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其实也短,其实也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
在森林里的每一天,南宫天所做的无非是扎马步,万米步这些锻炼体格,训练耐力的项目。
每天午后,他都随着剑心与众多洛阳卫战士,一同来到洛阳河中,进行捕鱼,以此来掌握灵气的熟练运用以及解决食物短缺的问题。
当然,捕鱼偶尔也有那么几次幸运的时候,能让南宫天在各种奇葩条件下捕到珍贵无比的洛殇,让大家都能喝到一碗新鲜的洛殇鱼汤,笑意连连。
洛阳河里的各种鱼类,在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被捕后,也是越来越精明了。
相比最初的傻乎乎,它们捕捉的难度比之前高了不止一点点,总能在洛阳卫战士进入河中的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四处逃散,消失无踪。
正是这一点,让一批批优秀的洛阳卫战士带着失败的遗憾,离开竞技训练,只留下无比珍贵的回忆。
该回的地方,最后仍不免回去,本该继续的生活,也只能继续下去,在那平静而多彩中。
毕竟只要是竞技,都是有人欢喜有人忧的。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不管怎样,经历了这疯狂的三个月,无论是剩余的战士,还是那些被早早淘汰的战士,都悄无声息的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些战士不仅在实力获得了巨大的提升,顺利进阶成为了地级战士,其中的大多数人,更是变得硕壮了,甚至学会了收敛眼中的锋芒。
至于南宫天,这个瘦削的蓝发少年,这个洛阳城的少主,在这三个月过后,身材更加高挑了,脸蛋开始俊俏了,脸上的稚气褪去了不少,正活生生进行少年着朝青年的蜕变。
最重要的是,通过这三个月的共同相处,他在这支军队中树立了无比的威望,以至于如今的这支军队中,这位少主的地位甚至足以与其父亲南宫昊相媲美。
只是南宫天自己总感觉内心的不安,随着时间流逝,他感觉身体正发生着什么剧变,似乎有东西快要苏醒了。
可南宫天又不说出那种不安到底是因为什么。
当然,这三个月里的变化,可不仅仅只有这处小地方,也不止这么一个如今还籍籍无名的洛阳少主。
洛阳,北境乃至偌大的帝国,在这即将结束的秋季里,都发生着无与伦比的剧变。
首先是两个月前帝京禁贸令的发布,这项阻断两境交易的严令震惊了北境的每一领主。
无论是作为镇北侯的洛阳城主南宫昊,还是凛冬城主弗灭天,以及归海,平川两位领主,他们都开始对帝京由友化敌,互相猜忌。
若是冬季前没有解决粮食的问题,北境的和平或许就不在了,战争的烽烟必将再度燃起。
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正走上不可控的边缘,在一个月前,相对懦弱的归海领主与平川领主分别派使者与镇北侯南宫昊以及凛冬城主弗灭天进行商议,协商着对应的政策。
通过这次判断的结果,两人与以凛冬城为核心的绝境长城结成了北境盟约,一同向拒绝自己结盟条件的镇北侯南宫昊下达了最后通牒。
若是一个月内南宫昊不加入北境盟约,北境的铁骑就会踏平洛阳这个通往帝京的必经之路,进而进军帝京,挥剑南下。
迫于外部以及长老院的压力,十五天前,又一次给国王书信没有得到回应后,就算是心中万般不愿,南宫昊还是咬牙宣布洛阳进入北境盟约的体系里。
至此,朔北的冰雪将会更加寒冷,孤单的野狼将聚集成群,他们的眼中散发着夺人幽光,在暗夜里窥视着帝京的一举一动。
然而在帝国核心,这座象征着皇权的帝京城市里,正开展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早在秋季来临后,每天晚上都会有许多戴着面具的人进入宫中,在皇子弗罗的配合下,杀死原本在宫中的侍女,太监,用面具将他们取而代之。
偌大的皇宫,开始渐渐被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神秘力量清洗着,替换着,为数月后的巨大阴谋谋划着。
皇宫的地下室里,浑身鲜血,昏迷不醒的中年男子被人无情的绑在十字架上,衣衫褴褛,身形枯槁,眼神无比空洞,毫无任何光芒,仿佛死去了般。
哪怕有人偶然间发现了这里,他们也不会相信这个人竟是曾经的国王弗雷特,那个将和平一手带给大陆的男人。
虎落平阳被犬欺,一个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的王者,最终也难免沦为一个阶下废人的命运。
如今的他失去了王位,失去了执剑的心,失去了一切,唯一没有失去的,只有排放那把人皇之剑,依旧是那般熠熠生辉,从古至今,从未改变。
每天深夜里,弗罗都会来到这间房间里,在他的眼皮子低下试图把那把传奇之剑从剑鞘中拔出。
可无论弗罗多么努力,人皇之剑那与生俱来的烈阳,都会最大限度灼烧着这个疯狂皇子的皮肤,灼烧着这个疯狂皇子的心,引领他一步步走向绝望的深渊。
“为什么,父亲,这把剑为什么不承认我,为什么!”
