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天色阴沉,昏暗晦暝,恰使那巷子里增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我朝巷子里越走越深,却什么也没发现,正想掉头回去时,却突然瞥见那熟悉的身影再次在我身侧的另一巷子尽头一闪而过,匆忙拐去了另一边。我连忙跟了过去,待跑到巷子尽头时,左顾右盼却又不见一人。我心生疑惑,却又不敢贸然前行,只得在原地徘徊张望。忽然间,脊背一凉,惊我全身汗毛倒竖,我猛然回头,更是吓得张口便要尖叫,冷不丁却被人捂住嘴,出声不得。胳膊也被钳住,动弹不了。
我瞪大双眼望着眼前的---鬼?萧木?
我眼睛一睁一闭,憋了口气栽向地去。
“喂喂,别别别······别倒啊!”只觉得手脚冰凉,小腿无力,身体一下子瘫软下去。
萧木手足无措,将我靠在他身上,拼命腾出只手来死劲拍我脸。
难道我长得真的很欠抽吗?
“你你你······”终于缓过劲儿来,我自以为非常敏捷地,像一只成年袋鼠一般迅速弹跳到几步开外,以狼的机警瞪着眼前这个非生物。
“你、你是人是鬼啊?”
“哈,原来雪婴姑娘怕鬼啊?”他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盯着我。
“我呢······”话到口边,他渐渐向我逼近,眼带微笑像一只狐狸一样,一改往前。
突然间,我的一只手被他捉了去,还来不及挣扎便被他连珠炮弹轰得脑袋嗡嗡作响。
“我是鬼么?你看哪只鬼能捉住人的手,我怎么会是鬼呢,我又没死,何况我为什么要死啊?我死了就会变成鬼吗?为什么会变成鬼呢?书中说,鬼呢,是人们对死去的人的思念而臆想出来的东西,可是有人却说黄泉来世,奈何今生,这些都是真的存在的,可是我不相信,你呢?雪婴姑娘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我想我是彻底傻掉了,假如眼前的萧木真是鬼,估计冥府更愿意把他赶回人间多呆几十年的。
萧木忽然一声惨叫:“啊!雪婴姑娘······你怎么咬我啊?”捂住手恼得牙痒痒。
“呵呵,真的是人呢。”
萧木见看我一脸傻相地冲着他笑,大约以为我被吓傻了,只低声嘀咕:“算了。“
“谁让你大白天出来蹦跶吓人,就算、就算有幸无恙回来了,也不带你这样吓唬人的啊!活该被咬!”我双手叉腰气势汹汹。
“那,既然你没死,死的那个又是谁呢?”那个害我干呕不止的死法,我要知道这是谁干的,保证一定不打死他!
“这件事我正要同你们说呢!雪婴姑娘,劳烦你跟我来。”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去哪里?”
“------”
走出巷子,正处在另一条陌生的街道,街上一人也未有,周围静得有些可怕。
我一把甩开萧木抓住我手腕的手停住,“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有什么事可以在这里说,哥哥他们就在附近,你可以慢慢告诉我们。”
“······”
他刚要说什么,便停住了。
“这位公子,你要带这位姑娘去哪儿啊?”声音媚若妖狐,娇若白燕。
回首处,只见一名身着粉红衣裳的娇丽女子踏风而来,分明隔着不短的距离,却叫她三两步行至身前,大有移形换位之势,身后还飘落瓣瓣桃花,却不知是从何而来。
我看得痴傻,却着实认她不得。倒是惊叹不止,这世间竟还有此等绝色!
“不知,姑娘何方仙子?”萧木舍下我,整色抬头笑问道。
但见那绝色女子掩唇偷笑,道:“仙子?你这书生倒真是会挑话,不过却是些哄骗小姑娘的甜言蜜语罢,我可不吃这一套呀。”
会挑话?我忍不住在心里狠狠的翻了几个白眼,萧木你个死人!当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啊,当初怎见你一个劲儿的讽刺我,感情你挑点好听的词说会死啊。
一方,萧木却不见赧色,点头轻笑而过。如此方又有礼问道:“不知姑娘芳名?此番相遇乃是缘分,往后再见亦便是朋友。”
“名字?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告诉你,不过,既然你说我们是朋友,那么你让我把她带走,如何?”她玉手清点,洁白如葱段的食指正指向我的头顶。
什么?干我何事啊?看这势头不应该是你们两个的事吗?
“为什么要带我走?”
萧木略见惊讶,依旧和颜悦色笑回道:“恕在下冒昧,姑娘你这交易不对啊,平白无故的便要带走雪婴姑娘,可是得了她本人允许了?”
她缓缓收回了手,眼睛朝着斜方瞥去,轻声哼道:“我不带走她······”眼神突然回瞟,沉声道:“难道要让你得逞不成?”
