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你姥姥，老了。”张进营说道。
狗剩儿不懂啊，立即接了一句道：“老了很正常啊。”
张进营虽然跟狗剩儿不熟，却也知道他的缺心眼儿，立即补充道：“我是说，去世了。”
张铭轩推了狗剩儿一把，示意他进里屋去。随后，他才到了近前，也抱住了母亲。一家三口在一块，温暖了不少。张铭轩心疼母亲，但要说他完全不在乎姥姥，也是不可能的。虽然姥家对自己刻薄，却还是有亲戚，血浓于水啊。现在老太太过去了，他的心里也将前尘往事都看淡了。
“走吧，我们去看看。”杨玉莹抹着泪站起身道。
张铭轩哪还能说别的？老人过世了，那就办呗。他打电话让沈浪给派了车，专门有个司机二十四小时跟着他们一家。开着车，他们到了姥家。小区内楼门前，已经高搭灵棚，香蜡纸码烧了起来。录音机循环拖放着哭丧曲。
只一见气氛，杨玉莹再次忍不住直接哭崩了。张进营扶着她到了灵位前，跪地就号。张铭轩先站在外面，看着黑白照片里笑得很势利的老人，他也默默叹气。姥姥一辈子偏向儿子，到头来，把养着自己的女儿都气跑了。想来她中了大奖后是有钱了，但没有孝顺的女儿，哪会有好日子过呢？
“哎呀，我的妈呀。你咋就这么走了呢？什么都没给你儿子留下，就这么完事儿了。你真狠心哪。”边上陪哭的胡氏，突然号了这么一句。
杨玉莹只顾哭老母，也没听她的话。张铭轩却听得真切，他相当不爽。要知道姥姥生前就是常受她的气。估计这次也是有病之后，被他们夫妻俩给气死的。
不多时，杨玉莹伤心过度，哭晕过去了。张进营连忙抱起她，呼唤着。张铭轩过去摸了摸脉，运真气将她唤醒过来。杨玉莹一醒，就又马上要哭。
张铭轩这才劲道：“妈，先别哭了呗。我姥刚走，还有好多事儿要做呢。”
“嗯。”杨玉莹这才强忍哭意，流着眼泪站了起来。
她是往死里憋才止住了哭声，边上的胡氏却是说不哭就不哭了。再一看，她趴着喊了半天，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来。干打雷不下雨，就知道她有多‘伤心’了。张铭轩看着那张画着浓妆的脸，气就不打一处来。
“唉，我问你，杨明辉呢？”张铭轩上前喝问。
胡氏本想发威，突然看到张铭轩那发蓝光的眼睛，顿时没尿了。她眼珠乱转道：“啊，他去医院办死亡证明去了。那啥，临走时让我在这跟咱姐说好，这次的账要各写各地。我们叫了不少朋友。完了办事情的钱，你们家出一半儿。”
“我们家出一半儿？这话你真说得出口。我问你，我姥家的房子，是谁住着？水电煤气，谁交的？你们俩都基巴没工作，一天天花的是谁的钱？到她过世了，你们来平均来了。”张铭轩责问道。
胡氏早有准备一歪头道：“切，说这么多没有的干嘛？谁不知道老太太平时没少搭你们娘俩儿？你爸那个没用的东西，一走十几年，要不是你姥搭你，你家能开起饭店么？”
“你放屁。连你们买房子的钱都是我妈帮出的，你敢说我们占了便宜？”张铭轩立即怒了。
多年来被欺压着，连他老舅赌得倾家荡产时，都是他出面给摆平的。现在老太太走了，胡氏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他怎么成熟也接受不了了。
“哎哟喂，你还当我不知道啊。今天我就跟你们挑明了吧。死老太太在临死前可都说明白了，她中彩票得了五百万，没少给你们搭钱哪。到临死时，钱都用没了！你们俩还装啊！你妈不要脸，生你个没爹教的孩子，到你姥死了都来欺负我。来呀，有种你打死我呀！”胡氏立即开始撒起泼来。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抽在她脸上，胡氏当时就懵了。亲戚朋友的来了一群，她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真的被当众打。但她反应了一下，发现打自己的不是张铭轩，而是杨玉莹。这她可就更疯起来了。
“你敢打我。我爸都没打过我一下，到你们老杨家是受了八辈子的死气了。我今天跟你没完，当你死妈的面，咱把这事儿说清，让邻居们都来评评理！”胡氏嗷嗷地扯着嗓子号了起来。
张铭轩看着手发抖的母亲，高兴地笑了起来。这可是他第二次见母亲打人，上次是老舅杨明辉把她气急了，真打了一次。这次，也是真激了吧？
“住嘴。”张进营上前一步，挡在了妻子面前。
看着壮得像牛一样的张进营，胡氏也气势再弱，放低声音道：“你又是谁？你知道什么？别乱掺和我们家的家里事儿。”
