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韬带着军士,护着大程官孙遇,晓行夜宿,不日行至宋境,一行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经由东京汴梁城而北走太原。赵彦韬以风雪阻路为由,令众人夜宿汴梁城。是夜,赵彦韬乘孙遇酣睡之际,窃得蜡丸密信,不顾雪飘酷寒,径直来到了开封府衙,求见开封府尹赵光义。
“赵大哥!那孙程官何在?”赵光义微微眯着狭目,忽然睁眼问道。“他恐怕还在睡梦之中。”赵彦韬颇为得意的一笑。“呵呵!这个孙程官倒是一个妙人。”赵光义的笑容甚是欢愉。“王爷的意思是……”赵彦韬忽然如梦方醒。怪不得一路之上,孙遇竟然从不过问行路的方位,原来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呵呵!赵校尉!你回来的好快啊!”当赵彦韬推开房门,却见房中一灯如豆,孙遇手捻胡须,端坐在桌前,尖尖的下颌,一脸猥琐的奸笑。“王爷真是慧眼如炬也!”赵彦韬并不吃惊,却是由衷地叹道。
“朕伐蜀有名也!”宋太祖看罢孟昶写与刘钧的书信,仰天大笑。宋太祖前些日子,得到探报,一封是蜀相李昊谏言孟昶,效“南唐”、“吴越”之故事,奉中原之主为帝,自降为国主,岁贡不止。而另一封则是蜀枢密院事王昭远进言孟昶,欲勾结“北汉”刘钧,前后夹击大宋。宋太祖前脚方才定下征蜀之盘算,不想就得到了孟昶勾结刘钧的密信,给了宋太祖一个绝佳的口实。一个大义的名义,一个发兵攻蜀苦无因头的理由,怎不令宋太祖笑逐颜开。
宋太祖亲自接见了孙遇。孙遇感激涕零,遂将“后蜀”的兵防布置一五一十地陈于宋太祖的龙案之上,居然事无巨细。宋太祖大喜,看来这个孙遇真如赵光义所言,是个妙人啊!于是,宋太祖传召通告天下,“后蜀”孟昶联接“北汉”刘钧共谋犯宋。为天下计,举国黩武,出兵伐蜀。
宋太祖诏令。以忠武节度使王全斌为西川行营都部署,以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崔彦进、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刘光义二人为西川行营副都部署。崔彦进统领禁军步骑两万,诸州兵马一万,以枢密副使王仁赡为都监。由北路自凤州沿嘉陵江南下;刘光义亦是统领禁军步骑两万。诸州兵马一万,以枢密承旨曹彬为都监,从东路自归州溯长江西上;两军分进合击,约期会战于成都。
王全斌乃并州太原人,出身将门,自幼胆识过人。他父亲本是“后唐”李存勗的部将,因私设牙兵士卒被降罪。于是,将王全斌送入京师做人质。唐庄宗李存勗见其武功高强。不计前嫌,将他收在自己身边做侍卫。“兴教门”之变。王全斌于乱军之中与“魏王”符彦卿竭力保护唐庄宗李存勗,直至唐庄宗生死之后,方才大恸而去,王全斌由此而名闻天下。王全斌历仕“后唐”、“后晋”、“后周”,屡立战功。
宋建隆元年五月,与殿前都点检慕容延钊率部由东路进讨潞州叛将李筠。宋建隆四年八月,与洺州防御使郭进等率军攻北汉,克乐平。王全斌战功赫赫,累功迁至安**节度使。
“众位将军!西川可取否?”宋太祖于宣德门外,为六军践行。“臣等仰仗陛下天威,若到西川,到即取之耳!”王全斌虽骁勇,却素来信服宋太祖之绝世武功与战功,当今大宋,第一战将之称,唯陛下当之无愧。“陛下!西川若在天,不可得。若在地,即平之。”先锋大将史延德上前跪拜道。
“朕有尔等虎将,何愁天下不平。此次伐蜀,朕只要得到西川之地,所得财物尽可分与将士。”宋太祖此举本为激励将士用命,却不想为后来平定蜀地带来了莫大的隐患,宋太祖始料不及。“尔等再替朕带个话给孟昶,朕已经在右掖门外、汴水之北,给他置办好了府第,一共五百余间房子,所有物什都一应俱全,只等他一家老小前来居住。”宋太祖微微一笑。“蜀主若是投降,家眷人等,秋毫不得侵犯,好生将之带来见朕。”宋太祖略微沉吟片刻,眼前闪过“花蕊夫人”娇俏的身影。
