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病的脸很冷,一丝狂傲、一丝不羁、还有半点杀气无形中透了出来,几名正面他威压的护卫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
“你们退下吧!”怜蕾对着护卫头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目送着一众护卫退去,花无病这才开口:“你还认识凤香吗?就是姑姑之前的陪嫁丫头。你四岁的时候姑姑还她自由身出了府。”顿了一下,花无病接着说道:“不知为何凤香出了府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几经辗转、祖父终于在千里之外的云州找到了她,不过、她已经被人剜去了双眼、刺穿了耳膜,挑断了手筋……几乎,无法与人沟通!”
怜蕾惊诧的张大嘴巴看着花无病,凤香她记得、对她的遭遇感到心惊,是谁下的手?要不是知晓了什么、亦或是撞破了什么,她一个丫鬟又如何会遭此横祸?怜蕾眯了眯眼睛、她的遭遇与娘亲有关?不过她已经变成了个“哑葫芦”、就算肚子里有苦水还倒得出来吗?
看着怜蕾因为惊诧而有些放大的瞳孔、以及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他知道怜蕾的心脏不好,有心将知晓的隐瞒、可又觉得那样对怜蕾不公平。而且那些过往虽然已经过去、也有些无法面对,可花无病担忧那些会降临到怜蕾头上,未雨绸缪、总好过姑姑的身死魂消吧?
“好在她识字,也可以感受的到别人在她身体上刻画的字符,沟通后、她用脚写出一个地址,京城城隍庙城隍的第三根手指,然后……唉……”花无病没想到自己见惯了生死在描述一件事的时候依旧动容,而且自己的舌头居然会打结:“那第三根手指里只留了一封信,很短,字迹是出自姑姑之手……”
犹豫了一下,花无病在衣袖中掏出一张有些枯黄的纸张递给怜蕾。有些事情虽然有些残忍、可她应该知道。
手有些微抖的接过花无病递过来的纸张,怜蕾鼓了好几次的气、这才有勇气打开。入眼的是颇娟秀公正的小楷,只是一眼、怜蕾就已经确定这信是出自娘亲之手。
字迹跃然眼前、还没有看内容,怜蕾已经泪湿眼底。记忆中的娘亲温婉贤淑、没有与人红过脸,贤淑到即使是与下人说话都和和气气的。她能留下什么?这凤香是她布下的棋?怜蕾有些难以置信。
微眯了一下眼睛,看着娘亲留下的片言只语、怜蕾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这些年她怨父亲凉薄,却从没有恨过他,因为她做不到恨他!看完娘亲的信,她真的一辈子再也不愿见到这个男人。那些过往、让怜蕾觉得做他女儿都是一种耻辱!猛然间、她觉得自己都无颜面对酒泉下的娘亲……
“怜蕾……”花无病有些担忧的看着呆若木鸡的怜蕾:“看开些吧……这就是现实!”他担忧怜蕾步姑姑的后尘,可又担忧他的身体。想安慰一二、不过他上阵杀敌一等一的英雄一个,温言软语?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那句好!
仿似没有听到花无病的话,怜蕾依旧呆若木鸡。亲情?他是自己的父亲,可此时连在心底都不再愿叫他一声爹。他不配、他甚至比莫天星还要渣上几分,莫天星与他比小巫见大巫!
潜意识感到有些憋闷、心底的压抑扼着她的喉咙令她难以呼吸。摇晃着稳了几次才算是站稳了身体,迈腿靠着本能推门走出房间。倚着小窝的墙、深吸了几口气,有些微晕的头清醒了一些。
心宛若针扎般的痛、她本以为自己并不在乎顾颂之这个爹,已经冷淡到快要以为自己本就是个孤儿,但她还是高估了自己,面对他的恶、对娘亲的决绝,她的心依旧无法平静。
一屁股蹲坐在一段树桩之上,怜蕾的心乱如麻,脑袋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封信颠覆了怜蕾十几年来对娘亲的死、甚至是对整个世界的看法。恨,浓郁的恨意充斥着怜蕾的心,在这澎湃的恨意下、莫天星似乎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原本她认为没有得就没有失,父爱?她从没有感受过。她此时竟生出要是他也死了该有多好的荒诞念头。毕竟、一死债消,自己或许还能记得他的好也说不好!
十几年前,娘亲在田氏的辱骂下吐了一口血、之后丢下自己撒手人寰。那年她六岁,她记得自己哭得昏天黑地,她希望有人安慰,也希望有人可以惩罚田氏那个恶人,那个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自己的爹……但是,顾颂之把她一个人丢在灵堂不声不响的离开、没有只言片语,甚至是连看自己一眼都没有,就那么离开了。
之后,怜蕾记得自己就变得沉默寡言。娘亲下葬、父亲就把自己丢给了奶娘,记忆中、自那以后自己就很少可以见得到自己的爹。自己也曾试着接触过他、可他总是一言不发的躲开自己。而且自打娘亲死了以后,娘亲似乎成了整个顾府的禁忌。时间或许真的可以淡忘一切,淡忘到怜蕾自己都不愿再提及娘亲、自然也接受了娘亲是被田氏气死这个“官方的”答案……
多年的迷雾今夕被挑破,她有些难以接受,因为那预示着她自此以后就真的“没了”父亲,忽然之间,怜蕾有些后悔自己看了娘亲的“遗书”。知道了?自己又能做什么?杀他?怜蕾心抽了抽、她知道自己做不到。什么都做不到、知道也不知道有何分别?或许有吧、自己本就破败的心又添了份化不开的负担。
恨他、远胜莫天星……可这恨与莫天星不同,无处发泄、化作泪水汹涌而出。垂下头、一串串的泪珠,冲开了地上浅浅的浮尘,淌出了一道道小沟。如她的心、裂成几片……心碎了就碎了,总之自己只是个没人疼的女子罢了!
“怜蕾,你知道祖父为何不进京吗?”花无病拍了拍怜蕾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