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很大,可以一次装下好多人,范言牧、宋皓爵。
我的心很小,容不得他们的心里装着我之外的人。
只是老天貌似也没有打算要等我哪天有勇气下定决心走向哪个学长的世界。
一年级下学期最后一次段考早已结束,没了考试压力也没有第八节辅导课,四点准时放学五点早早回家,一进房门疲惫地伸个懒腰、丢下书包,只差没有王八乌龟之气的插腰大吼:“姑奶奶回来了!”
一如往常打开惯用浏览器按下红色微博LOGO,习惯性一点一滴慢慢将页面往下拉,浏览好友大概的近况。
我不是微博上瘾者,大概维持着两三天打开一次的频率,鲜少留言、更新动态,微博之于我不过是用来打发时间,让自己不要和朋友们太脱轨的东西。
可能是高三的学长姊们十多天前都毕业了,每一个都很闲,近况特别多,一下次和某某某、某某某开谢师宴啊、一下子和某某某出去玩啊、一下子某某某去环岛啊,到处都是艾特,真的让人又羡慕又忌妒。
而其中几则PO文大大吸引了目光,范言牧学长被标记上去,发文者我有点印象,似乎是他的同班同学,而内容则是:
“范言牧快点好,等你回来打球把妹啊。”
好什么?他怎么了?
迅速点下几个学长同学的动态时报,果不其然几乎每个都有跟范言牧有关的PO文,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和照片,点着一个又一个的共通朋友,终于让我找到他大嫂的微博──他和他哥差了十多岁──有了官方版的消息。
“谢谢大家对言牧的关心,言牧现在在医院静养,车祸的伤没有好的那么快,不过大家可以到医院来看看他。”
原来范学长车祸住院了!
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学长姐PO去医院探望言牧学长的照片,终于从不同人的文字中拼拼凑凑得知整件事情的发生经过。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车祸那天是学长的妈妈不想骑车,就怂恿学长试着骑摩托车载她去买点东西,才刚拿到驾照的他想来技术是生涩的,何况后头又载了个不算苗条的人;更别提他们居然好好的柏油路不骑,硬是要走田间小路抄快捷方式。
就在学长妈推了推儿子,不耐烦催促言牧学长快一点的时候悲剧发生──摔车了。
后座的学长妈没甚么大碍,只是摔到一旁草丛,一点轻微的皮肉伤,三五天伤口就好了。
可言牧学长就没这么好运,手臂滑过水沟盖鲜血淋漓,而且不但左小腿骨折,右半边脸的皮肤整片都被粗糙石子磨去,几乎毁容。
学长帅气的脸蛋就这样毁掉了,要在医院住上好一段时间。
听到这消息沉默好一会儿,心里头是空荡荡的,就这么毁容了?
心头七上又八下,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态,之所以对于范言牧有好感,就是从帅气的外表开始,现在他的脸毁去一大半,那我呢?我的感情还在吗?还是随着那张脸蛋通通被磨去了?
我是真的喜欢他,还是那张脸?
一阵震动,看了一下摆在一旁的手机,有封何若凤的简讯。“学妹,今天老师要加课,是高三的英文班,晚上六点半上课喔!”
嗯,学姊来通知加课。
会看到那些和范言牧熟识的学长姊,应该就能知道他好不好了吧?
快速冲个澡,在7-11买一点东西裹腹,比平常还早了十五分钟到补习班,果然马上听其他学长在讨论范言牧。
我悄悄移动位置,默默往学长堆里靠进,注意听着他们的谈话内容。
“欸宋皓爵,范言牧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我看见被围在中间的宋皓爵懒懒的靠在矮柜上,有些心不在焉把玩着那双让人嫉妒得纤纤细指。
“还好,昨天我去看他的时候精神很好,还可以和他妈斗嘴。”
“那不知道谁在FB说他毁容是真的还假的啊?”
“假的,伤势被大家以讹传讹渲染,其实没那么严重,伤口好了还是很帅──当然,差我一点。”
松了一口气,还好,他还是他。
学长们又提到说他要出院还要两周,而且等到能再回到补习班至少也要开学了。
突然想要大笑,这就是我暗恋的人吗?不过、不过是个补习班的学妹,连车祸这么一大事都是在微博经由他好友的PO文得知,这么疏远的关系,就竟怎么喜欢上的?
天知道我有个冲动想现在、马上、立刻冲到医院去探望他,亲自送上慰问──可是我们连朋友都称不上,根本还没熟到要去探病的地步,托学姊带句“多保重”之类的话都会招来诧异目光了,何况是亲自到场。
我真的很想笑,我不知道自己是心疼他受了伤,还是想看那张脸是否完好。
转过身走上楼,想把那些情绪抛在脑后,却正好错过了宋皓爵那不知道盯着谁,玩味的目光……对,又是玩味。
隔了几天的周六傍晚,原本想要在家里靡烂度过一个美好的假日,却不料小廷来电,直喊着她在补习班很无聊,要我过去陪陪她。
我原本是想拒绝的,但看在补习班免钱的冷气份上──好吧我去换衣服。
距离补习班还有一段距离,透过玻璃窗远远就看见在柜台小廷和一个和我们都同届的男生有说有笑,好不亲密。
那男生我是认识的,不高,单眼皮,皮肤很好,而且情深忆浓。
问我为什么这么了解他?国中我们曾经同班,他喜欢过我,死死追求足足两年,虽然我不是很喜欢他的追求,但这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情谊,他跟我很要好,算是半个哥儿们。
这个画面看上去感觉有点……不太舒服,可能习惯众星拱月的人,都很难适应他人目光不在自己身上吧?尤其是一个自己曾经的追求者,不过是一种虚荣心罢了。
不禁想,是不是这些年来身边的人都是用这种目光看向我,徘徊于一个又一个异性?
突然有点心灰意冷的难过,难过什么,又凭什么难过,我把一切推托给可能真的是青春期,所以脾气阴晴不定。
在接近补习班之前转身离开,拿出电话打给小廷,说家里突然有事情不能去,然后她就抱怨出尔反尔怎样又怎样的,我说我真的很无奈但家里临时要聚餐,说谎不用打草稿吧啦吧啦就把谎掰下去。
我们都是活在谎言中,一步步走向成熟──或者幻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