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齐国公府的小姐嫁过去,会立刻册立太子,很有可能三皇子大婚的当天,就是太子妃册立之日。
这也算是,皇帝对太师府的警告吧。
沈念真默默的听了,然后发出一声淡笑:“这件事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
的确是没什么关系,无论是她,还是荣琛,都安安静静的待在府里面,对于外头的喧闹,还有新晋太子荣秉的荣尧,都不关心,每天,沈念真不是在府里面试她新做好的嫁衣,就是抽空去二皇子府里面去看望他。
荣琛的伤一日好过一日,等到第七天的时候,绷带去除,伤口结痂,他换上一身锦绣长袍,腰间挂上白玉佩,整个人与从前无异,还是那么的俊美惹眼。
与此同时,苏云牧与沈念珠的婚事,也开始一步一步的进展,两家互换了庚帖,定了婚约。
这件事曾经在上京里闹的风风雨雨,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最后柳暗花明竟然真的成功定下来了,沈老太太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对于沈家三房的态度稍稍变好一些。
沈念珠也终于不再像前段时间那么沉寂了,木讷了许久的脸上也露出笑容,也渐渐的开始搀扶着母亲来沈家做客了,她还跟着沈念真去二皇子府玩过一次。
沈念真以为,事情会一直这样顺利下去,可是就在三皇子被册立为太子的第二天,原本应该上门请期的苏家大太太却没有来。
甚至都没有派人来说一声。
“这明白着他们家看着三皇子被册封太子,想要悔婚啊!“春晖院里面,沈老太太一脸气愤的摔了手里面的茶杯,怒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当初就不应该心软松口答应这门亲事!今日也不会有这样的难堪!“
沈念真正领着沈念珠,姊妹两个人进来请安,听到这话,都是脸色一变。
沈念真扭过头去,果然看到沈念珠的脸色变得惨白一片。
清秀的眼睛里甚至都流露出一丝绝望来。
她当即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而迅速的道:“不要灰心,你的婚事肯定能成!”
说完这句话,沈念真便转过身去大踏步的朝着屋子里面走去,开口道:“祖母!我看未必。”
沈老太太正忧心忡忡,一听到她的声音忙回过头来,看到沈念真的时候,神情缓和下来,不料下一刻她就看到了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当下脸色就是一沉。
“苏家的人眼看三皇子当了太子,明目张胆的就要来悔婚,你怎么还有脸来?”这话说的毫不客气。
“祖母,这也不管四妹妹的事情啊。”
沈念真上前一步,在沈老太太面前跪坐下来,一边亲手斟茶给她,一边笑盈盈的劝道:“苏家的人这一次想要退婚,没有那么容易的,您放心好了。”
“怎么个不容易法?“沈老太太闻言皱眉道:”你可知道三皇子已成太子,如今想要巴结讨好苏太师府的人几乎都快要将她们家的门槛给踏破了,你说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有谁在乎苏云牧那不好的名声?不知道多少上京闺秀抢着要跟他定亲!苏大太太有了更好的选择,岂会守信坚持娶念珠?“
“苏家的人见利忘义,攀附三皇子又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
沈念真闻言淡淡的笑了一下,然后道:“这一次跟之前她们上门来求亲不一样,苏大太太可是亲自登门了四次,并且在那么多勋贵人家面前用言语逼迫,咱们勉为其难答应婚约的,如今婚事定下没多久,他们就要退亲,苏大太太还要脸面么?她走出去的时候,就不怕别人嗤笑么?”
“据我所知,苏家人不管暗地里多么不堪,表面上还是要脸的。”
沈老太太闻言,没有反驳,面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不管怎么样,她已经没有再拿话去刺激沈念珠了,这就很好了。
沈念珠自己也是心乱如麻,跪坐在沈念真的身边,神情又呆滞又麻木,想到苏家人的出尔反尔,她心里面一阵钝痛。
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刚刚好的时候,要发生这种意外!
“说再多,终究还是要看苏家人自己的选择,现在,咱们就是那展板上的鱼肉。”沈老太太满脸疲惫,无可奈何的道:“只要苏家人豁出去不要脸皮,硬要退亲,我们也毫无办法。这都是命啊!”
