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祎无奈地笑了,随即夹起面条,优雅地品尝起来。亦菱则是端起碗,毫不客气毫不在意形象地吸溜吸溜地大吃起来。大概是因为昨日在路上奔波了一天,今天又赶了大半日的马车,晚上吃下肚的那些烤山鸡肉早就被消化得一干二净了,亦菱此时闻到汤面的鲜香,顿时觉得自己的肚子饿得咕咕叫,狼吞虎咽地大吃一通,不一会儿,一碗面便见了底儿。亦菱满足地喝下最后一滴汤,放下碗筷,抹了抹嘴。
皇甫祎依旧优雅地品尝着汤面,仿佛这不是一碗最平常不过的家常汤面,而是世间少有的极致美味。亦菱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皇甫祎,满心期待地问道:“怎么样?好吃么?”
皇甫祎微微点头,浅笑道:“嗯,果然同宫里和将军府里的味道不一样。”
亦菱闻言开心地笑了,心道果然不虚此行。
两人吃过了家常汤面,便在应镇不大的集市上闲逛起来。皇甫祎从未逛过任何集市,而且是在如此自由自在的情况下,因此他走得较慢,走走停停,转转看看,亦菱也跟在一旁,如果看到皇甫祎对什么小玩意感兴趣,便付给摊主铜板买下来。不一会儿,两人手中便多了许多东西,糖葫芦、糖人儿、活灵活现的捏面人、栩栩如生的小木雕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
小镇上的百姓从没见过气质如此高贵清华、长相如此俊秀如画的公子,好多人都停下自己要做的事情驻足遥望,还有的胆子大的干脆跟在皇甫祎和亦菱身后,待两人停下来的时候便顺便在一旁围观。更令众人感到惊异的是,看两人的样子明显是那位清秀少女带着俊秀公子逛集市,还给他买东西,不免感到十分好奇。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男子带着女子逛集市么?两人怎么反转过来了?
围观的百姓中有一位小伙子去过外地,还算见过世面,低声对周围的同伴道:“听说夏国有些为官的女子,家中三夫四侍的,都很平常,还有的更是男宠面首一大群,数都数不过来呢!”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片惊叹声,小伙子旁边的人投向亦菱的目光多了几分异样。小伙子接着说道:“依我看啊,那少女八成就是夏国女官的女儿。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带着自己的夫侍出来游玩呢。”
众人闻言,连连附和。纷纷表示小伙子说的有道理。众人再一看皇甫祎虽然气质高雅清华,气度尊贵不凡,但是却对他们平日里常常见到、觉得再平常不过的手艺和小玩意表现出十分好奇和感兴趣的样子,显然是不曾见过这些东西,又纷纷觉得同情。都认为肯定是他的妻子大人——那位陪同的清秀少女把她的夫侍管教得太严了,导致他都没有出门见识过这民间的集市,于是众人对方才小伙子说的话深信不疑,认定了亦菱便是夏国某达官贵人家的小姐,皇甫祎就是她的夫侍。
亦菱一路跟着皇甫祎逛集市,两人不时地停下来。在某个摊位前驻足流连,每当这时,亦菱便体贴地买下皇甫祎喜欢的物事。或是在一旁轻声解释或者介绍两人正在观看的手艺和物件,或是还未待皇甫祎开口,她便主动热情地同摊主聊起来,替皇甫祎把他想要问的问题都问出来。总之,一路上亦菱的注意力几乎全部集中在皇甫祎身上。十分照顾他。
两人又停在一个篾匠的摊位前,篾匠正用竹片编制一个小提篮。快要完工了,皇甫祎站在一旁看得十分专注。亦菱不经意间看了看周围,忽然发现他们周围已经围了一大圈的百姓,而且百姓的目光统统停留在皇甫祎的身上,眼中尽是惊讶、仰慕和赞叹。亦菱不由地笑了,心道今天应镇的百姓可真是开眼了,要知道这位可是曾经的宁元帝、名动五国的谋士、身份神秘的筠如公子啊!不是谁都能有这么好的机会近距离观看的。呃……她怎么突然觉得“观看”这个词像是应该用于众人看杂耍的场合……
亦菱将目光移回皇甫祎身上,身边的男子当真是世间少有,眉眼精致如画,周身气质如莲,尊贵优雅,清俊温和,高洁秀美,却又透着淡淡的孤寂清冷,纵使身处市井之内、喧嚣之中,也丝毫未沾染世俗之气,淡定从容,清明澄澈,仿佛周遭一切的喧闹都止于此。亦菱望着皇甫祎,一时之间,竟觉得移不开眼,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目光有多温柔,有多欢喜。
其实她感到欢喜是因为她觉得此次带皇甫祎出来当真值得,能让皇甫祎感到愉悦欢喜,她自然也就欢喜不尽了。但是周围的百姓不这么认为,一位围观的百姓再度将异样的目光投向亦菱,随后微微侧着头对身旁的家人说道:“哎,你看你看,那夏国女官家的小姐的眼神,看来她十分喜欢这个夫侍呢!”
