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传说远古的黄帝在此修身炼丹,故名。这里山峰劈地摩天,云凝碧汉,气象万千;青松苍郁枝虬,刚毅挺拔,千姿百态;烟云翻飞缥缈,波澜起伏,浩瀚似海;巧石星罗棋布,竟相崛起,惟妙惟肖;温泉终年喷涌,无色无嗅,可饮可浴。奇松、怪石、云海、温泉,堪称黄山之“四绝”,湖、瀑、溪、潭,争奇斗艳。黄山有二湖、三瀑、二十四溪、七十二峰。
泰岱之雄伟,华山之峻峭,衡岳之烟云,匡庐之飞瀑,雁荡之巧石,峨眉之清凉,黄山莫不兼而有之。“诗仙”李白曾赋诗曰:“黄山四千仞,三十二莲峰。丹崖夹石柱,菡萏金芙蓉。伊昔升绝顶,下窥天目松。”
黄山光明顶位于黄山的中部,为三大主峰(莲花、天都、光明顶)之第二高峰。光明顶状如巨大的覆钵,旁无依附,秋水银河,长空一色。因其地势高旷,为看日出、观云海之最佳处。伫立光明顶,东观东海奇景;西望西海群峰;南瞧炼丹、天都、莲花、玉屏、鳌鱼诸峰尽收眼底。在此光明顶上,就是威震江湖的“铁衣门”总坛所在。
这日,光明顶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求见铁衣老祖。来人五十开外的年纪,一身灰布缁衣,却是个剃度的和尚,他自称是“残缺和尚”无颜,乃是东京汴梁“光明寺”的住持僧人。“铁衣门”弟子本不欲引见,却拗不过无颜和尚的厮磨。大凡世俗之人。对和尚、道士都还心存敬畏。
“铁衣二使”侯襄、车蚩在大殿上接待了无颜和尚。
“怎么?老祖他老人家真的不在山上吗?”无颜和尚显然有些失望,讷讷地道。“大师求见家师,所为何事?”侯襄目无表情地问道。“事关重大。还是请老祖他老人家亲自前来的为好!”无颜和尚目光闪烁地道。“哼!即使家师在山上,也未必会见你这个和尚。皇帝、王公欲见家师,那可都得看家师有没有心情。”车蚩懒懒地说道。侯襄、车蚩的言下之意,再也明白不过。无颜和尚起身在殿上来回地走动,不住地揉搓着双手,显得异常焦躁不安。侯襄、车蚩两人对视一眼,却不言语。
“唉!老祖他老人家不在。这可如何是好?”无颜和尚语气里尽是不甘。“大师如果真有什么紧要之事,不妨由老夫代为转达家师,大师以为可否?”半晌。侯襄方才说道。“如今也只有如此了。”无颜和尚似乎万般无奈地说道。无颜和尚说完此话,由宽大的僧袍里摸出一个弧形的麻布包裹来。无颜和尚将麻布一层层地剥开,赫然露出一柄刀身细窄,弯如眉月。黝蓝诡异。五尺长短的刀来。刀一现身,立时寒气逼人,光华隐隐。侯襄、车蚩不由坐直了身子,轻声“咦”了一声。二人武功盖世,并不担心有人谋刺,但这刀确是一柄好刀。
“二老!你们识得此刀吗?”无颜和尚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在黝蓝诡异的刀光下,看起来格外的阴森。“这莫非就是血洗中原的波斯弯刀?”侯襄微眯双目。眼光在刀上转了几转,有些迟疑地道。“不愧是铁衣门的‘铁衣二使’。果然见识广博。”无颜和尚挑指赞道。“你是如何得到这柄刀的?”车蚩有些疑惑,盯着无颜和尚的眼睛问道。“问得好!贫僧有座小庙在东京汴梁城中,因平日里常接济些鸡鸣狗盗之辈,他们却也知道感恩戴德,知道贫僧有些武艺,也会使两手刀法,就从开封府里将此刀盗出,献给了贫僧。唉!贫僧却知凶险,不敢据为己有,因素来钦服老祖的武功德望,所以,欲将此刀转赠老祖。自古神兵利器,皆须有德之人据之,此天道也!”无颜和尚忽然侃侃而谈,语气至诚之极。
“开封府府尹是那‘双棍’之一的赵光义,其经营开封府也有几年了,据说手下也笼络了一些能人异士,就凭几个‘游侠儿’就能从开封府将如此重宝盗出,你这和尚不老实。”车蚩微微冷笑道。“说来贫僧本也是不信的,可是这刀却是货真价实的。贫僧正因知道此事的蹊跷,才会千里迢迢地将此刀运出宋境,这可是会掉脑袋的事情啊!再则说了,‘铁衣门’得到了此刀,即使为人所知,又有谁有这逆天的狗胆敢在老祖和您二老头上动土。”无颜和尚此言一出,侯襄、车蚩皆是点头默认。