一旦退亲,苏云牧可以被人抢着要,而沈念珠,就只剩下嫁出上京这一条路了。
“念真,你能不能问问二皇子,让他打探一下苏家人的心思……”沈老太太忽然抬眸问道。
沈念真正要回答,沈老太太又摇摇头,道:“算了,不要去问了,你的大婚没几天了,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不能出事,要不然,祖母承受不起……”
沈老太太这是怕了。
生怕沈念真的婚事也出现变故。
可是事实上,沈念真与荣琛的婚事固若金汤,现在除非发生什么意外,荣琛忽然身故,或者受重伤,否则,这婚礼是势必要举行下去的,没有人可以阻拦得了。
“好。”沈念真见沈老太太如此担心,便答应了。
可是心里面却打算着要去找苏云牧问问,苏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还没等她找到借口出府,苏家的人终于在中午过后,姗姗上门来了。
来的还是苏家大太太,因为三皇子被册立太子的事情,让她的神情变得趾高气扬,态度很上一次来苏家判若云泥,甚至还出言暗暗讽刺了沈家几句,被沈老太太不痛不痒的反击回去了。
“老太太,今日我们府里多了一些喜事,因此耽搁了,这才来晚了,还请亲家不要生气。”
苏大太太深呼吸一口气,忍下心里的不快,脸上陪着笑脸道:“两个孩子的婚事已经谈妥了,今日是轮到哪一步了?该纳吉,问期了是不是?”
“你今日不是来退婚的?”沈老太太闻言,困惑的问道。
苏大太太听了这话,猛然大笑出声,随即可能觉得自己太过孟浪了,当即拿出帕子来掩住嘴巴,轻轻一笑,道:“老太太说笑了,这婚事好好的,为什么要退婚呢?我们家云牧一心一意的只爱念珠这孩子,我们也喜欢的紧,这婚事啊自然是继续。”
说这话的时候,她内心里不甘不愿。
可是没办法,她的儿子苏云牧在听到她们打算退婚的时候,就在家里面不吃不喝,以死相逼,最后缠磨的苏老太爷都没了法子,只能继续憋屈的认下这门亲事,这不,她还是来了,尽管心里面不情不愿。
“既然不是退婚的,那就好说。”
沈老太太得了这肯定的回答,心里面一瞬间就安定了,因此不慌不忙的喝茶,对于苏大太太的冷嘲热讽,还有倨傲态度,便不如何理会了。
苏大太太见她如此,便将目光望向了站在一旁的沈念真,看到她绝美出众的脸蛋还有身材,以及那不卑不亢的态度,眼底划过一抹冷意,当下不阴不阳的开口道:“柔嘉县主后日便要大婚了,真是恭喜呀!不知道嫁衣准备的如何了?咱们都是亲家,要不要帮忙啊?要的话尽管说。”
“多谢夫人关心,一切都好。”沈念真闻言微微一笑,淡然回答道。
一副并不想多跟苏大太太多谈论的样子。
苏大太太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眸看了她一眼,有些鄙夷的道:“县主啊,我们现如今都是一家人了,有些话我就说了,你们家有没有挑选出陪嫁的滕妾?要知道二皇子殿下可是尊贵无比,他是绝对不可能只有一个王妃的,这嫁入皇家的女子啊,最重要的品质就是雍容大度,不仅不能干涉夫君纳妾纳侧妃,贤惠的人啊,都是要主动为夫君准备的……”
”这么说来,夫人是觉得您的女儿,苏侧妃不够雍容大度,这才被皇上还有娘娘贬为侧妃的么?“沈念真打断了她,一脸的钦佩与赞扬之色:”没有想到,苏大太太如此热心肠,自己女儿犯下的错误,自己谨记也就罢了,还不惜将这经验传述给我呀!念真真是见识到了!佩服呀佩服!“
这一番明褒暗贬的话,说的苏大太太勃然大怒!
宝贝女儿被皇帝贬为侧妃的事情,是她心里面不能言说的痛!沈念真真是狠毒啊!专捡她身上最疼的地方刺……、
更何况,婉儿有今天,不都是沈念真造成的么?
