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零睁开了眼,嘴角残带着一抹讽刺的笑意。
可瞬间,那笑意便转变成了惊愕,微微上挑凤眼也闪过迷茫。
这是一个仿古的卧室,精致厚重的红木家具,带着暖意的暖光下泛着久远年代的光晕的瓷器,光滑轻薄的嫩光色窗帘在窗外微风下曼舞,雍容中透着典雅,典雅中透着属于小女儿家的活力,若不是那床前厚厚的毛绒地毯上可爱的毛绒可爱拖鞋,几乎让人以为穿越到了古代名门大家的闺阁中。
掀开身上的冰绸薄被,初零顾不上穿鞋,光着脚丫三两步跨到凤凰于飞的半身镜前,看到镜中娇小清瘦的身形,还没有完全张开的带着些许稚嫩的小脸,脑海中,一个念头砸下。
重生了!
像自己这样恶贯满盈甚至亲生父母都恨不得自己死的人竟然……重生了?
门吱呀一声轻响,缓步走进来一个面貌平凡的妇人。
“初零,怎么不穿鞋呢,现在可是初春,屋子里虽有暖气,可万一凉着了怎么是好?”
话说着,那妇人拎起那双拖鞋走到她身旁蹲下身子,抓起她的一只脚便往拖鞋里塞,可那娇小白皙的小脚却丝毫不动,妇人抬起头眼中带着些许的惶恐,
“初零,可是妈妈弄痛你了?对不起对不起……”
初零怔怔的望向面前的女人,平凡的眉眼,平凡的五官,却因为保养极好,带上了富贵人家专有的肤质,配上淡紫色的长裙,为她增色不少。
这个女人此刻却穿着fendi新季全球限量版的衣服,有些卑微的蹲在她的脚下,满脸不知所措,好像自己受一点点伤,她就犯了不可饶恕的罪一样。
而这个女人,不是仆人,是自己的妈妈。
重生的惊讶不解还有自己不想承认的微不可见的喜悦,在这一瞬消失不见。
初零深吸一口气,在那女人快要忍不住掉眼泪的前一刻开口。
“没什么,我自己来,你先出去吧。”
说着,把脚穿进拖鞋里,转身,往窗前走去。
“好,好,那妈妈就先出去了,初零,今天是你开学的日子,妈妈已经帮你把校服准备好刚在换衣室了,你不要忘了迟到。”
初沁雪从地上站起身来,连忙点头同意,看到窗前的女儿听完自己的话后微不可闻的轻“嗯”一声后,才松下一口气,轻手轻脚的退出门外。
这段时日,初零进入了叛逆期,原本就怪异的脾气愈发让人不敢招惹,真是让她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唉……
待到门重新闭合,初零才转过身来,那张带着些许稚嫩的小脸上面无表情,只是那眼尾处微微上挑的凤眼直直的盯着紧闭的门,那里,是掩饰不住的哀伤。
……
坐着前世熟悉的银色加长林肯,初零心情些许的复杂,车是爷爷送给自己的银色加长林肯,不仅仅代表着金钱,更代表着权势和地位,据她所知,华夏国的拥有这样座驾的,一只手就能数得出来。
而爷爷,却早早的走了……
“小姐,到了。”
“嗯。”
淡淡的向恭敬打开车门的司机一颔首,初零跨出车门,朝校门走去,留下身后一脸惊愕的司机。小姐什么时候这么懂礼貌了?
郦城三十二中。
全国中学榜排行前三的高中。
一流的师资,一流的设备,一流的升学率。
初零不紧不慢的走至校门口,那里早已汇集好一群人,整整齐齐的排成两路。
“初小姐好——”
待初零走近,那早已站好的两排人,恭敬地四十五度鞠躬。
校长满面笑容的走至初零的身侧,恭敬的做着“请”的姿势,嘴里温声对初零说着这个学期的安排。
“初小姐,考虑到这个学期您要高考,学校量身为您定制了一套学习方案,学校专门为您开辟了一对一教学,把您的私人教室安排在教学楼顶层,针对您以往每次大小考成绩进行评估,将为您开展专套的方案……”
初零突然停住了脚步。
校长笑脸一僵。
众人准备直起的身子又连忙躬下,心中砰砰跳,这小魔头怎么了,不会又发什么疯吧?要是再来一次把老师打成脑震荡进医院神马的,他们宁愿辞职。
不就学校是她家资助的么?!不就高额的工资是她家补贴的么?!不就除了这些配车配房配司机么?!不就是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财阀么……
“不必了,把我和普通的学生安排在一起就好了。”
“对了,以后你们不用每天在校门口迎接了。”
走两步,想起什么似的又停下,初零随意指了两下还在鞠躬的领导层,最后眼神望向校长,校长抬起手,示意她走,带着古板的黑色框架眼镜也掩不住精明的脸上颇有些尴尬。
今日,这马屁是拍在马腿上了,本来指望着这大小姐一开心,再多添些教育资金来着……
初春的晨曦,氤氲着晨间的雾气,暖暖的附在拎着书包拿着书本的学生们身上,带着青春的朝气和比朝阳更向上的活力,荡在绿意葱葱小芽嫩花的校园,让初零的眉眼在不自知见动了些许,染上了一丝惬意。
唇间放开了那不带烟火气的漠然,她扯了扯唇,想笑,却忘记了笑的弧度,抿了抿嘴,脚下的步子快了两分。
三转两转学生越发稀少,初零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低矮的墙,扔下背后背着的书包,轻门熟路的爬了上去。
逃课!
