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妃的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她不想看到沈念真出现在自己面前,可是另一方面,她却又渴望着沈念真的到来。
因为,她已经无计可施了。
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都不能救下儿子,使荣琛免去被驱赶出京,贬为庶民的处罚。
现在,唯一能解救她儿子的只有沈念真了。
这个女孩子,真的有办法么?还是她只是在虚张声势?
齐妃心里面充满了浓浓的疑问,目光深沉的看着一步步走进大殿里来的沈念真,厌恶如她,也不得不衷心的承认一句,沈念真的确是个极美丽的女孩子。
荣琛喜欢她,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齐妃忽然低下头去,在心里面默默的想着,如果,如果这件事沈念真真的能够解救下荣琛,替他申辩冤屈,免去处罚,那么,她以后就不会对她心生厌恶了,会学者接纳她。
一个女人,想要真心的承认另一个女孩子的优秀,是很困难的,尤其是这个女孩子已经夺走自己儿子全部注意力的时候。
以前的齐妃是不甘心,可是现在,为了儿子,她愿意放下这份不甘心。
沈念真终于走到了大殿中央,并且站定了。
先是缓缓的环视了一下殿上所有的人,然后,她才笑盈盈的弯下腰请安:“柔嘉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皇帝淡淡开口道。
一旁皇后已经冷着脸毫不客气的开口道:“柔嘉县主,你可知道凭空捏造,污蔑他人,是什么罪名?”
一开口就先给沈念真一个下马威。
并且有意无意的将她未曾开口说出的话全都认定为污蔑。
面对皇后的咄咄逼人,沈念真云淡风轻的笑了,然后抬眸看了一眼这位大周国最为尊贵的女人,缓缓开口道:“皇后娘娘倒不如去问问您的儿媳妇,三皇子妃,她捏造谎话,故意冤枉二皇子殿下推她,害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这是什么罪名?”
完美反击。
一旁齐妃高兴的直抹眼泪,这一生之中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如此杠皇后娘娘的。
杠的好!
“你胡说八道!”
皇后顿时怒不可遏:“婉儿肚子里的孩子金贵的很,她怎么可能用这个孩子来污蔑二皇子?你有什么证据!倒是拿出来啊!”
说着,看向皇帝,一脸哀怨的道:“陛下!您可要替婉儿主持公道!她决不能受如此污蔑!”
皇帝有些惊讶沈念真的态度,她看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莫非,她手里面真的有苏穆婉造假的证据?他心中一动,当即轻轻咳嗽一声,看向沈念真道:“你有什么证据,就拿出来吧。”
“陛下,证据不是拿出来的,而是查出来的。”
沈念真闻言微微一笑,然后慢悠悠的回答道:“众所周知,我这段时间一直都跟葛神医学习一些简单的医术,偶尔也替府里面的人把把脉什么的,哦对了,二皇子殿下的腿伤,我也有参与治疗……”
“这些跟婉儿的事情有什么关系!”皇后不客气的打断她。
“当然有,皇后娘娘,您别急呀。”沈念真缓缓看了她一眼,幽幽的开口道:“这些都是前提,该讲是要讲的,不然我等下说出口的话,就很像是骗人了。”
说着,对着皇后微微一笑,道:“皇后娘娘,您这段时间一直都有偏头痛的毛病是不是?宫里的太医为您又是针灸,又是开药方,汤药吃了好几副,也不见好是不是,其实还是您最近虚火干旺,又加上陈年旧疾犯了,这才导致的头痛,臣女说的对不对?”、
陈皇后闻言惊讶极了,沈念真说的一丝不差!太医就是这么说的!
这女孩子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莫非,她进宫之前事先打探过?
皇后一脸警惕的瞪着沈念真,冷冷开口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一个小小的女子,莫非还想要干太医干的事情?就凭你也配?”
“岂敢岂敢。”沈念真闻言笑眯眯的回答道:“臣女当然比不了太医,当然臣女说的也是真的,陛下若是不相信的话,大可以派人将太医这段时间为皇后娘娘请脉的脉案拿来一看,便知真假。”
皇帝闻言当即大手一挥,命令道:“去拿。”
边上的宫人应声便要退下。
“不用了!”皇后脸色难看的开口道:“柔嘉县主说的是对的。”
她当然不能叫人将脉案调来,那样皇帝就有可能会发现她在太医院的一些事情上做的手脚,当然,也因为沈念真说的都是对的,她根本无法反驳。
“好。”皇帝看了她一眼,挥挥手叫宫人退下,心里面对沈念真说的话天然便相信了几分,随即点头道:“柔嘉县主,你接着说下去。”
“是,陛下。”沈念真点点头,这才接着开口扔下一个重磅炸弹:“其实三皇子妃苏穆婉根本就没有怀孕,所谓的小产,不过是她一手导演的一场戏罢了,目的,就是想借着扳倒二皇子,正大光明的叫那个孩子消失,而她也不至于被皇后娘娘与陛下问责。”
话音落,大殿内忽然死一般的寂静。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皇后怒不可遏的拍案而起,目光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死死盯住了沈念真,恨不得将她撕碎成片!这个女孩子太可恶了!一进宫来就说出如此叫人气愤的话来!