旁边的那个百姓闻言道:“你咋的就知道那是她夫侍?说不准只是一位十分得宠的男宠呢!”
另一旁的一人一听不干了,反驳道:“什么男宠?!你看看那公子,这般人物,怎么可能是男宠?一定是那位小姐的正牌夫君!”
又一边的一人闻言看着亦菱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小姐还是未嫁女子的装扮啊,怎么可能有夫君呢?”
之前的那个小伙子在一旁听到了,自信满满地解释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说咱们大宁男子可以三妻四妾,那男子娶了妻之后需要改变装扮吗?”
提出疑问的那人和周围的众人皆摇头,“当然不用啊。”
小伙子得意地说道:“这不就结了!夏国那些可以三夫四侍的女子不是一个道理么,她们有了夫侍以后照样不用改变装扮!”
众人闻言皆点头,嗯,有道理!
很不幸的是,方才的这些对话被亦菱一字不落的给听到了。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连着咳了几声。皇甫祎听到后转过头来,关切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亦菱连连摇头,“没事儿!没事儿!”看样子皇甫祎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们二人已经成为周围百姓们“观赏”的对象了。再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亦菱便提议道:“时候不早了,不如我们回去吧。”
谁知皇甫祎正在兴头上,兴致勃勃,意犹未尽,浅笑盈盈地说道:“是啊,天色暗了,不知道这集市到了晚上是什么样子。”
亦菱见状也不忍心扫他的兴,只得继续陪着他逛集市。之前她没有察觉到周围的情况还好,可是如今她发觉百姓们都在看着他们两人,虽然主要看的是皇甫祎,而且她还听到了百姓们议论的话——那对话的内容足以让她喷血!这么一来,她就感觉没有之前那样自由自在了,尽管百姓们的目光并不犀利,但是总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弄得她挺不自在。为何自己总是摆脱不了“男宠面首一大群”的恶劣形象呢?亦菱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本来挺小的一个集市,两人却有说有笑地逛了许久,并且收获颇丰,就连方才亦菱被周围百姓的对话内容呛得直咳嗽时,也没忘记把那个做工精致、美观实用的小提篮给买下来。皇甫祎十分愉快,亦菱看了也是无比开心。她心想:嗨,管它什么流言谣言的,只要皇甫祎开心了,就不虚此行,那点流言蜚语算什么?名誉什么的,她现在也不在乎了!
但是应镇终究还是一个小镇,集市远不及怀远城的繁华热闹,人们休息得也早,故天黑之后没多久,集市上的人便渐渐散去了,摊位也都撤走了。
纵使皇甫祎仍然想要继续逛下去,但是也没有办法了,两人只得回到先前的客栈。
两人投宿的客栈不大,掌柜将后院最后面的两间房给了二人,原因是亦菱说要清净一些的房间。应镇毕竟比不上都城怀远,客栈都是只有一层,不似怀远那样精致灵巧的三层小楼。亦菱和皇甫祎穿过已经没有什么人走动的前院,来到一片寂静的后院,又一直往最后一排房子走去。
越往后走亦菱便觉得不对劲儿,这院子漆黑无比,寂静得让人感到可怕,空气中似乎弥漫着肃杀的气息。习武之人的敏锐感觉告诉她——有埋伏!
于是,亦菱不动声色地迅速伸出手,一把抓住皇甫祎的手腕,飞速地破门进入到其中的一间屋子,随后亦菱迅速地从行李中拿出用布包着的濯玉剑,还未来得及解开布包,便透过窗子看到屋外渐渐有黑衣人围了过来!亦菱忙对皇甫祎道:“坐在这里别动!”语毕,便一个闪身到了屋外。
漆黑寂静的院落内,一群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他们的脸上都带着银白色的面具。亦菱见状不由地冷笑一声,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些人是冲着皇甫祎来的。
暗卫,皇甫祾要置皇甫祎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