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英一席话后,预示着晚宴正式开始,桌上虽摆着美味的酒菜果品,可谁都没有动。这就是宫里所谓的“宴”,只讲形式,实质上根本没有人情味儿。
安妃很有自知之明,在这种宴上,女流之辈是不容得多说话的,何况她只是个侧室。但她的父亲大人安广齐可是座下的重臣之一,于是她给父亲递了个眼色,一切,按计划进行……
安广齐明白了女儿的意思,他从矮凳子上站起来,朝向烈英双手持杯至胸前,说道:“大王,既然是为二王子贺喜,二王子理应有所表示才是。二王子的才气在烈蛮可是人尽皆知,莫不如与在座的文武大臣斗诗接对,一展才华如何?”
烈风一怔,今晚的宴席果真是不寻常呢。
“烈风啊,既然众大臣兴致这么高,你就来和大家比试一番!”烈英此时就是一个看客,谁输了,他都有热闹可看!
烈风知道他不能推脱,于是欣然答应了:“那好,不过这规则该怎么定?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安妃看准时机,向烈英提议:“大王,我有个想法,既然二王子才学甚深,不如我们可以每桌为一组,向二王子一桌出诗提对,如果二王子对上了,那对方就自罚一杯!如果二王子和两位王妃答不出,自然是也罚一杯喽!”
“好,就这么办!那……从谁开始呢?”烈英附和着。
烈风一副清冷的样子,指着安广齐说道:“那就安广大臣来出题吧,我们接。”烈风提到安广大人的时候,敏感的听力告诉烈风,暗处有兵卒埋伏。他看向烈英那边,那个侍卫布达就在烈英身后保护,而且,那个布达也在看着他,眼里绝对有敌意。烈风没有暴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转向头等着安广齐出的是何题。
烈风暗生杀机,这个布达,实在是危险。
一听接对,默湘心里就开始打退堂鼓了,这座上之人,都出自名门望族,就连那些大字都不识几个的武将也都有备而来,各自带了门下学识极高的幕僚。而自己偶尔做几首小诗,那也是搬不上台面的拙作。这可如何是好?
正相反,莞兰从铜玲儿那里得知了墨湘的全部底细,不过是一个废后之女,还毁过容,她真纳闷烈风怎么就把她宝贝得不得了!她暗自窃喜,等着默湘出丑。
安广齐思索了一会,才出了上联:西江在东不流西。
比联一出,各座都开始小声地讨论着,这一联难度不是很大,但很巧妙。
而烈风丝毫没有考虑,张口就回:南山在北不回南。
“好对!臣甘拜下风,愿自罚一杯!”安广齐赞叹,其实他只是开了一个头,真正的难题,他留给了其他人。
随后,一位年老的文臣也站了起来,说道:“我烈蛮的文化大多由中原传来,二王妃正是中原的公主,一定是精通四书六艺,不知您是否愿意接我的下联呢?”
默湘一听,有些变了脸色,为了中原的尊严,她必须要接,可她要是接不上,岂不是也很有失颜面?
烈风看着默湘的表情,读懂了墨湘的心理,他握住她冰凉的手,说:“别怕,还有我!一个对子而已,对不上也是正常。”
在座的不知情的人都在期待这位中原公主的风采,知情的人,例如莞兰,则清饮着茶,看着好戏。
默湘调整了呼吸,回道:“那默湘就献丑了,您说上联吧!”
“二王妃请听:碧空惊雷圣龙出海!”
默湘咬了咬下唇,认真思考着这上联,烈风在一旁早已有了答案,可是又不能刻意的提醒,他真是替默湘捏了把冷汗。
“姐姐,这时间可快要到了,您要是接不上,就认罚好了,我们还是输得起的!”莞兰在一旁扇风点火,众人也都开始低头窃语。
烈风瞪了莞兰一眼,莞兰象征性地一笑,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安妃见状当然是向着烈风,于是顶道:“莞兰这个做妹妹的还真是不称职呢,在一旁还说起了风凉话,真是小气。默湘对不上来,不如你来对?”
莞兰被顶的说不出话,急忙喝一口茶,掩饰自己的尴尬,却呛到了自己,咳个不停。有些人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烈英这时开始主持秩序,对默湘说道:“默湘,大家都在等着呢,可有应对之策?”
默湘点头,说道:“红云山火鸾凤求凰。”
烈风听着默湘的答句,一下子就乐了,没想到默湘的答案和自己所想差不多,都是鸾凤求凰。
众人闻言也都拍手称赞,这中原来的公主果然是才貌双全。那位大臣钦佩地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默湘松了口气,还好她对了出来。
大臣们已经连输了两局,一个将军带来的幕僚坐不住了,起身说道:“二王子和二王妃方才都对出了对子,就差莞兰……额……兰妃了,我这里可有一个绝难的上联,包括我在内,至今还没能有人对出下联。不知兰妃能否迎战呢?”
烈英听着,的确,莞兰乌贤连个名分都没有,叫她兰妃,也算是抬举她了。
莞兰被茶水呛得脸通红,才缓过来就要答下联,她也欣然答应了,毕竟大多古书她都是读过的,还怕他不成?