“来人!将这个妖言惑众,谎话连篇的人拉下去!先杖责五十下再说!”
“谁敢!”
几乎是皇后话音刚落的瞬间,荣琛便猛然抬起头来,盯着皇后一字一句的道:“念真是否说谎,自然由陛下来定夺,皇后娘娘不等父皇开口,便擅自发落,您逾越了吧?”
最后一句话,他拖了长长的尾音,其中深意,不言而明。
自从沈念真进殿了之后,他的一颗心便高高提起,此时总算是叫他抓住了皇后的痛脚,迎头痛击。
陈皇后听了这话,一张脸瞬间涨红。
齐妃在一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来……
“柔嘉县主,你说的如此骇人听闻,证据呢?”这乱糟糟的氛围中,皇帝忽然开口问道。
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凝重。
要知道沈念真如果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就是一件皇室丑闻,事情就大发了。
居然有皇子妃以假怀孕来谋害其他皇子,这简直太令人发指了!
“证据自然是有的。”沈念真闻言正色道:“假怀孕变不成真的,真怀孕也假不了,陛下只要派信得过的太医去为三皇子妃诊一下脉搏,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小产,还是说只是假装小产,一切便真相大白了。”
“你怎么就能如此笃定,三皇子妃是假怀孕?”皇帝神情严肃的问道。
这句话一出,大殿上其他人也都纷纷看向沈念真。
每个人心里面都很好奇。
皇后虽然愤怒,但是心里面也有几分疑虑。
荣琛则是深深的看着沈念真侃侃而谈,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爱恋。
他爱极了沈念真此刻认真的样子。中国
“因为我两个月前见到三皇子妃的时候,便知道她并未怀孕。”沈念真又扔出来一个炸弹,几乎震惊了所有的人:“不过那个时候三皇子妃与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也犯不着拆穿她,便未做声,说到底她怀孕不怀孕的,与我也无关是不是?如果那个时候我预料到三皇子妃会利用这个凭空捏造出来的孩子,来污蔑二殿下,我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你两个月前就已经知道了?”皇帝闻言惊讶的看着她道。
“是!”沈念真高高昂着头,镇定自若的回答道:“两个月前我师傅见过三皇子妃一面,那个时候,二皇子殿下才刚刚伤了腿,三皇子妃去我师傅那里看过他,她走后第二天就传出怀孕的消息,我师傅便说那是假的,我当时也不信,可是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却由不得我不信。”
“原来是那位葛神医诊断出来的。”
皇帝松了一口气,神情放松下来,点着头道:“他的医术高超,不用把脉便能看出是否有孕在身,这个倒是可信,来人啊,请几位太医,去为三皇子妃诊一下平安脉,看看她身体是否有恙。”
“陛下!”
皇后一下子就慌了,忙不跌的跪下来垂泪道:“陛下!您难道就因为沈念真的一句莫须有的质控,便要怀疑婉儿么?她可是您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啊!”
“这话说的,难道琛儿就不是朕的儿子,柔嘉县主就不是朕的二儿媳妇?”皇帝闻言一脸严肃的道:“况且朕也没打算如何,只是要要调查出真相而已,总不能依照你的意思,稀里糊涂的就处置了老二,将他贬为庶人,发配出京吧?那样老二不得冤枉死。”
皇后听了这话,心一下子就凉了!
皇帝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相信沈念真!也相信那位葛神医的话!
“好!好!好!”皇后深吸一口气,擦掉眼泪,连连点头,然后看着皇帝正色道:“陛下,臣妾相信婉儿绝对不会作假,如果到时候太医把脉了,却证明柔嘉县主才是说谎,陛下打算如何?”
“那她就一块跟着荣琛出京去,从此再也不是柔嘉县主。”皇帝毫不犹豫的道。
“好!”皇后一口就应了,随即转过头去,目光森然的看了沈念真一眼,居高临下的道:“沈大小姐,你确定要赌上自己的前途,来污蔑婉儿么?”
“皇后娘娘说错了,我只是堵上自己的前途,还有沈家的未来,为二皇子殿下讨回一个清白与公道罢了。”沈念真不慌不忙的回答道:“况且,皇后娘娘也不用太自信,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呵呵!”
皇后嘲讽的笑了起来。
在她看来,沈念真这是闯进来送死,真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
原本她还正发愁找不到理由来对付沈家,如今到好,沈家与二皇子一起连根拔起,痛快!
