜欢浓茶,越苦越喜欢,苦成苦丁茶那样,我都喝得下,这个,实在太淡了。”
谢南城皮笑肉不笑:“每个人的口味都不同。”目光扫过苏茂林的断手,嘴角的弧度朝着邪恶方向弯曲:“稍后让服务员送几瓶够烈的好酒过来,咱们不醉不归。”
听到“好酒”两个字,苏茂林感觉嗓子眼里的馋虫都要钻出来了,可是他的伤口,一直丝丝拉拉地痛着,医生说,不能再沾酒了……
但是谢南城口中的“好酒”,和他这种小老百姓的好酒绝对不是一个档次上的,那种名贵的酒,错过实在太可惜,天天喝酒或许对伤口不好,一顿两顿又能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苏茂林在内心稍稍斗争了一下后,很容易地说服自己,面对提出这个说法谢南城,笑得那叫一个感激不尽:“我平生最爱酒,看来咱们爷俩儿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实在太投缘了。”
明明是我在涮你,可你却觉得我在投你所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谢南城的笑容,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斯文败类:“只要你满意就好。”
和不熟识的人拉拢关系套近乎,多半都要以彼此熟悉的东西作为切入点,于是苏茂林搬出苏爽:“小爽,呃,也就是你们认识的那个迪恩,其实不管她现在叫什么,你和她这么多年,喜欢的肯定是她这个人,而不是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