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这是我看到红盒里的东西时,第一个想法,是白居易的诗,说的是嫁人的姑娘穿戴着凤冠霞帔,而我手里的东西,不是大凤冠,却比大凤冠要值钱,镶着黄玉,与金子相得益彰,沉甸甸的凤冠看的我都懵了。
“这……”这么贵重又这么有特殊意义的东西,我抬起头看他,说不出话。
重庆倒是一如既往的坦然:“开入主墓后,他们让我随便挑一样东西带走,我看了看都不如我家里的东西,就拿了这个,还算顺眼,也正好送你,也许你现在还用不上,但以后总能用上。”
他说时,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里灼灼生辉。
我起初的心跳得飞快,还以为……他会说要娶我,毕竟,这东西……不都是聘礼!
尤其这东西,虽然我看不出它的具体年龄,但这手感这栩栩如生的精雕玉石凤尾,绝对是国宝级别,这是大补偿!但是——
“不了,这太贵重,我要不起,也……不打算留长发。”
他只是随手一拿,家中财产万千不在乎,可我是……真怂又没出息的,并且,我厌烦自己入菲菲的想法。
“还是把头发留……”
“我说不必了!”
我吼他时,自己也没想到会这样,但是,脑里勾勒一下场景,我要当个面无表情的出嫁凤冠女人?结婚那么喜庆,还是算了!
一扭头我就往外走,后面重庆追出来,“浮生!”
我脚步一顿,在他走到面前看我时,这会儿看不见那凤冠,也转身后调整好了心思,觉得自己刚才那火发的实在是无厘头。
“好吧,我先收下,不过,不过我家里没地方放,还是放你家里。”
然后,我就不拿走了!
我这么想着,说完,才听他松口气,问我:“饿了没。”
我点点头,松口气的感觉抬起头看他:“嗯,就等着吃你的饭。”
“好,给你做。”他一揉我的发,就转身,我这楞了一下,然后想跟他进去的,却又被他推出来:“好好看书!接下来,有你跟着我的时候!”
一双深瞳里,有三分笑意,那勾起的唇角配着老旧的木门,好像木门都变得好看了,我这点点头,然后在他挥手让我转身时,乖乖去了,但是又有些奇怪,眼罩手铐呢?
难道是回去通风报信了?不应该啊!那打电话更迅速!
不过,重庆在这里,我相信沈一绝不悔再缠着我,毕竟约了赌约,又不是放屁!
重庆做饭很快,我一章没看完,他已经喊我吃饭,熟悉的美味让我再度吃个痛痛快快,这次,是真的被养刁了嘴,好像除了他做的吃的,别的东西都只是凑合!
所以,一直到吃饱喝足,我起来时,才发现眼罩手铐被撂倒在厨房门后,我看的时候,重庆才淡淡解释:“我来时,看他们不是保护你,有些监视的样子,就打昏了,并且……也不打算再带着上路。”
“好啊,那我们快走吧!”我说完重庆只一句“好”就朝着外面走,到院门口才道:“我去车上等你。”
我是真喜欢重庆什么都不问的性子,但我还是上车后说了一句“沈一绝晚上要来”,说完,低头,想锤脑袋,我怎么忘了,他早就在我房子里溜达过,肯定看到了沈一绝的东西在床上,侧目看他,又补一句:“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之前一直睡我的床,我都扯着红丝儿……”
说完,更想锤脑袋,我解释这些干什么!
尤其余光看到凤冠盒子,也不知道重庆什么时候拿来的车上,觉得自己有些多余的解释,尴尬不已时,听重庆问我,“和付心薄相处得怎样。”我这一怔抬头看他,感谢他换了话题!但是我还没开口,他就自己猜了:“我猜,他一定好吃好喝招待着,嗯?”
一声熟悉的嗯,叫我心里舒服很多,点点头:“是啊,你厉害,早猜到了,才让我去的吧?”
说完低头记起来重庆曾经说过,不会让我独自涉险,他说过,我就信。
只是——
“你说,会是谁举报我们?尤其花非煜的蛊好了,我们都没办法反抗,会不会是摸金门那位姑娘?花非煜好像跟摸金门特熟!”
试着分析,但是直接被无情打回来:“只有三分可能,就算赌博输了,她离开不过两年,犯不着……连我一起抓。”
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犹豫,而我这深吸一口气,抿唇,又松开:“倒也是,是我想少了,那我就想不到了,不过,你还有七分是什么?”
重庆斜睨我一眼,眼里有些亮妖光,我起初不明白,随后听完他的话,有些羞恼!他那是讥笑——
“浮生,我说的是满分制,我还有九十七分的确定,是出了内奸。”
虽然羞恼,可是,我还是心跳狠狠一顿,“内奸?”
是说六门里有内奸?我寻思着,但是重庆摇头:“暂时不知是谁,我在地下格斗场找的那些格斗士,全部死在了里面,我猜,如果不是六扇门里安插了内奸,那就是除了你我之外,四门里,还有文物局的内线。”
我恍然大悟:“这么分析,简直是百分百确定,那,接下来怎么办?你那些人都没了,是不是还得找?希望是其余四门,要是六扇门,他们图什么啊?”