每当炽热烈阳灼烧到弗罗握不住剑时,这个已经无比扭曲的孩子便会发疯一样的对着已经失去了一切的父亲咆哮,三个月来,每日都是如此,今日,也不例外。
“一个背叛了父亲的人,是不配握起轩辕剑的,这把剑,只属于它所承认的人,那个人,将指挥起帝王之师,荡平一切,成为天下共主,而你,不是那个人!”
曾经孩子的咆哮往往让弗雷特恢复片刻的清醒。
望着这个已经陌生的人,弗雷特只会叹气,然后重复那段说了很多遍的话。
往往说完这段话后,弗罗都会抽起所携带的鞭子,将所有怒火宣泄在这个奄奄一息父亲的身上。
可今天,他却是以外的平静,平静的让人感到可怕。
“弗雷特,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恐怕在你眼中,我一直是个贱种,是个偷情杂交出来的杂种罢了!”
意外的平静只持续了一瞬,弗罗便又恢复了之前的疯狂,怒吼道。
“不,弗罗,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的孩子啊,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一切,你不该知道的,也不可能知道的。
这个秘密在你出后后,便已经被大雪尘封,那些知情的人要么被我驱逐,要么就已经死了,你不可能知道。”
当弗罗说出了之前从未说出的话语时,弗雷特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闭关最为关键的时刻,这个从来都很乖巧的孩子会联手那群神秘人,突然给与自己最为致命的一击。
原来他竟知晓了几十年前的真相。
“啊!是谁告诉你的,弗罗!我要杀了他!”
突然间,根根青筋在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头上暴出,他对着空气咆哮了起来,洪亮声音里满是愤怒,悲哀与不解。
“是我告诉他的,伟大的帝国之主弗雷特大人,人皇之剑的唯一使者,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就在这时,戴着面具的人从地下室中角落的黑暗里走了出来,对着这个疯狂的国王,冷冷的说道。
这个男人出现后,寂静的轩辕剑散发出了无比耀眼的极光,将这间漆黑的地下室照的通亮无比。
所有的黑暗,都在这一刻被驱逐殆尽。
“不亏是跟随过那位光耀的王者,代表绝对正义的人皇之剑啊,就算此刻没有主人,对我这种邪恶之人,依旧能做出如此剧烈的反应,可叹啊。
只可惜没有主人的你所散发出的光芒实在是太微弱了,像萤火虫那微弱的光芒,根本无法消除黑暗。
若是此刻握住你的是人皇,就算是全盛时期的我,也会直接凐灭的吧!”
耀眼的光芒灼烧着面具男人的全身,男子的皮肤在这圣光中寸寸崩裂,留下了漆黑的鲜血。
可他似乎并未因此而感到疼痛,只是微笑着对着地上的轩辕剑赞许了起来,哀叹了起来。
说完后,只见他将枯槁的手朝前一伸,无尽的黑暗突然从四周涌出,吞噬了一切光明,将这间地下室重新拖入黑暗中。
“你,你是失落之地的人,不可能,那里已经被封印了,没有人可以出来的,没有人!”
男子的行为让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弗雷特再次陷入了癫狂,通过刚才的行为,他已经确定了这个在关键时刻偷袭自己的人来自何处。
“哦,你称呼那里为失落之地吗,可真是有意思啊,尊敬的国王大人,轩辕剑的使者,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
既然如此,就容许我正式的来向你介绍一下自己吧。”
提到失落之地四个字后,面具男子似乎也是震惊了一下。
随即他又恢复平和,说道:“我乃幽灵魔神,黑暗神殿极暗殿原罪大人坐下七十二魔神中排名第十五的魔神,统领幽灵军团一万四千余人,这次帝京阴谋的元凶!”