宋太祖诏令六军:蜀将校凡率众归降者,一律重赏;行军所至,不得焚荡庐舍、驱逐吏民、开发邱坟、剪伐桑朽;凡克城寨,不可滥杀俘虏、乱抢财物。诏令传下,六军肃然。
“爹爹!师伯来了。”萧小人欢喜地将耶律青云带至萧蓝若的书房。“哦!师兄!‘青云帮’内万事酬酢,你怎地有闲情来此盘桓?”萧蓝若笑语盈盈地问道。“师弟!江南选盟主之事,你可知晓?”耶律青云接过萧小人递上的茶盅,缓缓地坐到椅中。“这么快?”萧蓝若眼神一凝,望向耶律青云。
“原来你真的知道此事。师弟!你怎么看?”耶律青云端起茶盅,却不就唇。“师兄定是接到了‘白鹿洞’的邀请了,江南之地,英雄辈出,此番可是有得争斗了。”萧蓝若目光中透出一丝审慎之情。
“我与那‘白鹿洞’仇深似海,他们居然会给某下‘英雄帖’,不知是何缘故?”耶律青云看到萧蓝若眼中的神情,心中一动。“呵呵!师兄在江南之地开宗立派,这江南武林盟主之争怎能缺了你呢!”萧蓝若微微一笑。“是啊!师伯!你什么时候带我上青云山啊!”萧小人也不甘寂寞地凑着热闹。
“哼!‘白鹿洞’向来人多势众,座下七十二弟子更是偌大的名头。江南武林盟主?不知这欧阳栻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耶律青云话中有话,却拿眼看着萧蓝若。
庐山五老峰下“白鹿洞”,乃李渤兄弟当年隐居读书之地。因李渤养白鹿自娱而得名。晚唐之时,天下大乱,颜真卿五世孙颜翊率弟子三十六人自长安由北向东南迁徙。于“白鹿洞”授经传功,避祸不出,长达三十余年。颜翊临终,令后人隐身幕后,而传位与收山弟子欧阳栻。
欧阳栻接掌“白鹿洞”,仍以颜氏后人为主,侍奉不怠。“后周”显德二年。欧阳栻受颜氏之命,助唐拒周,唐元宗李璟因“白鹿洞”之功。辟之为“南唐”国学,与金陵国子监并驾齐驱。唐元宗李璟以名不正而言不顺为由,命国子监九经教授李善道出任“白鹿洞”洞主,降欧阳栻为“白鹿洞”山主。
“白鹿洞”座下七十二弟子。皆是颜翊再传弟子。又岂能受制于人?李善道初来乍到,名为“白鹿洞”洞主,实为欧阳栻应付朝廷的一粒棋子。欧阳栻苦心经营“白鹿洞”经年,而当年的三十六位颜氏弟子也只剩下朱弼、陈贶、欧阳栻三人,欧阳栻就是“白鹿洞”的不二之主。
“话说回来,自‘白鹿洞’二十三、五十六、六十八三位弟子在滁州为‘武王’赵弘殷所毙,而大弟子‘风雷神君’稽棠琰又毁在师兄之手,后又听闻走失了数位弟子。如今的‘白鹿洞’七十二弟子早已名存实亡、名不副实矣!”萧蓝若淡然道。“可是‘白鹿洞’还有数百三代弟子,实力亦自不弱。”耶律青云目不转瞬地望着萧蓝若。“师兄素来无畏。却是为何?”萧蓝若沉吟道。
“萧师弟!明人不说暗话。在此江南之地,只要你岳丈不出手,而师弟你又有意的话,这江南武林盟主之位,岂非是你囊中之物,取之如同探囊取物。”耶律青云终是不耐打机锋,直言不讳地说道。“师兄以为欧阳栻会为他人作嫁衣裳?”萧蓝若不为所动。“欧阳栻或许不愿,可你岳丈若是愿意,以他二人的交情,你说欧阳栻会不会退而求其次,效李善道之故事?”耶律青云循循善诱。
“师兄!说到底,你我都是契丹人,这汉人的武林盟主可怎么说也不能任由你我取之。”萧蓝若悠然地说道。“嘿嘿!如今中原的宋朝才是各方的图谋,只要不是宋人,谁来做这个江南武林盟主其实都不是关键,至关重要的是能够以此来制约宋朝。”耶律青云喝了一口茶,却皱了皱眉头。
宋乾德二年岁末,宋军大举伐蜀。蜀主孟昶接到警报,遂命王昭远为都统,赵崇韬为都监,韩保正为招讨使,李进为招讨副使,率兵出征,并令宰相李昊在郊外饯行。“此去迎战,定当克敌制胜,退敌自不在话下,就是进取中原,亦是易如反掌耳!”酒至半酣,王昭远热血沸腾地大声呼道。
