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陆辰却忍不住插言了,“青螭将军,虽然傅小姐不打算再去找那位冒充我哥的人,但我陆辰却不打算就此善罢甘休,此人在我哥过世后,冒充我哥招摇撞骗,我一定要找到他问个究竟,望青螭将军告知此人下落,还我哥一个公道。”
李桓逸上下打量了陆辰一眼,负手在身后,“原来是陆二公子来了,幸会!”
陆辰却急急道:“将军,请告知此人下落!”
“陆二公子,首先,那个人的身份很特殊,恕我不能如实相告,其次,我以青螭之名为证,他在失忆其间虽然是用过你哥哥的名字,但是却从未做过有损你哥哥名誉以及令你家族蒙尘的事情,因此,你大可放心。”
“不能如实相告?”陆辰显然不满意这种答复,“此人为何要藏头露尾,如此鬼祟是为何,究竟他的身份有何不可告人之处!”
李桓逸摆出无可奉告的表情,但又不失礼的唤出家仆道:“来人,送客!”一拂袖子,他进了内堂。
他走到内堂的窗边,向下俯望着地面。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刘思琪与陆辰尾随着仆人被请出了偏厅。
望着刘思琪渐渐走远的身影,他忽而长叹一声。
他没想到这位傅浅衣竟真的会寻到这许都,只为见化名陆默羽的潸帝一面,然而,潸帝已不再是那个她所认识的那个人,他并未对她说谎,作为潸帝的他真的新封了两位美人为妃,正沉溺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又如何会再记得她?
相见如不见。
善良如她,如何能接受现在的他。
也许不见就能慢慢淡忘,对于他们而言,不见将是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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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初二,正是离开许都的日子。
阳光越过敞开的车窗,撒入豪华而舒适的车厢。
刘思琪坐在车厢里,两手从滚着闪耀银边的袖口伸出互握着。
她穿着一袭月白的折梅滚银边翠烟衫,云雾散花坠珠百水裙,肩披着牡丹纹鲜艳的披帛,那披帛的缎面细看闪着暗色的亮泽,头上斜插一枚折梅缠枝金簪,点点月白流苏在青丝上闪烁着,如同星星点点的亮芒。
她淡施粉黛,春水般明媚的脸,薄唇轻挑一丝浅笑,那绝美的容光,令整个车厢是蓬荜生辉。
她的身旁坐着傅远山,傅远山侧脸与她交谈,表情很是愉悦。
车厢内,传出一阵阵欢笑声。
这欢笑声沿路洒下来,随着马车晃荡在繁华的街头。
忽地,马车在街上嘎然刹住。
车中的人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同时身子也被车马的猛然刹住给甩到车壁上,刘思琪揉揉被车壁撞痛的后背,嘴里小声的咕哝一句后,探头往窗外看去。
但见窗外的人群奔走涌动,似乎发生了某种骚动。
刘思琪正疑惑间,车门被车夫打开,车夫朝着他们道:“老爷,小姐,请下车恭迎皇上出城。”
“好。”傅远山应了声,与刘思琪相皆下了马车。
但见街头此刻混乱不堪,仿佛被一股恐怖的气流席卷过,成千上万的人奔走相避,不少路边小摊被惊惶的人群撞翻,散落的果蔬、铜器、银首饰、绸布、拨浪鼓遍地都是,地面一片狼藉。
中央空出的街道上,一队身着耀眼盔甲的骑士从远处骑马奔近,那似乎是帝王出游的先遣部队。
马上骑士全都银甲护身,肩披大红披风,手持锋利长矛,雄赳赳气昂昂的横冲直闯过来,他们所到之处,但凡阻住他们去路的小摊,都被他们手中的长矛粗暴的挑翻,原本平静祥和的上午,因为他们的出现被撕裂。
顷刻之间,各种惊叫声,呼喊声响遏蓝天。
这时,变故突生。
对街上,一个小男孩被周围拥挤的人潮一推,几个踉跄从街道上猛冲出去,收不住脚的他,因为强大的惯性力量,撞向疾奔过来的先遣部队。
一声凄厉的惨叫过后,小男孩被疾驰的马匹撞得斜飞出去,划了一个长长的弧度,重重的跌在地上。
银甲骑士却无一人勒马查看,而是冷漠的继续奔向前方。
紧接着,一个妇人疯狂地冲到街当众,抱起血泊中已经死去的小男孩,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锣鼓震天——
是士兵在前吹号击鼓开道。
那个妇人沉浸在亲人意外丧生的悲痛之中,惘若未闻。
前方开道的士兵行到此处,连声呵斥街中阻道妇人,令她滚开,可妇人依旧一动不动,抱着小男孩的尸体当街嚎啕大哭。
开道士兵一脚踹开妇人,用长矛挑起死去的小男孩的尸体,用力朝街道边摔掷过去,小男孩的尸体顿时如同沙袋般落在人们纷纷避让开的街道之上。
妇人见到小男孩的尸体遭此对待,发出令人动容的哀嚎之声,扑过去想和士兵拼命,却被士兵的长矛贯穿胸膛,惨死在长矛之下。
锣鼓声再起。
欢声震天,仿佛方才的惨剧不曾发生,只有街道上两滩鲜血在证实着方才发生的惨剧。
刘思琪呆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极度震惊。
她没想到方才还鲜活的两个生命就这样如此残忍的在眼前消逝了,这皇帝的士兵如此的凶残,足以证明这个北翊国的帝王估计也不是什么明君。
她与傅远山一样也双膝跪地,恭迎着皇上的驾临。
那位看不见面容的帝王高坐在圣舆之中,奢华的圣舆四壁雕刻着彩绘的神像图案,四根圆柱之上垂着雪白的轻纱,四角攒尖的尖角下串着流光溢彩的琉璃珠,并在琉璃珠下缘坠以一个莹润的珍珠,炫光耀目。
刘思琪抬头望向那雪白的轻纱,暗自猜测这轻纱之后的君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冷不防衣袖一动,似乎是被人逮着用力的在拉扯,她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原来是跪在她身边的傅远山在悄悄拉着她衣袖。
“浅衣,快低下头,不要乱看。”傅远山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