说话间,面具男子缓缓揭开了那满是獠牙的面具,弗雷特这才看清,眼前这个看似是人的东西,其实顶着一张残缺的脸。
“怎么,震惊了,国王大人,让我来告诉你吧,这张脸是在当初光暗大战时,我被人皇轩辕所持的人皇之剑余晖波及到才毁的。
那时的人皇之剑所散发的光芒,犹如星辰大海,我堂堂黑暗神殿,能抵抗的人,一个手指都能数的出来。”
似乎注意到弗雷特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脸,幽灵魔神脸色淡然的解释。
话语间,他也没流露出多少的惋惜之情,更多的,还是对人皇以及心中那位大人的敬佩之情。
“是魔神吗,看来如今的世道要变了,连你这种妖魔鬼怪都要出来了,是我大意了啊,否则,不会输得这么狼狈的。”
听幽灵魔神介绍完一切后,弗雷特只是摇了摇头,叹息道。
“不,尊敬的国王大人,你其实很警惕,为了除掉你,我准备了足足数十年。
毕竟你可是人皇之剑的使者,或多或少总知道我们的存在,提防着我们的出现。
若非有殿下这颗隐子,恐怕我也难以找到机会的,等你步入了死玄境,一切就更加麻烦了。”
冷笑着瞥了弗罗,幽灵魔神开始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对于这位已经沦为阶下囚的国王,他还是保持着作为对手的尊敬。
“是啊,若是没有他,我又怎会满盘皆输呢,幽灵魔神,来自地狱的恶鬼,你来到这片不欢迎你的陆地,到底想要什么。”
因过度激动而喘息了起来,弗雷特凝视着重新戴回面具的幽灵魔神,高声质问道。
“我们要什么,哈哈哈哈,多么幼稚的问题啊,人皇之剑的使者,伟大的国王,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吗。
那就让我来回答你,我们要的是毁灭,我们要的是鲜血,我们要的是战争,我们要的完成蚩尤大人的梦想,我们要的是让新的魔君于鲜血中诞生,这些你不会明白的,可怜的蝼蚁!”
面对弗雷特的质问,幽灵魔神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与此同时,他说话语也是来越来响亮,越来越尖锐。
“呵呵,可怜的蝼蚁,来形容我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恶鬼,你来这里,应该不是只告诉我这样事情这么简单吧,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用浑浊的眼睛扫视着如今那千疮百孔的身体,弗雷特自嘲道。
走到了如今的田地,说自己是个蝼蚁,哪里有错呢。
“不亏是国王大人,果真聪慧,之所以和你说这么多,是因为我对你的耐心用尽了,殿下对你的耐心也用尽了,囚禁了三个月,也该送你上路了。”
对于弗雷特的话语,幽灵魔神仿佛也是料到了般,并未露出过多惊讶的表情,只是淡淡的开口道,将此行目的开门见山的说了出来。
“看来你真是迫不及待想对帝国下手了呢,恶魔,来吧,切断我的喉咙,结束我的生命,让我的鲜血将溅满你的全身,你必然会接受到正义的审判,那一日,并不会很远!”
可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弗雷特并不感到任何的畏惧,他反而渴望,渴望一切能够结束,渴望自己能够解脱。
在这无天无地之所被囚禁的三个月,已经让他失去了最后的求生欲望,被自己的亲人背叛,已经让他丧失了曾有的初心。
他的心,死了。
“哈哈哈哈,弗雷特大人真的聪明,过不了多久,我也会送镇北侯与帝国之柱下来陪你的。
若是那件事情成功了,说起来,还是得归功于你啊,伟大的国王。
在你死后,你的死讯将传至帝国的每一个角落,他们会为了哀悼你,因清查你的死亡之谜而来到这皇宫里,来到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的地方,一趟究竟。
那时,金黄的宫殿将成为艳红的葬骨之所,凡是忤逆我们的人,都将被鲜红的鲜血所浸染。
这里,终将归于黑暗,漫天的黑暗,永远的黑暗!”
看着已经失去了一切的弗雷特,幽灵魔神满意的笑了起来,将后面的布局直接说出了口。
说完这些话后,他又用冰冷的眼神看向身旁的弗罗,冷冷的呵斥道:“殿下,可以动手了,送他上路吧!”
幽灵魔神的话刚说话,弗罗便抽出了刀,架在了这个养育自己十几年的人头上。
只是不知为何,他感觉握刀的手臂突然没气力了,软踏踏的,心,也在剧烈跳动着。
噗!噗!
正当弗罗犹豫之时,幽灵魔神突然用手打出了一道魔气,不偏不倚的打在了弗罗手臂的关节处,发出了一声微响。
在来自幽灵魔神那股巨力的推动下,锋锐的刀刃一路破竹,瞬间就砍下了这个威震四方男人的头颅。
这一刻,艳红的鲜血从男人的脖子处喷洒而出,溅落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溅落在房间每一个人的身上。
碰!
颤抖的手放下了满是鲜血的刀,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那颗人头,看着溅落在身上的鲜血,弗罗突然害怕了。
他感觉心在滴血,眼中满是晶莹的泪水。
他突然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自己与这个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父亲!”
终于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弗罗大声的哀嚎了起来。
此刻的他,真的后悔,真的自责。
可有些事情,一旦走错了路,便只能头也不回的走下去,直到一切终结之时。
“真是个废物!”
看着不成器的弗罗,幽灵魔神心中冷冷的骂道。
只见他走进了地下室角落的暗影,与之融为一体,便消失在这片空间之中。
天元帝国十六年的秋天,伟大的国王死于皇宫的地下室中,帝京的阴谋也在此拉开了序幕。
没有人知道,这是乱世最初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