萧木依旧抹开他那副招牌和气的笑脸,谦卑的说道:“在下愚昧,不知姑娘何意?”倒是颇有几分乐凌轩的调调。
“你这书生,休要在我面前装糊涂,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清楚,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带走她!”她语气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那个,容我插嘴一句。对面的漂亮姐姐,你看我又不认识你,就算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此前相识,但现今我已不记得此事。即便我妈让你叫我回家吃饭,我也不会跟你走的。”我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小心翼翼的往萧木身后靠了靠。
不料萧木和那女人俱是一愣,萧木回头看着我疑惑道:“你妈?”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被他盯得一阵心虚,我埋头捂嘴沉思。
对面的女人忽然一副很是吃惊的表情瞪着我,急声问道:“你说什么?你不认识我了?”
我脑袋里摆了个大大的问号。怯怯望着她,她看起来气场好像很强大的样子,难不成我之前跟她还真有什么关系?“我······应该认识你吗?那你刚才不是还说、说要告诉我们你的名字么?”
她一张无双的脸上各种神情轮番上阵,纠结了好一阵儿后,敛去了表情,平静下来。
“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今天必须离开你身前这个人跟我走,他会害死你的!”语气强硬得不容反驳,说罢便来捉我。
我偷偷看了眼萧木,又看了看她,暗自在心里仔细掂量了一番。萧木是我们救回来的,看样子不是很中用呢,倒是这女子,身手了得,貌似更加危险些,情况看来不妙啊!
萧木突然将我往身后护了护,挡在我身前作势阻拦她。
“姑娘你真会开玩笑,在下不过是一介书生,承蒙雪婴姑娘他们相救,有什么理由要加害雪婴姑娘,又有什么本事伤害她呢!倒是姑娘你,初次见面便这般胡语伤人,还要为难一个根本不认识你的小姑娘,当真可笑。”
“让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她气势汹汹。
萧木倒不甘示弱,仍旧不肯挪步半分,张开双臂将我护在身后。“在下虽无甚能耐,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姑娘你若要用强,我一定以命相拼。”
这大概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觉着萧木除了贫嘴,除了会拐着弯挖苦人,原来也还有这么英勇的时候,说了句像样的好话来。
女子被激怒,轻蔑一笑,怒视萧木。“是么?”但见她起手挥袖之间,萧木便已被甩到了几尺之外,摔倒在地。速度快得我都没看清楚萧木到底是怎样被扔出去的。不等他站起来,她已乘风追去,伸出的手似来自地狱的魔爪,直向萧木咽喉。
“不要!不许杀他!”我竭力喊道。
女子果真停住,捏在萧木的脖子上的手,再重一分便该断了。
“为什么?”
“不要杀他,我求你不要杀他!”
“他要杀你。”
“他是我的朋友,我只看见他护我,怎会杀我?你要我跟你走,我走便是,但你不要伤害他!”一股正义感直冲脑门,我感觉说话时满满的都是劲儿。感受到一道探究的目光打在脸上,我立在原地不敢动。眼下哥哥和青音姐姐都不在身边,那女子如此厉害,我肯定不能跟她硬拼的。势单力薄的情势下,也只好先救下萧木,等他去找哥哥他们来救我。
“不行,留着他也是祸患,难保以后不会出事,还是现在解决掉,你再跟我走。”她手上一重,萧木的脸色已是铁青,半口气也出不得。
我急得半死,突然想起她说的话来,她要我跟她走是不想萧木伤我的话,那意思是她暂时是不会伤害我,或许对她来说我还不能死。赶紧道:“那好,你杀了他好了,反正我忘记了过去,所有都不记得了,没爹没娘,家人都不要我了,我住的地方,哪里的人都讨厌我,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死了好了,正好你杀了他陪我作伴。”想及此,我努力酝酿了情绪,心若死灰。说着在怀里摸索,想着能找把匕首什么的做做样子,不想什么都没找着,就连头上都没有插着一只钗子。惨了惨了,萧木啊,这次可是天要亡你啊!
“那个······可不可以借你的簪子用用?”萧木绝望的翻了翻白眼,估计在想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女子嘴角抽动了一下,一把推开了萧木,走过来冷声道:“你都不想活了,那我带走你干嘛。你想死?给你。”说罢右臂一挥,手里便凭空多出了一把雪亮的剑来,硬塞到了我的手中。
我怔了怔,双手握着剑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双手忍不住颤抖,声音也抖了起来,“哈哈,谢······谢谢。”我磨磨蹭蹭,死死盯着手中的剑,天空中不知从何处飘来一片桃花花瓣,摇摇坠坠直躺向剑刃,顷刻便轻轻地化作了两半落下。看这剑貌似很锋利的样子,割在脖子上应该很省事吧。
“这把剑很锋利,自杀很方便。你不是想死吗?难道,要我帮你?”
苍天啊,我不是真的想死!
“不、不用,我还是自己来吧!”我抢言道。
萧木还在地上喘着粗气。
“啊,那个,我现在觉得这样死好难看,我要换个死法,换个死法······”我双手颤抖将剑扔了出去,‘哐当’清脆入耳。
“世人皆想活着,我倒没见过谁真的想死。我可以放过他。”她瞥我一眼,遂顿住了不再说话。
我咬咬牙,道“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