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祖眼下已经没有了骂人的力气,仰面靠在椅背上,一时之间老泪纵横。杜义叹了口气,一边捋着李耀祖的胸口一边回头轻喝,“你们俩还不快走,难道真的想把你们的爹气死啊……”
李宝儿虽说经常闯祸,但是好歹也算是圆滑之人,本来就想找个机会快些溜走,正好杜义丢过来这句话,他还能不就坡下驴?拉起还欲争辩的李娇儿就往外跑。
姐弟俩一走,大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杜义不忍看到李耀祖落泪,“大人,他们还都是孩子,有些事你别往心里去,堂堂一品总理大臣,如今却被俩孩子气成这样,传出去会被人耻笑的,孩子有错,慢慢引导……”
“孩子?哼,这哪是孩子啊,简直是冤孽!唉,造孽啊,老夫怎么就生了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杜先生,你何必拦着老夫,与其让他们气死老夫,不如让老夫将他们打死……”
“大人,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们是你的血脉啊,以后可别再说这气话了,来,在下扶你回房休息。今晚的事夫人还不知道呢,夫人舐犊情深,你也别和她说起此事,免得再生枝节。”
一阵重重的叹息后,李耀祖在杜义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不放心的回头说道:“芳儿那边就劳烦杜先生了,这孩子在这受了太多的委屈,唉,老夫死后都无法向她娘亲交代,本来想把她接到府上好好照顾,可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孩子却三番五次的刁难,是我这个做爹的亏欠与她啊……”
“大人,芳儿姑娘的事你就先别操心了,你现在需要休息,待你好些后,在下再慢慢和你说,也许,让你左右为难的事很快就能解决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耀祖停住脚步,疑惑的看着杜义。
杜义意味深长的一笑,“大人,别急,今晚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时辰不早了,你先回房休息,明日一早你还要去上朝,回来咱们再聊。”
见杜义执意如此,李耀祖也不再勉强,点点头,“好吧,杜先生去看看芳儿吧,老夫自己回房便可。”
杜义微微一笑,“大人放心,芳儿姑娘一切都好,在下来之前已经安慰过她了,想必这会她也该睡了,在下就不去打搅了……”
芳儿怔怔的坐在床上,手里摩挲着洛秋那一方手帕,一滴晶莹的泪珠滴在了上面。厨娘见状叹了口气,“唉,有他们两个咱们在这就别想安生,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咱们在外面待的好好的,干嘛要把咱们拉到这是非之地。咱不图别的,就想安安生生的过几天太平日子都不行,我是一个下人无所谓,可你也是老爷的亲骨肉啊,他就能看着你这一天天的受委屈?”
“厨娘,别说了……”芳儿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来都来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既然执意把咱们留在这,咱们也只能忍气吞声的待下去,不然还有什么办法呢?”
厨娘沉思一下,试探的说道:“芳儿啊,我看那田公子挺关心你的,大概对你有意思,如果他能跟老爷提亲就好了,你也能脱离苦海了。”
提到田洛秋芳儿面色微红,将手帕捂在了胸口,厨娘说的也是她所想的,她想起今晚杜义说的话,脸上更红了……
又一声重重的叹息从厨娘的口中呼出来,“唉,今晚田公子将大少爷打了,不知道老爷会不会记仇,要是记仇的话,田公子别说提亲了,能不能再来还是个问题呢!”
“啊……”芳儿惊呼一声,掀起被子跳了下来,紧紧的拉住厨娘的手,“你说田公子会不会有危险,李宝儿他们会不会报复他?”
“应该不会吧……”厨娘不屑的摆摆手,“嗐,芳儿,你就别担心了,就大少爷那草包玩意怎么会是田公子的对手,放心吧,田公子不会有危险的。”
“噢,那倒是,田公子武功高强,李宝儿岂能伤他分毫……”
不管李耀祖在朝中是多么的意气风发,但是在家里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不,今日早朝,一脸愁容的他在大殿上是一言不发,好容易捱到散朝,李耀祖蔫头耷脑的走出大殿。不悦都写在脸上,就连交好的那些大臣也是不敢上前问一声,只待李耀祖走远了,这才纷纷猜测起来。
同僚们议论什么,李耀祖都不关心,他一肚子的心事,如今就是天塌下来估计也砸不醒他。
出了小门,一个庞大的人影挡在了李耀祖的身前,他不悦的抬头一看,心中一怔,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禁军统领展俊。
只见展俊一脸讨好的笑容看着李耀祖,李耀祖微皱眉头,暗道:“这厮怎么在这?他是在等我吗?”
