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泽的脑子里满满都是田洛秋的身影,“洛秋啊,你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面前,却能激起我心中的涟漪,可笑的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从何而来,来京何事,既是这般可笑,我却对你念念不忘。李庆明的死,方谦的死,你都曾出现过,他们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如果真的有,我该怎么对你?谜一般的你,我却甘愿陷入谜中!”
拿着从方谦那里抄来的白纸黑字,田洛秋陷入了沉思。在他看来,这张薄薄的纸足以让王志远落狱。至于买凶杀死方谦的人到底是不是王志远呢?想要证实这一点,必须要通过师父,可是师父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要查他?恐怕比登天还难!
方谦的死足以让皇上震怒,让南宫泽恼怒,白白布置下宫中的高手,却保护不了一个文官,这简直是对他们俩的羞辱,想必震怒之下,俩人不会善罢甘休,这京城很快就要热闹起来。
然而,田洛秋并不想要这样的结果,要想南宫泽兄弟俩不再追究方谦之死,抛出这张薄薄的纸片就是最好的办法。他始终相信,就算是再缜密的刺杀,也会有破绽。尸体会说话,也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好的证据。他也相信,南宫泽早晚有一天会破解方谦死亡之谜,那么,一旦破解,势必会掀起一股巨浪。
他还相信,自己即使有再完美的演技,只要南宫泽用心想就能猜的出,那日和承欢在方府门前的打闹也会使南宫泽怀疑到自己的头上。
想要压下巨浪,抑制住怀疑,这张纸,这些字就是缓兵之计,最起码,这张纸足以让南宫兄弟俩忙一阵,而无暇顾及方谦之死!
田洛秋将纸靠近烛光,又仔细看了看,不由得冷笑道:“南宫泽,这个算是我送你的大礼,以报答你在李府为我引开追兵的恩情!从此我们互不相欠!”
南宫泽手中握着毛笔,在摊开的纸上画着什么,小栓子放下茶杯后好奇的伸头一看,只见纸上写着,方府、乞丐,轿子,乞丐,秋哥哥、姑娘。
看的小栓子一头雾水,他搔搔头皮说道:“爷,你这是写什么呢,又是乞丐又是姑娘的,这根本挨不上吗!”
南宫泽将笔仍在砚台上,瞥了一眼小栓子,“呵呵,你怎么知道挨不上,方谦这个案子可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爷给你分析一下,如果这个秋哥哥和姑娘识破了侍卫们的伪装还会不会选择在方府动手,答案是不会。那么,如果方谦坐轿子,凶手就不容易下手,那么他就必须弄坏轿子,而恰好叫花子出现了,他走后,轿子坏了,而叫花子又去了方府,结果,早上还在的东西,他走后又不见了。这个秋哥哥伺机动手,而叫花子负责铺路和善后啊,手法高明啊。”
小栓子听得糊里糊涂的,“爷,你说的这样我可听不懂,但是,我就知道,仵作都说方谦不是被人杀害的,是暴毙而亡,你干嘛老说有凶手啊。”
南宫泽被小栓子泼了一头的凉水,气的扬起手敲了一下他的脑门,“你怎么就认为仵作的验尸没有遗漏呢?我想,方谦的尸体之谜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两人正说的起劲,呼的一声房门开了,小栓子一愣,“没刮风啊,好端端的门怎么开了?”
还没等小栓子走过去,就听“嗖”的一声,一道寒光擦着小栓子的脸庞飞了过去,“砰”寒光直挺挺的钉在了屏风之上。
“哎呀,娘啊……”小栓子吓得差点坐在地上,慌忙摸摸自己的脸,还好,脸上完好无损。小栓子气恼的跑了出去,叉着腰大喊:“是谁?是谁暗算小爷,有种的出来!”
“小栓子!”南宫泽喝道,“别喊了,要是暗算你,你还能躲得过去?瞎咋呼什么!”
“不是暗算我那是暗算谁?”小栓子嘟囔着折回身,显然是被自己的问话给吓着了,急忙跑到南宫泽身边上下打量着,“爷,你没伤着吧,可恶,竟敢暗算你,我这就去叫人把那厮抓住!”
“哪个厮啊?”南宫泽好笑的看着小栓子,见他也说不上来,就指着他身后的屏风说道:“给爷拿下来!”
“什么?”小栓子问着回过头去,惊叫一声,“这暗器怎么插在这了?”
“不插在这,难道要插在爷的身上吗?”
“嘿嘿,怎么可能……”小栓子嬉笑着凑到暗器前,“爷,这上面还插着一封信呢。”
“嗯,爷看见了,要的就是这个,别啰嗦了,快给我拿过来!”
