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偷人(1 / 1)

她话音刚落,湘妃便率先打了个哈欠娇腻道:“皇上,这大半夜的臣妾实在困乏得很。这里有宁妃姐姐主持,臣妾又帮不上什么忙,能否先行告退?”

见皇帝微微颔首,陆昭仪紧跟着也屈膝道:“臣妾也告退。”

她二人离场,宁妃挥手又遣走琥珀张全等随侍的一班宫人。瀛洲台大门紧闭,正堂之上只有我与莫知相对而跪。皇帝高坐龙椅,身后的赵明德弯腰弓背立在灯火阴影之中,面目模糊。

去了宫人束缚的云熙起身跌跌撞撞走到我的身边,不顾身份得跪倒在我身边紧紧拉住我的手。她的双手冰冷粘腻,整个人都在不由自主的微微发颤。“莫忘,你要信我,你要帮我!”她急切得望着我的眼睛,试图从那里找到力量的来源。

我的心在瞬间回暖,一切仿佛又回到最初最初的原地——我和她靠一起,并肩对抗着这深宫里如浪而来的狰狞与恶意。

“事实放在眼前,莫忘一个小小宫女信与不信又有何用?”宁妃淡淡道:“莫知,把你看到的事情说出来吧。”

莫知怯怯望了一眼怒目相向的云熙,终于低低开口道:“今年三月间的一个晚上,夜里起了风,奴婢半夜起来想给主子关窗户。本以为主子睡了,就直接推门进去,谁知正好看见一个男人的影子从窗户跳了出去——”

“你胡说!”云熙急怒暴起,狠狠一巴掌甩在莫知脸上。耳听得“啪”的一声,莫知细白的面庞上立时红肿了一片。我连忙拉住她急道:“值夜的宫女哪儿去了,屋里进了人她也不知道吗!”

莫知吃这一掌,眼睛一红哭道:“这种事情奴婢看见了也不敢跟别人讲啊!那天值夜的人是银芯,奴婢为了她不在房里还冲她发了脾气,可她说是主子嫌她睡觉磨牙,特意打发了走的!”

“死无对证”四个字在我脑中轰然一亮,未及反应,只听她又道:“第二天奴婢存了个心眼,往西窗外走了一圈,发现了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荷包,怕出事就捡了偷偷藏了起来。”

皇帝双眼微微眯起,掩住里面银针一般尖锐的戾气:“东西何在?”

“在臣妾这里。”宁妃叹了一口,自袖中取出一只样式普通的并蒂莲花鸳鸯荷包,轻轻放在赵明德的手中呈至御前:“里面的东西臣妾并未看过,还请皇上圣裁。”

荷包口扎得并不很紧,但赵明德的汗却披沥而下,仿佛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里面的额东西抖落出来。我抬眼去望,只见他手中的托盘上淌着小小一汪莹绿,火光之下尤其显得细润水滑,一时只觉得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皇帝将那玉片握在手中,修长指尖便如捻着一滴苍翠的水滴,辗转反复间熠熠夺目。忽然他面色一沉,顺手将玉片狠狠掷在托盘上,指着云熙低声道:“让她自己看!”

赵明德不敢怠慢,几步来到云熙面前,将那绿玉奉至我二人眼前。我定睛一看,原来那是一块小小的碎玉,上面用更小的篆体刻着一个“霖”字。云熙一见,瞠目道:“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你们合起伙来冤枉我!我杀了你!”说着又要去拉扯莫知。

莫知见状,连忙往宁妃脚下爬去,一边哭道:“奴婢也是见了此物才敢确定那人是三殿下,宁妃娘娘救我!娘娘救我!”

“你放心,她不敢!”宁妃轻声喝问道:“苏妹妹,这绣工可是出自你手?事实面前无从抵赖!你好歹也是从二品昭媛,皇上尚未判决,何苦如此疯癫无状!”她眼风一抬,见我正对着那托盘上的荷包与玉片发呆,不禁皱眉道:“莫忘,你还有何话说!?”

她一语点破我的怔忪。回过神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转头去看云熙。云熙此时眼泪早已哭干,一双原本秋水盈盈的动人眼眸此时熬得通红,望着我的神情不胜凄绝哀凉,她喃喃唤我道:“莫忘——莫忘——”

我望着她如云的鬓发娇美的脸庞,忽然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乃至于皇帝一如黑云压顶大步而来,走到面前才惊觉拜倒。身边的云熙惊恐得连呼吸都忘了,只愣愣看着他弯腰趋近,闷雷一般道:“朕体谅你被江氏所害,可以不追究你私刑泄愤逼人致死!可是霖儿是朕与贤淑皇后唯一的儿子,贱人怎敢连累于他!”