“武林三祖虽然名震江湖,但那两位都是静修之士,不敢恭维,这武林中也就只有‘铁衣老祖’才是真真正正、名符其实的武林老祖。若是连您‘铁衣门’都不能保全这柄绝世宝刀,那这天下间就无人有此福缘了。唉!这柄刀也必将因贫僧的无能而蒙尘也!”无颜和尚话语里尽是惋惜之情,令人嗟叹。
“也罢!和尚你就将刀留下吧!待家师回来,我们转交于他就是。”车蚩有些不奈地道。“大师法号究竟是‘残缺’还是‘无颜’?”侯襄总觉得有什么不妥,心中隐隐地生出一丝莫名的疑忌。“呵呵!贫僧乃是东京汴梁‘光明寺’的住持无颜,‘残缺和尚’是贫僧自诩的贱号。”无颜和尚面上殊无笑意。
“哦!据某所知那‘光明寺’可是一座‘摩尼寺’,你是‘摩尼教’的人。”侯襄厉声喝道。“你是摩尼僧人,却将你教中的圣物送与外人,你居心何在?”车蚩一针见血地问道。“咳咳!贫僧若说本意是欲灭绝波斯‘摩尼教’,不知二老会不会相信?”无颜和尚怪笑道。“何故?”侯襄不为所动。
“说来话长。如果二老真的对贫僧的过往有兴趣的话,贫僧何妨给二老讲一个故事听。”无颜和尚面不改色地说道。“其实我们并不想知道和尚的事情。但是,如果你真想讲,我们就勉为其难地听听。”侯襄慢慢地靠向椅背。从右手边的桌上拿起茶盅,揭开盖子,黄山“毛峰”特有的清香顿时弥漫开来,令人不由的神清气爽。“来人!给大师上茶,上好茶!”车蚩见无颜和尚的喉结不停地抖动,吩咐门下道。
“多谢!”无颜和尚自进门后尚未滴水沾唇,的确是有些焦渴。“贫僧自幼入教皈依。随先师修行佛法,因资质愚鲁,常受同门欺辱。先师却是极好的。见贫僧无甚所长,却是侍师尚敬,遂远涉重洋将贫僧带至中土。”无颜和尚接过下人递上来的茶盅,揭开盖子。看了一眼杯中雾气结顶。叶底黄绿有间,活力十足,汤色清碧而微黄的香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觉香气如兰,韵味深长。无颜和尚就唇轻轻地嘬吸一口,只觉滋味醇甘,齿颊留香。无颜和尚满意地踱到左侧的椅前坐下,将茶盅放在几上。
“在‘光明寺’里。虽有先师怜惜眷顾,怎奈贫僧却是无用。仍然受人冷眼和歧视。好在先师教导有方,贫僧在佛法上的造诣与日俱增,十余年下来,却也被人称作禅师。可是,寺里的僧人们甚是不屑于贫僧的佛法,常以武功羞辱无颜。”无颜和尚语气平静,并无愤恨之情。“你能通晓佛法精义,想见是有慧根之人,怎地却不能将武功提进一番?有了高强的武功,又有谁人能够欺负你。”车蚩冷笑道。
“不是不想,是不能也!早在波斯之时,贫僧的同门嫉妒先师的宠护,乘贫僧熟睡之际,将贫僧的经脉给伤了。所以,贫僧虽有满腹高深武学的学识,却没有修炼这些武学的福缘。若是一星半点的武功也没有却也罢了,反倒是能使些三脚猫的武功使人难耐,贫僧也因此而备受欺凌。待先师过世之后,贫僧有幸承继其衣钵,成为‘光明寺’的住持,寺里的僧人皆个不服,明里却也无可奈何。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岂有千日防贼的。贫僧因无高深武技傍身,时刻都在担心寺僧的暗害而度日如年。幸好左右邻里常来寺中听贫僧讲经说法,也算积了一些福缘。内中有些‘游侠儿’倒也有些武力,知道贫僧处境危堪,时常来寺中为贫僧助威,这才勉力维持。”无颜和尚说的淡然,却使人生出如履薄冰的危机。
“此后贫僧常常借故将一些与贫僧为难的寺僧打发出寺,一来二去,寺中原本的僧人渐渐地所剩无几。再后来,波斯总教又派来些僧人与贫僧,都被贫僧以各种理由打发回去。波斯总教因此事十分的不满,欲使人取而代之,接二连三的派人接手‘光明寺’。这些人少则三两月,多则四五月,就会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踪迹。贫僧虽没有出手,却心知是那些‘游侠儿’所为。他们既然是为贫僧而出手,其实与贫僧亲自动手也没有什么区别。当波斯总教派使者来诘难之时,贫僧坦承其事,使者怒而狙杀于我。却不料,寺院周围的乡邻群起而护之,几达千人。使者深知众怒难犯,算是默许了贫僧执掌‘光明寺’。”无颜和尚端起茶盅细细地品咂,双目微眯,似乎陶陶然而微醺。