接过小栓子递过来的信,南宫泽迫不及待的打开,上面一行行娟秀的字映入了眼帘,他此刻也顾不得欣赏,仔细浏览这上面的内容,越看眉心越舒展,看到最后,惊喜的笑容已经遮掩不住了,他不禁一拍案喊道:“太好了,这真是及时雨啊!”
小栓子伸长着脖子看着信问道:“爷,上面写的什么啊,让你这么高兴!”
“写的什么?写的老鼠怎么偷吃粮食!”南宫泽掩饰不住喜悦的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老鼠偷吃粮食?”小栓子不屑的说道:“那厮也真怪,大半夜的潜进王府就为了告诉你这个,也真够无聊的!”
南宫泽拍了一下小栓子的脑门,“你懂什么!快,备马,咱们连夜进宫!”
“啊……爷,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皇上早就睡了!”
南宫泽不语,又仔细审视着这封渴望已久的内容,又仔细欣赏着娟秀的字体,暗道:“从字体上看,应该是位女子,女子?本王认识的女子中会有谁有这样好的身手,能悄无声息的潜进府上?”
“难道是田洛秋身边的那位姑娘?如果侍卫描述的没错的话,那日出现在方府门前的肯定是他们二人,也许是本王猜错了,他们去方府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方谦,而是为了帮本王,可是他们又是怎么知道本王和皇兄筹划的事情呢?”
正想的出神,一阵淡淡的香味传到了南宫泽的鼻腔中,他下意识的将信封信纸凑到了鼻子上,立刻呆住了,“这香味……没错,是他……”
南宫泽推开一旁站着的小栓子,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在门前的空地上转了几圈,高喊道:“洛秋,是你吗?你出来啊,我知道是你来了,你出来,我想见你……”
南宫泽的喊声在空中回荡着,久久之后也没有人应声,南宫泽沮丧的一步步走回房,就在他抬脚迈上台阶的时候,一丝轻微的叹息闯入了他的耳中,他猛的回身,却不料,一阵狂风吹过,卷起了地上树叶在空中狂舞……
南宫泽并没听错,的确有人发出了叹息。田洛秋借暗器传送了书信后一直在暗处观察着南宫泽的反应,南宫泽的狂喜证实了他的猜测,这封信的确解了南宫泽的燃眉之急。本想快些离开,谁知南宫泽仅凭书信上残留的气味就猜出了他,这让他始料不及,同时也感受到了南宫泽那颗执着的心。南宫泽真情的呼唤竟让他有些舍不得,不忍心离开,从而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与此同时,杜义已经顶风来到破庙里,命人点燃火把后从香炉底下拿出了一叠纸。杜义急忙凑到火把旁仔细看着,最后满意的点点头,将那叠纸仔细的收好后,又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塞到了香炉下。
火把熄灭了,人也走光了,这时才从佛像后面走出了田洛秋的师父,他掀起香炉拿出银票,又将其揣入怀中,裹好衣服,冲进了狂风中……
已经返回家中的洛秋合衣躺在床上,瞪大了眼全无睡意。窗外的风肆虐的刮着,惹得树枝疯狂的摆动着,那干枯的树枝映在床上,就像是一只只厉鬼的手,在窗纸上抓挠着……
“咳咳……”窗外传来一阵咳嗽声,“洛秋,你睡了吗?”
“师父……”洛秋翻身下床,打开了门。
师父带着一身的寒气走了进来,洛秋点燃蜡烛问道:“师父,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天这么冷,还刮着这么大的风,有什么事改天说不行吗?”
师父将一张银票放到了桌子上,答非所问的说道:“主家交代的事办的不错,这是剩下的一半酬金,这件事做完,咱们又得静默一阵子了。这么干净的手法,也就你做得到,恐怕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那人是怎么死的!”
洛秋可没他这么乐观,拿起桌上的银票,随手折了起来扔到了橱子里,关上橱门后冷冷的说道:“我可没有师父那么乐观,只要是人做下的,没有完美的,都会或多或少的留下破绽,即便是我的手法再高明,也终归会有被破解的那一天,只不过是他们现在还没有遇到明白人,只要遇到了,再加以仔细查看,就算是头发丝大的伤痕也会是他们打开死亡之谜的钥匙!”
“破解死亡之谜又怎样,他去哪找凶手啊,找不到凶手还不是徒劳无功……”
田洛秋没有接师父的话茬,而是问道:“师父,善后事你都处理好了?”
“哼,什么时候你开始管起师父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