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注意到他话里的意思，薛子妍眸子晶亮地看着他，“参加春闱中了是不是就可以去考状元了？然后进宫见皇帝，再然后，说不定还能做驸马。”她眉眼弯弯地笑道。
林城一愣，立即说道，“不会的，我不会做驸马的，况且，我也中不了状元啊！与我同行的几个学问都在我之上，更何况，届时赴考之人多不胜数，能从千万学子之中脱颖而出谈何容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担忧和无奈，看得出来，他的把握也不是很大。
但，饶是如此，他在这柳城内已是难得了。如今出去，就是县令看了，也得给他三分薄面呀！
“没事儿的，尽力就好，至少不会让自己后悔嘛！”薛子妍拍了拍他的肩，鼓励着他。
林城有些脸红，似乎肩上还残留着她的余力，那么清晰。有了她这句话他还有什么好退缩的呢！“一定会的。”为了你，我也一定会的。
薛子妍弯起眉眼，“那就好，走的那天告诉我，我送你。”
“还早呢！到时候我让子默告诉你。”
“成，我给你饯别。”
林城笑了笑，看着她觉得心都快要蹦出来了，“好了，这边离你家不远了，爷奶的事只怕还要商议，我就先回去了。”
“嗯！你去吧！”林城与她同时站定，说道。
薛子妍点点头，转身离去，林城在她身后看着，直到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这个天儿，竟是灰蒙蒙的。
与添香一起回到老薛家，柳氏就叫了子妍过去，他们在以前住的房里坐下，烤着一盆炭火。
柳氏叹了口气，“子妍，你爷奶怕是过不久了，这个年能不能挨过恐怕都成问题了。”
子妍一愣，“这么快？这离过年已经不足半月了，连这点儿时间也捱不过吗？”
“不知道，大夫说随时有可能……”柳氏沉默下去。
薛子妍皱眉，看着沉默着的三叔三婶，微微皱眉，“可是，初六不是李云瑶出嫁嘛！若是这红白喜事都赶上一块儿了，怕是不好吧！”
“可人要死，你还能让他不死呀！”三婶摇摇头，“要不知会声李家，让他们改改期限？”
“不妥，这喜事都定了，岂能说改就改。”
“他们迟一点儿还好，若是早了，这不是冲撞了人家嘛！”薛子妍纠结。
三婶无奈，“那咋办，谁让咱们家门不幸，出了大哥大嫂这样的人，折腾得一家子都不安生。”
“行了，你少说点儿吧！”三叔皱着眉头，口气不太好。
三婶子委屈，还想说什么，薛子妍连忙拉住她摇了摇头。自己父母这个样子，心情难免不太好，情绪起伏较大，她能理解。
添香垂下眸子，既然如此，那她就勉为其难让他们活过年头吧！相信这点大夫人应该不会怪罪的。
“回头让人送些人参来吧！尽量吊着。”子妍说道，“不然，事到如今咱们也没啥办法了。”
柳氏也赞同，其他人也没啥意见。
接下来的几天里，老爷子和老婆子除了喝些米汤外，就在喝县城送来的人参，到了这个时候，药对他们来说已经无用了，所以直接停了。
秀芹在熬着人参的空子偷偷看了眼，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东西呢！听说是个好东西，滋补的，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看着锅屋里没人，她偷偷地舀了一勺在嘴边吹了吹，送进口中。
“呸，怎么还苦呢！”她吐了吐舌头。此时，碰巧薛红豆进来了，看到她偷嘴，立刻瞪起眼睛，“死丫头，成天就知道偷嘴，连你爷奶的人参也不放过，给我滚出去。”
听到自己的娘进来，秀芹哪里还敢待，生怕她一个来气儿就打自己，于是连忙放下勺子跑了。
薛红豆看着砂罐里的人参汤，咽了咽口水，趁着没人竟舀了好几口偷偷割掉。我的乖乖，这二房三房看来真有钱，人参呢！这东西眼睛都不眨地就拿出来，真败家。
待到端给老爷子和老婆子的时候，人参汤已经淡得就比清水强一些了。老爷子心知肚明，老婆子更是知道，可是，他们哪里有办法？
力不从心，如何还能掌家？
“老婆子，你说当初我们是不是做错了，若是对他们兄弟二人好些，少惯着些老大，这个家就不会这样，你我也不会变成这个模样。”老爷子虚弱地说道。
身旁的薛老婆子歪眼看着他，目光中露出一抹恨意，眼神似是在说，“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摊上这事儿，不养着他们，哪里又会变成这样。”可惜她说不出来，好几次想要尝试，可是那歪嘴硬是连个字都难组成。
老爷子看着她的模样，叹了口气，“原本好好一个家，活生生给折腾成这样，你说，我们到底图个啥呢？老二不在了，从他走的那天起，我就觉得以后这家肯定得散，没想到这么快，”他笑了笑，“你说，这是不是咱们的报应呢！虐待人家儿子，不是报应是啥。”他自言自语道。
“呸，报应，报应也应该报应在他们身上，早知如此。”老婆子恨恨地瞪着。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应该收留他们，简直就是扫把星。
“唉，罢了，也不知道主子当年怎么样了，若是京城里还有人，不知能不能把老三他们认回去。这样，也能让他们稍微好过点儿吧！”
阿唔阿唔，你还替他们着想？人家早就抛弃了他们了，要是还记得，这么些年为啥不寻来。
老爷子看了她一眼，突然地就红了眼光，浑浊的泪水从他满是褶皱的眼角落下，他含泪道，“我这辈子，算是对不起你了，让你跟着吃了一辈子的苦。老婆子，都是我的错，不能让你和孩子们过上好日子，现在来落了这个病。若是有来世，我老头子给你做牛做马，还了这笔债。”
老婆子安静了下来，眼泪和着口水一起留下，她平日就算是再刻薄尖酸，但是到底还是个女人，面对自己丈夫这般说，哪里还能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