出了校,是一片草地,大,却寂寥,但是离草地不远的地方,却有一个她前世逃课常去的地方。
随着有些模糊的记忆,初零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早点咧,买早点——”
“买个豆包吧,今儿一大早做得,还热乎着呢,有营养……”
“奶奶你看……”
“不,我不,我就要那个。”
小贩们的吆喝声,晨起的上班族们,老人,孩子……交织出一场喧嚣热闹的景,那是和象牙塔里截然不同的画面。
初零走到一家买早点的小摊上,熟络的坐下,还没开口,老板娘便热乎的招呼起来。
“姑娘,还是‘老样子’?”
初零一怔,随即微微点头。
老板娘的大嗓门嘹亮的“哎”了一声,风风火火的去了。
初零坐在简陋的塑料板凳上,静静的望着或远或近的噪杂。
年迈的老妇把卤面里的鸡蛋放到旁边的碗里,看那幼小的芽儿吃的津津有味的慈爱的笑。
面含温柔的女人挽着爱人臂弯让人艳羡的幸福的眼角眉梢。
背着大大书包紧紧牵着妈妈上学路上的手。
和腿脚有疾华发老人拧在一起的健壮手臂。
……
“姑娘,你的早点。”
“嗯。”
轻轻的应了一声,她低下了头,掩住眼中莫名盈起的晶莹。
她细白莹润的手指攥住做工粗糙的铁质小勺,一勺一勺的喝着和铁质小勺一样粗糙的粥,唇齿间糯甜中微微的涩,在味蕾中化开。
“姐姐,糖,吃糖糖。”
抬头,入眼的是一只白嫩嫩的小手,软软的手心,蜷曲着一颗大白兔奶糖,糖纸皱巴巴的,一看就是握了好久。
看见初零抬头,小手又往前伸了伸,距离近的她几乎都能闻到甜丝丝的奶香,还带着手心温热的味道,
“姐姐,给你吃糖糖。”小家伙亮晶晶的眼眨眨,晨起的微风在她头上的羊角辫上一荡一荡的。
“囡囡,快过来,上学要迟到了。”不远处拿着书包的老奶奶喊。
“哎,来啦。”
“姐姐,吃糖糖,甜甜,就不难过了哦。”
小手里的糖放到初零手前的桌子上,小家伙一蹦一跳的走了,太阳的光晕氤氲在她因蹦跳而飞舞的嫩黄娃娃裙上,好像一个像人间挥洒温暖的天使。手心里的糖果还残余着暖气,那是属于天使的温度,纯粹的安抚,不求回报。温暖……
嘴角掀起一抹从不敢尝试尝试的弧,弧线乍起,就像冷凝千万年的冰川被破开天空的暖阳笼罩,迭起的冰晶漾出五彩的光,装点了空寂的幽寒。
纯粹不含一丝杂质的暖,照亮了整个空洞贫瘠的心。
她整个人的蜕变,就在那一瞬,高贵优雅冷漠矜持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屏障让一个自己没有来得及防备的天使打破了一个可让她触碰外面世界的缝,与这个世界开始相融。
手里的糖攥紧,她起身,眼中漾起晶亮的光,就像此刻天空挣开云空的初生的阳。
把手心的奶糖放进兜里,尝过各种顶级糖果的她,此刻却舍不得吃这粗糙纸质包裹的劣质糖果。
转身欲走,却撞进了一个怀抱。
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男人的体味,刺进她的口鼻,并不难闻,却让她皱了眉头,错开身,她低低的说了一声“抱歉”,便与那人错开了身,向前走去。
却不想,刚走两步,便被人叫住。
“姑娘,还没付钱呢。”这是小摊老板娘的大嗓门。
“小丫头,东西掉了。”这声音,在小摊老板娘的大嗓门的轰炸下,音质依然清晰,那音质是一种少见的特殊,带着一点金属的质感,尾音上挑,好像裹在人的耳膜轻挠。
酥酥的麻痹和痞气的轻佻,绕在一起,邪气中带着坏。
初零的眉头皱的更深,对这个声音的主人莫名的不爽。
转头,她无视掉大嗓门下的轻佻,直直的朝老板娘走去,手伸进了裤兜。
旋即,她怔住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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