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准确来说,应该是个女人,是一个无论打扮还是不打扮,都十分妖娆的女人,她就站在醉红楼的门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这个女人叫做四姐,是方老大最喜欢的那个小老婆,可惜好景不长,这个女人没过门多久,方老大就做了别人的刀下鬼,四姐本来就不是什么干净人,在嫁给方老大之前,听说就是干这一行的,所以她出现在这里倒也算不得稀奇。
姚太平将烟杆硬塞回杜老头的手中,他往角落里挪了挪,不太愿意去看那个女人,方老大在的时候,对自己还是不错的,所以在看到与他有关的人时,心里面终究是有些不太好受的,但对这四姐,却还有些不太一样,这个女人,让他觉得有些害怕,那是一种从心底最深处散发出来的异样情绪。
一个人,特别是一个男人,在她眼神流转的时候,你会有一阵**裸的压迫感,仿佛对视的那一刻,她能看透你的心一般,姚太平当时就觉得很怪,但是现在想想,就连杜老头这般年纪也能看得这么痴迷,就可见这个女人的厉害了。
四姐等了好一会,似乎并没有等到想要等的人,两个小伙子,拿着两个长嘴的葫芦走了出来,缓缓的将醉红楼外围的灯熄灭,那时候的青楼妓院戏曲梨园,一干场地都有这么一个规律,只要是过了晚上九点,就灭了外围的灯,也就说九点后不再接待来客。
姚太平看着这光景,便拉了拉杜老头,他不愿意过那转角,但杜老头却纹丝不动,似乎没有感受到一般,姚太平从转角探出头来,原本是要说话的他瞬间慌了神,因为,四姐正在缓缓的走过来,她扭动着身姿,看上去更加的妖娆,姚太平急忙缩了回来,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老鼠一般,只能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咚,咚,咚声和杜老头吞咽口水的急躁音,姚太平觉得自己发了烧,整个脸就像火燎过了一般,红扑扑的,直压得心也跳得快了起来。
“有火吗?”四姐停到了杜老头的面前,她从兜里面拿出一支烟来,衔在嘴上,杜老头只是怔怔的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四姐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的不喜,她把烟又拿了下来,再一次低声问道:“有火吗?”
“有,有。”杜老头一下子慌了神,他突然转过墙角,一把将姚太平拉了出来:“他有!”
姚太平看着四姐,心里面越发的紧张了起来,他只是呆在原地,没有说一句话,四姐转过头来,看着姚太平,接着问道:“有火吗”
姚太平哦了一声,他缓了缓心神,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火柴来,划燃后给她点上,四姐猛的吸了一口,然后对着杜老头吐了出来:“我有这么好看吗,老色鬼。”她说话的时候,眉角轻挑,烟雾缭绕之间又加了几分妩媚。
“好看,好看!”杜老头瞪直了眼,可四姐却没有在搭理他,而是转过身去,朝着醉红楼走了回去,十多步时,她又突然回过头来,看着姚太平,用一种询问的语气问道:“小田螺,你明天还来给我点烟,怎么样?”
姚太平心中一震,这个世上只有两个人这么叫他,一个是他早已逝去的母亲,另一个人就是四姐,或许就是因为四姐的原因,方老大对自己也是格外的照顾,只是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她还记得。
姚太平没有答话,他只是看着四姐又转身离去的背影,倒是杜老头有些急切的答应道:“好,好呀!”
接下来的这一天,姚太平过得并不快活,但他却找不到理由,总觉得整个人都有些燥得慌,心中有股火,按捺不住,但好在事情还很多,爬坡上坎,除了一身汗外,倒也觉得舒畅。
很快夜幕就来临了,姚太平本是不太愿意去的,可杜老头却早早的揣着他,醉红楼前,风光无限,两人就在转角处等着,就连凭空送上来的几个活计都被杜老头推了个干净,姚太平只觉得好笑,心想像四姐那样的一个女子,又岂会是一个做挑儿的糟老头能够驾驭得了的,但杜老头却觉得很快活,就像发了大财似的,整个脸色都如同开了花一般,两人等了很久,直到醉红楼外的灯灭了两圈,四姐才从楼里走了出来,她只是停在门口,手里面拿着一支已经点燃的烟,吸了一口之后,便扔到了地上,嘴里低声的谩骂了一句,额头也微微的皱了皱,然后就转身回了屋。
杜老头有些失望,他一晚上都在琢磨四姐为什么没有过来,难道是因为自己躲在角落,她没有看见的缘故,可是这个理由,就连自己也说服不了,姚太平拿他没有办法,只得用布塞了耳朵,最后干脆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虽然热得有些难受,但总比忍受无限的絮叨要好上许多,杜老头就这样颠簸了半晚,最后还是用了二两酒精才解决了事。
姚太平原本以为这件事可以就这么结束了,从此不会在和那个女人有丝毫的交集,可第二天晚上,夜幕刚一拉开,杜老头就硬拉着他往那个角落走,这让姚太平认为,这个老头子是不是年纪大了,看不懂事,又或是干脆就疯了,这话还没说清楚,就挨了杜老头一阵批,到后来什么最后的爱这些词都搬了上来,姚太平就更肯定自己的想法了。
但说归说,这老头子的执坳可不是他姚太平能够改变得了的,而,结果也自然在意料之中,别说四姐能来,就连她的人也没有出现。
一连这样过去了好几天,后来杜老头终于放弃了,但他心里面还是不甘,逢人便说他错过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可姚太平却开始犯了糊涂,他总是刻意的躲开醉红楼,就连四周的活计都不太愿意,但每个夜晚,他总是很茫然的出现在那个角落,等上那么一小会。
就连杜老头也开始骂他傻,就像当时姚太平说他的一样,只是一个放在心里,一个挂在嘴上,姚太平心里也觉得自己傻,可他就是愿意去等上那么一小会,好让自己安心。
可有一天,四姐居然来了,她的装扮并不好,身姿也有些凌乱,就连那张原本娇媚的脸,也多出了一缕憔悴来,当她见到姚太平时,脸上忍不住浮现出笑意来,但不远处传来的急速的脚步声打断了这种表情,四姐没有回头,只是把一张很皱的纸团扔到了姚太平的脚下,低声的说了一句收好,便又匆忙的跑开了,姚太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心里面认为,这个叫四姐的一定不是坏人,因为在她的身后,追来的是几个黑衣人,探头探脑的,其中还有一个人瞪了自己一眼,眼神中布满了狐疑。
后来没多久,坝上就传出了四姐是地下党的各种传言,什么她为了配合学生啊,什么她隐身在青楼打听消息啊,总之是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而每当这些话传入耳尖时,姚太平都会淡淡的叹息一声,这个女人很明显是个捕心的高手,用一张写着张事先,坡林坝海的纸条就让这样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对她念念不忘。
这一年,姚太平二十一岁,他娘曾说过,和女人不同,一个男人,从二十一开始,才会真正学着去慢慢长大,才能敢于去担当。
姚太平在那附近刻意的徘徊,他总觉得自己能等到四姐回来,那怕不能,能找到张事先也好。
十来天很快过去了,不但没有一丝的音讯,甚至在每个夜晚,他都能感受到一个陌生的身影跟在他的身后,一回头时又怎么也找不到踪迹,有的时候,他刻意走得很慢,或是在角落里等等,或是突然加快脚步,只要能想到的办法,他都会刻意的试一下,因为直觉告诉自己,这个身影或许就是冲着那张纸条来的。
虽然和自己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自己也并不明白其中所蕴含的意思,但姚太平知道,答应了一个人的事情,就应该做到,哪怕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他也绝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