王昭远遂领兵出征,兵至罗川,闻听北路宋军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克了万仞、燕子二寨,正向兴州而来。当下,命韩保正、李进带领五千兵马前去抵敌,谁知,一去不返,被宋军先锋史延德一阵活捉,三十万担粮草也被宋军劫去。王昭远大惊,立即在罗川摆下阵势,准备迎击宋军。史延德见蜀军依江扎营,不敢冒进。待后军崔彦进、张万友到来之时,见江上浮桥还没有斩断。
“此时不取浮桥,更待何时?”张万友刀法精奇,当即挥军而上,顷刻间杀过桥西。王昭远遥见宋军如此骁勇,不禁骇然,立即退兵漫天寨据守。史延德遂与崔彦进分兵三路,令康延泽埋伏于左路;张万友埋伏于右路。两将自领中路杀到漫天寨前,挑战王昭远。
王昭远见宋军人数稀少,以为有机可乘,遂倾巢而出。崔彦进等率军迎战,一战即溃。王昭远麾军追杀,一直追出十几里地,待觉有诈之时,已是不及。史延德挥军中路杀回,左路有康延泽,右路有张万友,三路夹击,蜀军大败。宋军一鼓作气拿下了漫天寨,夺得无数兵甲粮草。王昭远弃寨而逃后,不甘失败,又集结军兵前来攻打山寨,三战三败,只好西渡桔柏江,焚毁桥梁,退守剑门。
东路入川的刘光义,出鄂西进入三峡,由三峡入东川,逆江而上。一路之上,势如破竹般地连破三会、巫山等蜀军营寨,逼近夔州。水陆并进,于距锁江三十里之处,舍舟登陆,趁夜袭击夔州。蜀军只顾江防,未提防陆地。忽被宋军夺下浮桥,军至城下。
蜀军监军武守谦自持武艺高强,枪法独到,准备开城接战。宁江节度使高彦俦阻止道:“宋军长途跋涉,意在速战,我军当坚壁固守,待宋军人困粮绝、军无斗志之时,当可一鼓作气退敌制胜。”武守谦笑道:“我正是要待他们立足未稳之时出击,一举克敌制胜也!”于是,大开城门迎战宋军。
刘光义派禁军侍卫司马军都指挥使张廷翰出战,张廷翰挺枪相迎,两人大战三百个回合,却是不分胜负。刘光义毅然挥军攻城,武守谦登时不敌,败逃入城,张廷翰紧追不舍,杀进城中。武守谦竟跃马逃出城去,高彦俦力敌宋军,中十余枪,左右皆战死,身负重伤,撤回府第,面向西北,拜别蜀主,登楼**而死。刘光义顺利拿下夔州,挺进西北,暗赞皇帝英明。
宋太祖临行前,知刘光义不如王全斌久经沙场,遂交给刘光义一个锦囊,暗授计议,果然一蹴而就。
刘光义一路所向披靡,万州、施州、开州、忠州相继投降,峡中的郡县尽皆平定。王全斌闻知东路已然大捷,即刻挺进益光,并上表奏明朝廷。
这日,汴梁大雪,宋太祖在“讲武殿”设坛帐,正自围炉取暖,忽报征蜀大捷。宋太祖闻听,霍然站起,心下喜慰,在殿上来回踱了数步。宋太祖欣喜之余,突然站定道:“朕居暖殿,被服如此,尚觉体寒,念西征将士,冲犯霜霰,天寒地冻,何以堪此?”
当下,亲自解下紫貂裘及紫貂帽,遣太监王继恩星夜飞骑赶往利州,钦赐与王全斌,王全斌涕泪拜赐。而后,王继恩又传谕六军,言皇上以不能遍赏众军为憾事,宋军感念皇恩浩荡,自是各个奋勇当先。
宋乾德三年(公元965年)正月,王全斌得西蜀探子一名,得知了一条小路,可直达剑门的南面,也就是说,可以绕过剑门关,从益光的东面翻过几座大山,有一条小路叫做“来苏”,由“来苏”直捣“青疆”,即可攻击剑门关。王全斌分兵与史延德,命其即刻出兵“来苏”,而自己在“剑门关”正面发起进攻。王全斌四处散出风声,宋军主力已绕道“来苏”了。
王昭远得到密报后,立即亲自率大军,阻截宋军主力。可是,他还没有看到宋军的影子的时候,王全斌就已经拿下了剑门关,这其实是王全斌所施“声东击西”之计。兵败如山倒,王昭远还没有等到“后蜀”太子孟玄喆的援兵到达,就已经彻底地失败了,自己也成了王全斌的阶下囚。
当孟玄喆闻听剑门失守,立即从绵州撤军退回成都,所过之处,火海一片,因为他不想给王全斌留下任何东西。自古“蜀亡于剑门”,剑门失守,蜀必亡。
“吾父子以丰衣美食养士四十年,而今一旦遇敌,竟无一人能为吾向东发一矢。今欲闭壁,谁肯效死也!”孟昶捶胸顿足,颓然地一声长叹,跌坐在曾带给他无限荣耀的龙椅之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