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香连去山里采药回来之后,就变得很奇怪。
她没有家人,只有一个干娘从小把她一手带大。干娘的嘴皮子很好,偶尔会帮他人做媒证婚,也会全城招募义工,组织大家去施粥救人。平日里勤快心善,又会看病,人称春婆。
自打香连一夜未归之后。春婆没有明说,却也看在眼里。香连是前天下午出的门,临行前告诉她要去山上采药。却在昨天中午才回来,而药筐里的草药,竟只有半篓子。
上山采药。又耗在山里一夜未归,竟然只采了半篓药草。啧……
看那小姑子回来时满面春光的样儿,给春婆心里打了个警钟,不由便多生出几分怀疑。
香连的家并不算大,只有一间勉强算是能遮风避雨的屋子,以及屋前一个种满药草的小园子。
此刻,香连正坐在院里的小板凳上,一边研磨着药碾子里的药,一边想着心事。她总是时不时的发呆,手上的动作一会很用力,一会却又停下来。偶尔,她还会盯着地面傻傻的笑。
如同身旁不停在冒着粉红泡泡般。香连现在就是一个典型的——
爱恋中的少女。
她的心被某人打开了。
就在前日上山采药,却不慎在山中遇险,而后竟在山里平安无事的昏迷一夜,没有遇见饥饿的狼,也不曾被什么野兽叼去吃了。仅仅只是这样,香连就已经觉得自己十分幸运。
将药碾子中的药物倒进盘子里,香连随手抚了下头上的发钗。那发钗很好看,上面的花珠在阳光的折射下,色泽格外出尘。
那夜醒来,从她捡到这枚发钗开始;从她遇到那个人开始;从那个人一路细致入微的把她送到家门口开始——
虽然他说了些她听不太懂的话。
譬如:“第一次见面时,打扰了小姐看星星的雅致,小姐救了我,而在下却始终恶言相向,现在想来,实在惭愧,还请小姐原谅。”
她低头不看他,直感觉懵:“……?”
再譬如:“这钗挑的真好。”
她低头脸红。那发钗是救命恩人留给她的,而她的救命恩人就是吴守公子。他……是在夸自己挑的好吗?
吴守看着她,眼中藏着温柔:“戴在你头上真好看。”
说罢,他便转过头去,看着前路。
香连扭头看向与她并肩前行的吴守,他说得很随意,但那句话就像是有什么特殊的魔力一般,让他在她的眼中,变得有些……
香连嘴角荡起甜甜的笑。
今天的天气很好。干燥的风也好,晒得人一直出汗的烈日也好,从深山走到城区郊外那两个时辰的山路也好,林中那些蚊虫蛇蚁也好……
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心情愉悦。
因为,有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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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王灵韵等人刚从禁地落下,他们三人就掉进了一个……漂浮在空中的透明水晶瓶里。那瓶子呈水滴状,模样很是好看。
“哇哦!”令在瓶子里跑来跑去的,像是嗅到了新鲜空气一样自由愉悦“哈哈哈哈哈哈……”
般枚倒是格外沉稳,只是偶尔看向令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宠溺。
被阳光照耀的云霞很是灿烂。
渐渐地,瓶子穿过云层,去到了下面的世界。
“般枚哥哥,你看,你快看!”令双手趴在水晶瓶壁上,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下面就是人界!”
王灵韵眉头微皱。接下来,她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回到了千年之前……
与上面阳光灿烂的样子不同。
云层之下,是个阴天。
随着他们的下落,空中有一根若隐若现的红丝缓缓下落。
“咦?”令瞬间化成一条鲤鱼,噌的一下飞速游出瓶口,接着,便朝那根红线奔去“因果老头的红线。”
令本想接住它。
却不想那跟红丝一闪,跃到了王灵韵的身前。
抬起手,红丝在王灵韵的手旁缠绕——
“你!别接它!”令大声警告道,却仍是晚了一步“那是!”
红丝的一头,从王灵韵的尾指缠绕到手腕处,随即渐渐延伸到小臂,那红线若隐若现的,逐渐消失不见。而红丝的另一头,一直延伸到下面的世界……
令恢复成人形,蹦到王灵韵的跟前,着急地大喊道:“那是红线!连结你们人与人之间缘分的红线!”