幕僚出的上联是:“春挽梅花雪似纱纱映垂月。”
“这……”莞兰皱着眉头,这对子轮到她怎么这么难?
烈风听得这联心想,这么简单的对子竟然至今无人能对上?
犹豫了一会,莞兰还是想不出极好的下联来。
安妃又在一旁打趣道:“那个……兰妃,大臣们可都等着呢!”
莞兰如今已是花容失色,但还是一副理所当然地表情回道:“这上联果然精妙,莞兰一时也对不上来,这杯,我认罚!二王子,莞兰不才,您只能替莞兰喝了这杯了。”莞兰无辜地样子看着烈风,端起了被下了药粉的那杯就放在烈风身前。
烈风一挑眉,冷言说道:“整个王宫里的人都知道我从来就不沾这东西,怎么替你喝?再说,你没答上来,应该是你自己喝才是。”
“那要是默湘挨罚了,你是不是就替她喝了?”莞兰咄咄逼人地追问。她就是要在大臣面前表现出烈风对自己的不公。
她的话奏效了,大臣们和陪同的宫女又开始议论纷纷。
烈风当然不会钻进她的圈套,悻悻答道:“那是自然,她身上有伤,能够坚持来这里都是难得的。更不能喝酒。众大臣,我说的不对么?”
大臣们觉得有道理,也点头赞同着。
那位幕僚也很懂得看大局,急忙说道:“臣一直对这上联百思不得其解,今日说出来就是看看有没有那位高人能答出来。兰妃对不出也是自然。这酒……不喝也罢。”
“那可不成,我烈风寻征这一桌怎么说话不算呢?一杯酒而已,莞兰,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是我的妃么?来吧,喝了这杯,证明给我看!”烈风的眼睛闪着光,他打赌莞兰绝不会喝,这杯子里有什么,她自己再清楚不过。暗中下药这种把戏想逃过他的眼睛根本不可能。
默湘觉得烈风做的有些过了,拉了拉烈风的衣角,可是也改变不了什么。
烈英和安妃一时也看不出门道,这烈风今日是怎么了?一定要莞兰喝下这杯酒?
莞兰的嘴唇开始发白,这酒里可是狐媚之药,特意给烈风下的。如果是她喝了,烈风晚上根本不可能救自己,只能忍受yu火焚身之苦而活不过明天。
烈风还在盯着莞兰的眼睛,莞兰的手开始发抖,酒从杯里溢出了几滴。她知道,这个男人实在是可怕。未出嫁之前她练的心里素质和气质,还有想的一切对策和计划在烈风身上貌似都是无用功。
“这样吧,我对出这下联,你趁着这时间好好考虑考虑,是喝,还是不喝?大家都在看,可不要让我失望!”烈风加重了语气,莞兰身上越发的寒。
烈风对幕僚说道:“你也是有心好学之人,你来听听,本王对的可好?”
“臣愿俯耳倾听。”
“冬截黄叶沙似雪雪埋横土。”
“哎呀!果真是绝对!听二王子点拨,臣真是茅塞顿开啊!二王子的才华,臣等佩服佩服!”
烈英哈哈大笑:“你们看!我这弟弟饱读诗书,有又两位佳人相伴,我这做王兄的,也深感欣慰啊!”这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机会,烈英当然不能放过。
大臣们纷纷起身向烈英鞠躬,齐声说道:“大王重手足之情,令臣等惭愧!愿烈蛮日后更加昌盛!”
此时一个外国使者搭言:“听闻大王此番话语,我尔冥国愿与烈蛮达成盟友关系,共生共存!”
“好!就这定了!哈哈!今日还真是个好日子!”
莞兰还盯着这杯中酒,她想换成自己的杯,可一定会被烈风发现,到时他起了疑心,自己更没法解释。突然,她心生一计,毛遂自荐道:“大王,既然现在的气氛如此高涨,不如让莞兰为大家弹奏一首琴音,助助兴!也算是顶替了那杯酒可好?”
“好啊!来人,赐琴!”烈英也觉得这斗诗接对有些无聊了。
莞兰走上红毯中央席地而坐,双手扶琴,纤指在弦上拨动。琴音舒缓婉转,流畅至极,可在烈风听来,还是觉得别扭,像是催魂曲一样的可怕。
默湘看着莞兰弹琴的样子,心生羡慕,自己的手从小就是做女工重活的,从来没碰过这高雅的琴瑟之乐,和莞兰比起来自己真的差的很多。
烈风以为默湘是累了,于是温柔的说道:“累了吧?你的伤还没好利索。我们先回去歇息,之后都是无聊的舞乐表演了,不看也罢。”
“可莞兰怎么办?”
“她有手有脚的,让她好好享受受人称赞的感觉吧!我们走吧!”烈风和默湘被闻敌和红霜抚起,向烈英告别后回了悬风殿,而莞兰正闭着眼睛沉浸在乐曲中,丝毫没有发现他们走了。
走在路上,烈风一直牵着默湘的左手,默湘突然开口说道:“御,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我知道。我们回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