“贫僧一介波斯胡人,却不见容于波斯,反倒受庇于中原汉人和朝廷,更何况贫僧这些年双手多有沾染同胞之血,罪孽深重,怕是死后无颜再见佛祖金面。于是,贫僧就起了异样的心思,欲使波斯‘摩尼教’灭绝。只有波斯‘摩尼教’不复存在了,贫僧方才能重修佛心,以身侍佛,波斯‘摩尼教’就是贫僧心中永远不可磨灭的魔障。”无颜和尚微微叹息,表情却是波澜不惊。
“年前,波斯‘摩尼教’忽然大举前来中土,意欲图谋中原。贫僧深知中原卧虎藏龙,能人异士辈出,岂是区区一个波斯‘摩尼教’所能颠覆的。因此,贫僧虚以委蛇,意图能够保存汴梁的这座小寺不受牵连。恰在此时,贫僧无意间在‘快刀门’手底下救了一位惯常相识的‘游侠儿’,并将波斯‘摩尼教’之‘魔尊刀法’相传,此子却也了得,居然在波斯‘摩尼教’的帮助下,大杀四方。贫僧为救一人之命而使生灵涂炭,殃及无辜,实是良心难安。于是,贫僧暗中使人将波斯‘摩尼教’的企图告知了开封府的人,终使波斯‘摩尼教’铩羽少室山,阖教亡命于江湖。”无颜和尚轻描淡写地说到此处,竟然连语气都没有丝毫的波动。侯襄、车蚩却是不由得刮目相看,挑起武林杀戮,搅动天下风云,如此举世瞩目的大手笔居然出自这么个看似武功低微而又名不见经传的猥琐和尚,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原来最近的江湖动乱皆是出于你这个和尚。嘿嘿!你的这份心机,还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呢!”车蚩由衷地从心底生出一丝寒意。“既然你如此处心积虑,那这赠刀之举岂非也是别有用心?”侯襄微锁眉头问道。“二老这是抬举贫僧了,贫僧何德何能能当此赞誉,只是恰逢其会而已。这一切其实都是那宋主兄弟俩设计而为,贫僧不过一看客耳!”无颜和尚坦然而言,并无谋事者的自觉。
“至于居心,适才贫僧已同二老言明,这‘波斯弯刀’乃波斯‘摩尼教’之圣物,若是重归了‘摩尼教’,令其召集散众,一呼百诺,到时可就是中土的一场浩劫。但若由‘铁衣门’将此刀收缴,即是平息了这场浩劫,‘铁衣门’就是武林的万家生佛,再生父母,善莫大焉!”无颜和尚义正而词严。
许是没有了“波斯弯刀”的负累,无颜和尚轻快地下了光明顶,竟然没有了上山时的佝偻。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将“波斯弯刀”献给了“铁衣门”,脸上依然平静如水,可眼中却露出一丝难明的笑意。
“师兄!这刀我总是觉得有些邪气。”车蚩心有所感地道。“此刀杀人如麻,沾染点邪气,也是在所难免。不过,这西金确实与咱们中土之金不同。”侯襄把玩着“波斯弯刀”,看着刀柄上的羊肠文字和日月图案,煞是精美,不由满口的赞赏。“师父才下山不久,我们就替他收了别人的东西,你说师父会不会怪责我们?”车蚩有些担忧地道。“这罕世之物与其留在外面招惹是非,却不如留在光明顶来得妥当。我想,师父应该不会见怪吧!”侯襄将刀递给车蚩,不是很确定地说道。
“这刀施展开来,竟分辨不出长短曲直,与人过招,当是占尽上风。”车蚩将刀挥舞了一番,但见寒光暗涌,闪烁飘忽,不禁说道。“波斯‘摩尼教’在少林寺遭遇重创,又在棠溪与慕容家族发生冲突,而后就莫名其妙地消失的无影无踪,的确有些古怪。”侯襄面色凝重地道。“九华闵园‘凤凰院’的闵凤娘竟然死在‘摩尼教’之手,如此倒行逆施,岂不亡乎?嘿嘿!倒是便宜了那个萧小人。”车蚩笑道。
“说起来,闵凤娘始终是心向着‘明教’的,而‘明教’与那波斯‘摩尼教’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摩尼教’杀了闵凤娘,怎么说都是件令人齿冷的事情。”侯襄摇了摇头。“只是,‘摩尼教’如今隐身江南,却始终是个隐患。如今的江南武林,风雨飘摇啊!”侯襄叹息一声,望向雾霭沉沉的窗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