太医院里的太医,有一半数都是她的人,想要操控这件事的结果,还不是了如指掌?
下一刻,她就听到沈念真缓缓开口道:“陛下,为了公平起见,我建议请林太医,张太医,许太医,还有史太医,秦太医这几位来为三皇子妃诊脉,请陛下恩准。”
皇后心中猛然一惊!
沈念真说的这几个,恰好都不是她的人!
这女孩子,是怎么对这些事情如此清楚的?她不可置信多看了沈念真一眼,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情来。
沈念真则在心中冷笑:真以为她是打无准备的仗么?既然要进宫来替荣琛申冤,她自然是做足了功课的!也请教了大哥沈云澜,这几位太医的名字就是沈云澜告诉她的,而且他们不仅仅没有归顺皇后,其中还有两位是皇帝的心腹之人。
所以,皇帝不可能拒绝她的请求。
“好,朕恩准了。”皇帝闻言,神情复杂的看了沈念真一眼,然后点头答应了。
“陛下!”皇后顿时急了,有些埋怨的看着皇帝道:“您不能柔嘉县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请这么多太医做什么,只用一个就够了……而且婉儿平日里都是由赵太医诊脉的,这贸贸然换人,只怕婉儿不适应……”
“皇后娘娘说这么多,是心虚了么?”
沈念真微笑着打断了她。
皇后被迫停了下来,两眼恼怒的瞪着她。
这个沈念真,简直就是天生来克她的!她果然没有看错!当初真不应该心慈手软留她一命!
只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皇帝倒是多看了沈念真两眼。
从头到尾,沈念真都是一副镇定自若,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只等着皇帝赶紧派人去为三皇子妃诊脉,还荣琛一个清白,她好赶紧出宫回府去休息。
皇帝从这娇艳美丽的女子脸庞上看到了深深的疲惫与不耐烦。
他不由的咧嘴笑了一下。今日沈念真进宫来真的是一个意外,她还真的有可能改变这件事的结局。
他拭目以待。
“来人,就照着柔嘉县主说的,请那五位太医来进宫为三皇子妃诊脉吧。”
“是,陛下!”
高公公得令,当即转身退下。
皇后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想要开口说话,却仿佛有什么堵住了喉咙一样。
而且这个时候,她的心里面也是微微的打起了鼓,沈念真说的这么肯定,难道苏穆婉真的是假怀孕?不可能!这不是真的!苏穆婉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皇后不停的摇头,否定,然而她心里面却不受控制的出现了苏穆婉的身影,身怀有孕三个多月了,她的小腹依旧平坦无比,身形消瘦……这个样子哪里像是怀孕啊!
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就不可避免的生根,发芽,破土而出,越长越大。
皇后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自信了,她只是强撑着坐在那边而已,勉强露出笑容。
与之相反的是,齐妃脸上的笑容是越来越大。
这一局稳了!她的琛儿一定会留在上京里的!太好了!
她不由自主的朝着沈念真看了一眼,虽然心里面还是有几分不舒服,但至少还是露出了笑容来。
沈念真接触到齐妃的好意,也回以一笑。
这个时候,头顶上却忽然响起皇帝的声音:“老二,你还是不肯说出,那日的情况么?”
荣琛浑身微微一凛,猛然抬起头来。
“沈大小姐为了你,可谓是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与未来,而你,都不肯为你为何去见三皇子妃这件事解释一句吗?”皇帝幽幽的补充一句。
接触到皇帝探询似的目光,荣琛紧紧咬了一下嘴唇,终于开口道:“父皇,儿臣今日,是特地进宫来找三弟妹的,我是想告诉她,日后离沈念真远一点,不要再算计她了,不知道为什么,三弟妹忽然就怒了,然后二话不说自己跳进湖里面,还说是儿臣推的她,天可怜见,儿臣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哼!荒谬!婉儿怎么可能会针对柔嘉县主!二皇子你编理由,也要编排一个像样一点的!”
皇后听了这话,当即冷笑出声。
沈念真却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幽幽开口道:“皇后娘娘想要证据也不难,我手里面便有三皇子妃收买廖家二夫人,企图制造出我与廖家二公子独处一室的狗血绯闻的证据,并且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皇后娘娘确定要将他们叫进宫来审问一下么?”
“你这是污蔑!”皇后听了这话,不知道为何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心虚来。
“还有这样的事情?”皇帝闻言脸上微微的露出一丝惊讶来,他看了看沈念真,又看看陈皇后,最后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的道:“既然这样,那不如就将廖家的人请进宫来吧?朕倒是想知道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陛下……”皇后声音颤抖的开口:“太医已经去婉儿诊脉去了,很快便有结果了,不如算了吧!”
“皇后心虚了?”
这一次,是皇帝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