王灵韵一愣。
她再次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刚才那根红丝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缘分……”王灵韵呢喃。
“令。”般枚责备的看了令一眼,然后摸了摸她的头。
“般枚哥哥……”令讨好的把笑脸凑了过去。
看了眼透明的瓶底,下面的世界已经越来越清晰,远处的人流犹如小虫,密密麻麻却又很有秩序。
“雨神可见过蚂蚁筑巢?”般枚看王灵韵正在看瓶底的世界,便问道。
“我不是雨神。”王灵韵收回目光,与般枚对视。
“下面就是蚂蚁的巢穴了。”般枚没有管王灵韵,而是拍了拍正在乱跑的令,微微含笑道:“小心点。”
“啊?”令扭过头,发现脚下悬空,原本能踩的瓶底不见了。
顺势,般枚将令横抱进怀里。
“王姑娘,我们会再见的。”般枚的声音,似远似近,令人感觉很飘渺。
“哇啊啊啊啊!般枚哥哥,我也要去一起玩,我也……”令抗议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王灵韵独自落了下去。
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意识逐渐被抽离。
隐约中,她感觉自己落在了草地上,那感觉柔软而又潮湿。身旁的流水声很大。泥土混合着青草的芳香,使得她很有睡意。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想起了那根从天而降的红丝。它的另一头就连着下面的世界,她似乎会与谁,在这倒退了一千年的时间里……
好困……
她的脑中出现了一个漆黑的身影,那个身影明明离她很近,却不知为何,模糊得令人难以看清……
喂……你……
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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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晌午到黄昏,天已经完全黑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王灵韵的身上盖了件男子的衣裳,一件棕色的外套袍子。
干柴被烈火烤得噼啪作响,那不断传入耳中的炸裂声,将王灵韵从昏迷中叫醒。
睁开眼,便看到了流星。
并不是很多,却不断有少量的流星在空中流逝,不算壮观,但很好看。
“主公,您醒了。”
这熟悉的声音,让王灵韵完全清醒了过来。
她坐起身,看向坐在不远处,正在烤兔子的某人——
记忆有一刹那的断片,就像是偶然间遇见了儿时很熟悉的人,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他的名字一般。
再然后,过去发生的事情在脑中回流,有些事情,忽然就想了起来!
“鹤羽!”王灵韵有些震惊“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当时不是……”
脑中想起从悬崖上落到白樱林的事情,又不自觉地望了眼天空。这里……离白樱林应该很远。
“我当时落进了湖里,差点就被淹死了。”鹤羽叹了口气,将王灵韵递给他的外套,又披到了她身上:“还好主公没事。”
“后来呢?”王灵韵走到烤在火旁的兔肉边,顺势拔起插在地上的木棍,自己烤了起来。
“后来……”鹤羽坐到了王灵韵旁边,拿过她手里的兔肉,帮她烤“没有了。”
“没有了?”王灵韵拔起插在地上的另一根木棍,又烤起兔肉来。
“嗯,掉进湖里后,我一直拼了命的往上游,但始终浮不起来,游不到水面。”再次把王灵韵手里的兔肉拿过来,帮她烤。
鹤羽边烤着手里的两只兔子,边继续道:“在水里没法呼吸,我昏了过去,醒来后……”一个眼神过去,鹤羽示意他就苏醒在他们身后的这条河里“就在这里了。”
王灵韵想起素衫曾对她说过,凡人进入白樱林会化为肥料。鹤羽现在附身在郑南的身上,而他们二者都不是普通人,又能力超凡。看样子,大概是被上古龙王的力量反弹,从白樱林的湖中,直接被结界转移到了这条荒郊野外的河里。
鹤羽把烤好的兔子递了一串给王灵韵。
“你第一次来这里?”鹤羽问。
王灵韵吃了一口兔子之后,才感觉到自己原来已经这么饿了。于是她边大口吃着,边点了点头。
鹤羽掰了条兔腿,说道:“总感觉我对这个地方似曾相识。”
“你……”王灵韵狐疑地打量着身旁的鹤羽,口齿不太清楚地问:“知造着里四哪?”
再一细想,初次见到鹤羽的时候,他那双发灰的眸子,就让王灵韵感觉到浓重的死气。鹤羽只是一缕幽魂,没准真的是几千年前的亡灵也说不定。
只听远处“吱——呦——”的一声,火光往高空出缓缓升起——
随后,“嘭”的一声,火花在半空中爆裂开来,场面十分美丽。
“你看那边,就是榕树城了。”鹤羽站起来,指着远方烟火爆开的地方。
当第一束烟火璀璨绽开之后,其他的烟火也不断升起,爆开——
场面一度变得很壮观。
王灵韵一边吃着兔肉,一边满眼疑惑的看向指着远方的鹤羽。
“嘭”又一朵烟火在不远处的天空绽开。
其实她根本没听清他在说啥,只不过觉得这家伙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
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