很快,李耀祖的有了答案,展俊笑眯眯的一拱手,“李大人,下官给你请安了。”
双拳不打笑脸人,李耀祖暂时撇开心中的烦恼强颜欢笑道:“这不是展统领吗,这么巧啊,竟然在这碰到你,怎么,今日你不当值吗?”
“呵呵,不当值,不当值……”
“既然不当值为何不在家享清闲……”
还没等李耀祖说完,展俊的脸就苦了下来,“唉,李大人,不瞒你说,我当不当值一个样,在哪都是一个人,若说舒服当然是家里,可是我那个家啊就像个冰窖,除了我就是些下人,连个说话的贴心人都没有,在哪都一样,与其在家孤零零的还不如进宫看看,兴许还能碰到几个同僚,然后找家酒馆喝杯酒,那得多痛快呢。”
李耀祖眯着眼看着这个一身蛮力的大汉,心道:“皇上怎么就任命这么个憨货当禁军统领呢?这货要家世没家世,要脑子没脑子,还就他奶奶的能爬到统领的宝座上,皇上到底看好他哪一点?”
见李耀祖不说话,展俊嘿嘿一笑,“我进宫来碰碰运气,嘿,没想到就碰到李大人您了,平日里你忙,也和你说不上什么话,这样,相请不如偶遇,李大人,反正已经散朝了,不如赏个脸和下官喝几杯可好?”
说完这话展俊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不禁面露尴尬,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下官有些不自量力了,李大人是朝中重臣,深的皇上倚重,下官只是禁军统领,虽说统领三万禁军,可是毕竟也只是武将,区区三品,李大人怎么会和我这个大老粗喝酒呢……”
展俊有自知之明,的确李耀祖还真看不上他,可是李耀祖有他自己的主意,眼珠一转呵呵一笑,“展统领这是什么话啊,虽说平日里咱俩没什么交集,但是老夫很欣赏你,你看你年纪轻轻就坐上了禁军统领的位置,禁军统领啊,这可不是一般的三品官,你可是掌管皇宫着皇宫的护卫工作,身系皇上的安危,皇上几乎是把自己的身价性命交给了你,你怎么还这么看轻自己呢,老夫平日想和你喝酒还没机会呢,要不是今日你提起了,老夫还不好张这个嘴呢,正如你说的,相请不如偶遇,这样吧,酒馆咱就不去了,去老夫家喝几杯可好?”
“真,真的?”展俊不敢相信的看着李耀祖。
李耀祖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你若不相信的话,咱们这就走,一起去我府上!”
“相信,相信,蒙李大人看得起,给脸下官一定端着,下官跟你去,嘿嘿,跟你去……”
“好,展统领,请……”
展俊屁颠屁颠的跟在李耀祖身后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住了脚步,“李大人,你先行一步,下官回家换身衣服再去拜访。”
李耀祖诧异的会有审视着展俊,明白了他的用意。的确,展俊一身戎装招摇过市有些扎眼,就这一身装扮去了李府还不让别人瞎猜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李耀祖犯了什么事,以至于有官军出入府上。
明白了展俊的用意后,李耀祖笑着点点头,“没想到展统领还粗中带细啊,也好,回家换身衣服,老夫先行一步,让人准备好酒菜等着展统领的大驾光临。”
展俊憨笑一声,“下官本是粗人一个,在军中待习惯了,外表粗狂,嗓门又大,要是再穿着一身戎装出入贵府,恐怕会吓坏了府中的女眷……”
“女眷?”李耀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心道:“这是哪跟哪啊,老夫何时说过要府中的女眷出来相见?”
想归想,但是李耀祖却没点破,“是啊,是啊,就说展统领粗中有细嘛,想的还很周到,那老夫在府上等着展统领的大驾光临了。”
展俊喜滋滋的看着李耀祖的背影,兴奋的搓着手掌,“嘿嘿,没想到李大人这么好说话,这么顺利的就能进入他的府上,嗯,等去了我得好好看一下李大小姐……对了,不能空手去啊,我得备点礼物,这样才好说话啊,嘿嘿……”
李耀祖走到小轿旁,在弯腰钻进小轿中的那一霎那又回头看了一眼远处正在傻乐的展俊,冷笑一声,“这个憨货,没等老夫去找就自己送上门来,也好,虽然是空有武力的莽夫,不过,这样的人好控制,正是老夫想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