“我就是你嘴里骂的那个不养儿子的爹。”张进营怒道。
“你，你回来了？”胡氏说着，脸上变颜变色的。
正这时，嘀嘀一阵响，有人开着一辆小跑车过来了。车一停，杨明辉从里面下来，手里摇着钥匙面带微笑走了过来。这些日子不见，他从原来的一百八十多斤，变成了现在的目测两百多斤。满面的红光，一脸的笑意，哪有一点儿像刚死了妈的样子？
“杨明辉！”张铭轩大叫一声，震得整个小区的车都响起了警报。
杨明辉吓得差点儿坐地上，转身就要跑。但想了想，反应过来，转身笑道：“啊，铭轩来了？你姥过去了，你得多费心啊。”
说着话，他从兜里掏出一条孝带来，系在了腰间。一身名牌西装，一脸贱笑，系着一根孝带，让人看着就想揍一顿。
“妈，我姥的葬礼我们办了吧。我现在就让他们滚。”张铭轩道。
“别，在你姥灵前，别闹。”杨玉莹说着，又要哭了。
张铭轩心疼妈妈，这才住了手。杨明辉走过来，也干嚎了两声，烧了两张纸后立即笑着转过了身。
“啊，姐啊，还有……，姐夫！是你么？你怎么回来了？”杨明辉十分意外地看向张进营道。
“是啊，我回来了，你有意见？”张进营道。
“啊，不敢。我是说，那啥，老人走的很安祥。我寻思着这是有福啊。咱们就小办一场，能省就省。完了吧，我们家里确实困难，所以操办的钱啊，我们各出一半儿，收礼呢，也各写各地账，你们看行不？”杨明辉道。
“行，就这么定了。”张铭轩道。
“那太好了。”杨明辉乐得直蹦高儿。
可当天晚上来的第一批亲戚，就让他失望了。眼看一群人打车过来，杨明辉立即推了推媳妇，两人迎了上去。
“哎呀，三姨，四舅妈，你们可来了。我妈，我妈她怎么就这么过去了呢？”杨明辉哭着迎了上去。
他们夫妻俩陪着哭了一通，烧了纸。随后就是问长问短，自家亲戚，再远也是亲姐妹啊。她们就帮着忙起来，请来的先生给算毒害，该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买东道西的。接着，又迎了一批亲戚。
张铭轩就在边上看着，杨玉莹是老实人，直到弟弟把好人当完，她才能上去哭两下，插个话什么的。再看穿着打扮，杨玉莹一身新衣服，也全是商场里捡打折时买的。杨明辉呢？那一身名牌，彰显出了他的身家现在可不一般了。
看在眼里，算在心上。张铭轩可就都明白了，杨明辉这是连这点儿小礼钱也不放过啊，正拉着亲戚们都上他那写账呢。张铭轩想了想，立即打了电话。
“浪子，通知所有人，我姥过世了。过来都写我妈的账，别写错了啊。”张铭轩道。
电话一挂，过不多时，这大车小辆的，把小区的路都占满了。皂白两道的各路人物，全都来了。光各种跑车的车牌就牛比得一毛，再看杨明辉那小破车，在这群车里一放，根本没人正眼看一下。
杨明辉当时就有些傻眼。再看这些人全都往张铭轩那边跑，一个个跟着张进营握手，安慰着杨玉莹。他的心就又翻了个个儿。
“我说，来的也别闲着，把账先写了吧。这是礼节吧？”张铭轩大声叫着，催了一句。
这家伙，曹小倩和孟小芳两人看包收钱，陶若西和何美一起写账。杨明辉看得眼直红，不说一人给多少钱，就光站着除来送礼的人，就排了好几百号。再看他这边，也就十几个亲戚。
“啊，哈哈，你看我姐那边急的，还现在就要人写上账了。”杨明辉大声说着，用话点着那些亲戚们。
三姨想了想，也点了点头道：“说的是。咱们也该写账了吧？”
几个姨呀舅呀的，也都同意。他们放下手中的活计，拿出钱来一个个数着。自家亲戚，当然不能少给，少说也得五百块吧？杨明辉连忙支了一下媳妇，拿出小红本儿来准备开始写账。可不等他们准备好呢，一群老人都向张铭轩那边走去。
“大莹啊，来给三姨先写上，完了咱还得给你妈叠元宝呢。”三姨带头过去了。
“唉。”杨玉莹应了一声，让她们插了个队。
胡氏拿着本笔，看着所有钱都飞向了张铭轩家，这把她气得，把本一摔，对着杨明辉的胳膊就是狠拧一把。
“哎哟！”杨明辉疼得大叫了一声。
“咋地了？”三姨连忙发问。
“啊，没什么，二辉想咱妈了，哭呢。”胡氏说着，也抹了两眼干巴巴的眼睛。
“唉，咱老杨家就是好，没有不孝的孩子。”三姨夸着。
张铭轩看着杨明辉夫妻俩气得够呛，他心里就高兴。眼看他们进了屋，他也跟着走了过去。刚到楼道里，他就听到了一阵吵闹声，张铭轩偷着哑笑着。但再一听，他的眉毛就立起来了。
“废物，废物！”胡氏叫骂着。
“哎别打了，这都是小头儿。房子和存款都归咱们了，那可是五百多万啊！这辈子不用愁了。”杨明辉劝道。
“五百万？哪来的五百万？”张铭轩心中盘算着，瞪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