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亦菱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能卸去这镇国大将军的职务,并安全地离开宁国了。其实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心生去意,早在去年二皇兄赵子安说等这一切都结束了,就带着她离开怀远,离开这些纷争,去过平静安宁的生活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向往和期待离开了。战争太过残酷,战场太过血腥,对于她来说,留在军营任职并不是长久之计。
之后,赵子安所说的“一切”也的确结束了。后来亦菱才知道二皇兄所说的一切就是指协助皇甫祾夺位。可是皇甫祾是夺得皇位了,他和岳悠然也战死沙场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更别说兑现此前的诺言了。那时的她伤心至极,她最初来怀远便是来寻分别多年的二皇兄的,二皇兄不在世了,她也不想留在宁国了。但是岳悠然和皇甫祉的兵符都交到了她的手上,她记得第一次随二皇兄上战场,她右臂受了伤,当晚在主帐外听到了二皇兄和大哥岳悠然的谈话,二皇兄因为她受了伤,不想让她在留在战场了,但是大哥却不同意送她回来。
……子安,还是让小妹留下来吧。如果那个计划失败了,我不想让这支军队落在别人手里……
大哥岳悠然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难怪他当时弥留之际要把兵符交与她,还让她回怀远来找九王爷皇甫祾。所以她不能让他们失望,只有挑起重担,按照他们的意思,遵照昭帝的旨意,担任起这个镇国大将军来。
此外,她还是有私心的。凭她一己之力很难杀了上官绝尘为大哥、二皇兄报仇,但如果她掌握了一支军队,就拥有了可以与上官绝尘抗衡力量,为他们报仇的事就成为了可能。但是事与愿违,她复仇心切,屡次想要杀了上官绝尘,均以失败告终,虽然之前的一战宁军大获全胜,夺回了之前失陷的全部城池,而她也因此闻名于世,但是上官绝尘击败太子上官望尘,夺得了皇位,如此一来,他以后亲自统帅军队作战的次数就少了,她凭借宁军除掉他的机会也就此变得微乎其微了。
如今宁军的训练已经步入了正轨,大哥他们从前的旧部,除了陈格外,均在军中担任较高的职务,拥有光明的前途,可以说她不负他们的嘱托。使命业已完成,而留在军中的价值已经没有了,此时不走待何时?
问题是找什么理由卸了兵权然后潇洒离去呢?
直截了当地对皇甫祾道:“皇上,末将不干了。”
不成,搞不好皇甫祾还会治她的罪。
双手奉上兵符,像宫里的公公一样恭敬狗腿地对皇甫祾道:“皇上,末将无能,不能统领三军,还是身为千古明君的皇上您亲自统领比较好。”
不成,估计得被皇甫祾一巴掌扇回来。无能还能打胜仗?还还还能大获全胜?再说了,让皇上亲自统领三军,那还要将军干什么?岂有此理!皇甫祾一定会这样咆哮。
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堪比**妃嫔之后觐见皇甫祾,然后娇滴滴地揪着衣角说:皇上,末将小女子一枚,实在不便统领三军,你就收了人家的兵权嘛~
不成,皇甫祾得掀桌子啊!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如今她是骑虎难下啊!
正当亦菱绞尽脑汁地思考抽身的对策时,忽听到有人叫她。
“将军?将军?”
亦菱忙抬眼一看,不知何时,屋内只剩下她、沈彦真和皇甫祎三人了。
沈彦真似乎要同她说什么,看她早就神游天外了,便唤了她好几声。
“啊?什么?”亦菱应道,神情仍旧有些恍惚,那些个公子都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怎么不知道呢?哎呀,刚才神游到什么地方去了,魂儿都忘留在这屋里了。
沈彦真无奈地笑道:“将军,你方才想什么呢,那么出神?”
亦菱笑笑,“没什么,诶?其他人呢?”
沈彦真无奈地道:“我方才让他们回去了,筠如刚刚醒来,需要休息,众人聚在此处太吵闹了。”
哦,吵闹吗?本将军怎么没觉得?亦菱可不敢直接把这想法说出来,她知道八成是因为她方才走神走的太专注了,导致没有听到周围的喧闹声。她点点头,道:“是啊,筠如需要静养,不能打扰他太长时间了。”
沈彦真起身道:“我们也走吧,让筠如好好休息。”
亦菱一听当即不干了,气鼓鼓地道:“凭什么?你们一个儿个儿的都跟他说过话了,本将军还一句都没说呢!我不走!”
沈彦真乐了,“好好好,那将军你留在这里,好好同筠如说话,我就先走啦。”说罢,沈彦真笑着离开了卧房。
亦菱再一看皇甫祎,只见他修眉舒展,美眸微眯,忍不住坐在那里轻笑,就知道他一定是在笑自己。气鼓鼓地走过去,坐在床榻边,控诉道:“你怎么同他们一样,也笑我!”
皇甫祎勉强止住了笑,问道:“他们笑你什么?”
亦菱登时红了脸,她才不要告诉皇甫祎说他们是笑那两个行人说她的话呢,而且她隐约记起曾经有府内的家仆私下讨论梧桐院神秘公子是不是将军男宠的问题,让她给听到了,思及此,她脸又红了一个等级,心中已是泪流满面,本将军的一世英名啊!
抬眼对上皇甫祎温柔的略带好奇的目光,连忙支吾道:“哦,没、没什么。呵呵,他们笑就让他们笑去吧,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宽宏大量的很!”
这时,皇甫祎注意到她手里拿着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亦菱一看,方才来梧桐院来的急,自己的左手里还拿着那一包书,右手上还夹着那一个糖人儿。看到皇甫祎目光落在那个糖人儿上,神色间颇有几分新奇,便笑道:“这是糖人儿啊,用化了的糖浆吹出来的,是民间有名的一种手艺呢。你看,这就是你当时还是皇上的时候赐给我的那匹战马,很像吧?”说着把糖人儿递给皇甫祎。
皇甫祎接过来,仔细地端详着,虽然在亦菱方才回来的路上,这糖人儿已经有点化了,但是战马威风依旧。皇甫祎浅浅一笑,道:“真像啊,做得真好。就是不知是如何吹出来的。”说着他的眼眸中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亦菱见皇甫祎喜欢,又知道他从前鲜少到民间的街市上去,便高兴地道:“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带你去街市上看,还有好多好玩儿的呢!”
皇甫祎盈盈浅笑,应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