在我担心重庆,为他思索的时候,他目光有些深长的看我:“浮生,接下来我不用招人,只陪你找曹操墓,只要六扇门那边不找我,我就可以一直陪你。”
我微微一怔,抬眸看他,不可思议的:“你说什么?”
他并未重复,而是说起其他,但是让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明白了六扇门在图谋什么!!
“其实,这次除了给你拿那凤冠以外,我什么都没做,剩下墓葬品,足够他们开采数月,开采的事,是不让我插手的,我只负责……开墓,从前是,以后是。”
我心跳剧烈的跳了几跳,明白过来:“所以说,六扇门只是看中了你的才华,故意利用你这个门主的身份,实际上,他们并没有给你任何的权利,人手,只是……给门主的地位,让你……当个探墓郎君?”
他淡淡扫我一眼,又去看路,表情没多变化的:“很意外?”
我愣着,然后有些心疼他,他本来多么自由,离开了阴险诡谲的摸金门,却又陷入更加无耻的六扇门!
“没有,对不起,都是我……”
如果不是我,重庆可能不废那么多人,也没有虎爪疤痕,更没有今天!
“没事,给钱了,别的无所谓。”听他说起钱,我还是头一次,并不觉得俗气,并且脑子里下意识的划过三百六十万,不过,我并不打算搭理那欠条,反正沈一绝不能怎么着我。
所以,我也没跟重庆抱怨,只是想到了那楼的布局:“重庆哥,你跟饕餮楼,什么关系啊?”
忽然之间,重庆的车子一抖,少有的,表情震惊而惶恐,甚至失神!
看到他失态的样子,我是吓一跳,因为前面一辆巨大的蓝色大卡车朝我们过来——
“重庆哥小心!”
大喊的时候,我过去要掰方向,而也是那瞬间,他迅速一转方向盘,虚惊一场,看我一眼,然后喉结滚了滚才道——
“对不起……刚才想到一位故去的朋友,”
说完,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可是眸子里分明还有些不安的,“沈一绝带你去的?”
我点点头,没说话,因为本来寻思那楼设计差不多的,加上他做饭好吃,肯定有什么联系,但是,我没想到重庆的失神和故去的朋友,这差点都撞车,那人在他心里定然地位不低……我这是说错话了啊!
重庆似乎也察觉出我的态度了,一只手越过来拍拍我的肩,“别怕,我那故去的朋友……最后死的很轻松,那楼……是他义父,我的厨艺也是在那里学的,但朋友故去后,我就再没去过,没脸见伯父。”
最后几个字,重庆声音有些哽,并且,眼眶红了。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眼红,要哭的样子,而上次……是我毒发。
难道说,那是一个人?
脑子里电光火石的划过去时,嘴上是不敢说的,因为他肯定特难受,甚至我想了想,都有些想哭,“对不起重庆哥,我……”
我说的时,他打断我,抿唇笑的很牵强,“没关系,你又不知道……”
说完,回头,看路。
那拧眉,抿唇成线的表情,叫我很是揪心,心疼的要命,特别想多问几句,给他解开心结,可是我又知道,我做不到的,死人这件事……自己都度不过去,旁人又怎能度过去呢?而这一闹,我寻思着,在那位故友的事儿在重庆心里化解之前,那三百六十万恐怕真就成了沈一绝要挟我的途径之一,只因为——
重庆他并不想去那饕餮楼,我也就不再让沈一绝提……
不过,很快的,他就转移了话题:“浮生,说说你对墓的打算吧。”
“啊?我……我还没想好!不过,我记得西汉共有12州一司,就是BJ附近,叫司隶,然后曹操的地盘主要是在并州、幽州、冀州、青州、兖州、徐州、豫州、凉州这8个州加上司隶!所以,我打算从辽河以南的华北地区开始找风水宝地,他所管辖的地方,也就是从这里,然后最东是过鸭绿江,他死后总不可能把坟设在别国,至于南方……”
别说,我还真没想过南方,这卡壳儿时,重庆自然而然的接下去:“是长江流域以北。”
“对,其实,我刚才觉得我就像是个没头苍蝇,虽然知道曹阿瞒的尸骨肯定在某处,可又不知具体在哪!尤其想到我父亲也走过这些路,甚至前人都走了那么多次,我……”
我能行吗?
我咬住下唇,说不出口这样的丧气话,一抬眸看着前方的路——
“不管能不能行,我都得上!”
说完,我捏紧了拳头,又拿出撼龙经和一打墓册来,而重庆忽然低低的唤我名字:“浮生。”
他刚哽咽过的嗓音沙哑,低沉。
“嗯?”我学着他嗯的时候,莫名心跳快了一拍,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我心跳加速——
“有没有人夸过你很美。”
“唔,没,没!我……”
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他则低低一笑:“方才,你坚定说‘都得上’的样子,眼睛里像是有星星,特别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