“皇上——”云熙绝望的哀声唤道,激烈的情绪波动早已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一口气懈下来,整个人便斜斜软到在我身上——即便如此,她冰冷的身子还在微微的发颤:“皇上即对臣妾尚有一丝怜惜,难道臣妾对您的情谊如何皇上觉察不出来吗?但凡皇上想要的臣妾都尽力做到,哪怕没了自己都在所不惜,臣妾——”

“就是因为你这张脸太像贤淑皇后,这才害了阿霖!”皇帝爆喝一声,一脚将她踢翻在地。云熙惊愕得连害怕都忘了,躺在地上愣愣道:“臣妾何曾害过三殿下!臣妾不过是顺着皇上的心意罢了!”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死死的扣住我的肩膀,细长尖利的指尖直戳进我的皮肉里:“皇上不念旧情,也请念在臣妾为您怀过孩子的份上,相信臣妾一回吧!”

宁妃跪在地上冷哼一声,尖刻道:“皇上息怒,荣昭媛怀过龙嗣自然有功,可不知怀得是龙子还是龙孙呢?”

“贱人安敢!”皇帝闻言更是暴怒,返身疾走几步指着云熙怒道:“朕的后宫容不下此等秽乱之人!你给朕走!走!”

云熙震惊之下不信道:“皇上让臣妾去哪里?”

皇帝冷冷道:“玉勺湖里清凉。你在兰池就不该上岸,还是回水里去吧!”

“皇上!”云熙双目大睁,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再说不出半句话来。我悄然将她的手轻轻自肩上拂开,语调幽幽道:“龙体为重,奴婢还请皇上息怒。认证物证面前奴婢不敢再替荣主子狡辩,只是有几句话想跟荣主子说,还望皇上恩准。”

皇帝眸色深深,在我身上停留片刻才简短道:“说。”

“谢皇上。”我俯身一拜,起身时眼中已然晶莹闪烁:“小姐,奴婢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此物。”

云熙自痛心震惊中恍然醒来,望着我垂泪道:“莫忘,我从来没有忘记你我之间的情谊。”

“奴婢亦然。”我缓了口气,扭头对莫知道:“这个荷包确实出自荣主子的手艺,你之所以没有见过,是因为这荷包是小姐在入宫前绣了送给奴婢的。——皇上如若不信,可看看那做荷包是否上了年头,即便保存的好看不出新旧,那做荷包的布料绣线都是宫外的粗糙东西,抵不上宫里的精致华美。”

“入宫以来奴婢怕犯了规矩,一直将此物藏在身边。离开凝阴阁的那日走得匆忙,并没有来得及带上,奴婢以为小姐恼恨奴婢,一定会将此物绞了扔了,却没想到小姐还一直留着。”

云熙点点头接口道:“你走当日我便在你房中发现此物,当时就后悔了,原想着过段时间就接你回来,谁料到咱们的主仆情分已到了尽头,只将此物放在身边做个念想罢了。”说罢她冷静下来,幽幽望向莫知道:“这个荷包我虽然收的妥帖,却也不过放在妆台枕边这些地方,你在莫忘手中不曾见过,但作为我的贴身宫女,事事经手,却说从没有在我这里见过,如何说的过去?”

莫知面色一白。我不容她说话,抢道:“奴婢只知道这荷包的来历,在皇上面再不敢有所隐瞒。只是,皇上请想,荣主子位居从二品昭媛,身边伺候的也断不会只有莫知一人。此事事关皇子声誉,后宫名节,于情于理,皇上都不该只听一人之言。”

宁妃蹙眉急道:“皇上,证据确凿,此事关乎天家声誉,实在不宜扩大了!”

皇帝眉峰高耸,闭目细思了一会儿,沉声问道:“随侍苏氏入大明宫的还有什么人?”

赵明德随即应道:“回皇上,还有凝阴阁掌事太监方无忧。”

“传!”

我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半分。

瀛洲台的殿门一开一合,随着方无忧颔首踏着细碎步伐迈入门槛的一刹那,我仿佛看见外面泛着苍色的天空——朝阳即起,殿里的众人,有几个能再享翌日的晨光呢?

眼见他披着半身露水而来,磕头起身时也是两眼通红,眼眶下一弯青黑在白净面上尤为醒目,必是一夜无眠。皇帝不耐废话,只当着云熙的面将那荷包重重扔在他面前问道:“你在凝阴阁当差,可见过此物?”

方无忧吓了一跳,屏气细细看了一会儿才笃定道:“回皇上,奴才只管凝阴阁一干陈设杂事,这种女子用的东西奴才素来不沾手,所以并不曾见过此物。”

皇帝点点头,示意赵明德将那碎玉片递上前来:“那么此物你可见过?”

我宛如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咽喉,只觉口干舌燥难以呼吸。心头紧张的千言万语滚滚而过,却只能期盼的望着方无忧一脸茫然的将目光投向那碎片,又抬起头眼光飞快的在云熙与莫知只间来回穿梭。眼见他满脸的犹豫,喉头来回滚动,我正暗自忐忑时,忽听云熙咬了牙不管不顾厉声道:“有什么就说什么,皇上面前凡事若敢像之前那般有半分隐瞒,可还记得那顿板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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