苏大太太的眼眸里有阴寒之色一闪而过。
最后,她是气冲冲的离开沈家的。
回去以后气的砸烂了很多东西,三天都没吃的下去饭菜。
而沈家这边,送走了苏大太太以后,沈老太太又是高兴,又是担忧,心情复杂的很。
她高兴的是,苏家不会退亲,这对于沈家来说,是一件好事情。
担忧的是,苏家人对于沈念真很厌恶,也恨沈家,在这样的情况下,沈念珠嫁过去以后,未必能够过上好日子。
唉,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当初应该提早为沈念珠定下一门亲事的,这个时候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祖母,早早定下婚约也是没用的,像我,早早的就跟镇北侯府世子定了婚约,可是有什么用?不还是退了么?您老啊就别想那么多了,能够真正成亲的都是有缘分的,否则根本就走不到今天……”
沈老太太一想也是,当下握着她的手,深深叹息一口气,道:“希望你四妹妹嫁过去以后,能够好好的过她的日子罢。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老了,操不了那么多的心了……”
“祖母,四妹妹这件事其实还是好办的。”
沈念真闻言微微一笑,看着她道:“苏家人的确是不喜欢妹妹,也不喜欢我,但是苏云牧并非是长房长子,他的上面还有一个亲哥哥,继承苏家的人是苏云璋,并非是他,到时候叫他想个法子去上京外头任职,领着念真离京就好了,或者,再过上几年,分府另过,他们两个人上面没有那么多长辈了,日子自然能好过一些。”
听了这话,沈老太太双眼顿时一亮。
可是很快,她的神情又暗淡下来,轻轻的摇头道:“你说的是有这个可能,但是太渺小了,苏太师府不是一般人家,那么大的簪缨世家,岂能说分家就分家?四丫头嫁过去啊,是要受上一段苦日子……“
她们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沈念珠一直都静静的站在一旁听着的,一言不发。
在亲耳听到苏家大太太说不退婚的话以后,她的一颗心就落在了实处,恐慌没有了,惊吓也没有了,那股沉甸甸压的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的悲痛也没有了,她心里面破土而出一般的涌上一股喜悦。
太好了!婚事没有取消,她还是可以嫁给喜欢的人,而不用顶着污名去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至于嫁过去以后要过苦日子,沈念珠却是丝毫也不在意。
听着祖母跟大姐一口一句,不停的替她想办法,她却是微微一笑,心里面充满了感激。
沈念珠知道,沈老太太平日里对她虽然是严厉了一些,可是却是实打实的是为她好,并且替她担忧,否则,她只需要像对待沈念慈一样,不闻不问就可以了,何必为了她的婚事伤心愤怒呢?
虽然,这里面是有一些沈老太太担心连累到沈念真的缘故。
沈念珠是懂感恩的,更加明白在沈老太太眼里,沈家没有谁可以跟沈念真相比,但是只要沈老太太在乎她一点点,她就心满意足了。
而苏太师府,其实也是爆发了一场战争的。
关于苏云牧与沈家的婚事到底要不要继续,苏家分成了两派,苏家长辈们一派,以及,苏云牧自己一派。
苏云牧坚持要迎娶沈念珠,而苏家其他人并不同意。
“儿啊!你是不是傻!三皇子已经被立太子了!你大姐肯定会被立为太子妃的!咱们还用得着去跟沈家那样的人家去定亲么?”苏大太太追着儿子,恨铁不成钢的道。
苏云牧对此却是淡淡的,闻言甚至还冷笑了一下:“母亲,你就这么确定大姐姐能被立为太子妃?下个月,齐国公府家的小姐就要嫁进东宫了,她才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妃……”
“要不是你胡闹非为,齐思羽就嫁进咱们家了,她能变成太子妃么!”苏大太太闻言气不打一处来。
看到苏云牧懒洋洋,丝毫也不在意的模样,简直想将他暴揍一顿,那是他亲姐姐啊!
害的亲姐至此,他就没有一点点羞愧么!
“大姐姐的太子妃怎么没的,她自己心里面一清二楚,嫁了三皇子,心里面却还惦念二皇子,欺骗所有人,假怀孕,假流产……”
苏云牧一句话没有说完,便被一旁的苏大老爷一拳头打的一个趔趄,站立不稳差一点就摔在地上了。
等他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发现嘴角流血了。
苏大太太又是心疼,又是生气,都伸出手去搀扶了,却一咬牙缩回去了。
苏大老爷阴沉着一张脸,怒瞪苏云牧:“跟我去见你祖父!看在他面前你还能这么硬气不能!”
“我又没有做亏心事,我为什么不能!”苏云牧用袖子一擦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苏大老爷看到他这样子,恨不得再给他一拳头。
这个时候,苏大公子苏云璋得到消息匆匆赶来了,劝下了暴怒中的苏大老爷两口子,软语安慰道:“爹,娘,你们不要生气了,我陪弟弟一起去见祖父,你们放心吧,这件事会解决的。”
“真的?你能劝说得了你弟弟退掉沈家的亲事么?”苏大太太闻言双眸顿时一亮。
“不退亲呀!为什么要退亲呢?”
苏云璋闻言一脸惊讶的看着父母,道:“我们苏家乃是诚信人家,自然不能做那种悔婚的事情,否则这件事传扬出去,叫人怎么议论我们家?爹,娘,你们忍心砸了我们苏太师府的招牌么?忍心让后人提起苏家,都会说一句背信弃义这句话么?”
苏大老爷闻言,脸色立刻一变。
可是,面对着儿子的质问,他又没办法反驳,毕竟是他们自己三番五次的登门,求娶沈念珠的。
又不是沈家上赶着来求他们。
谁又能想到,皇帝会在这个当口,一下子想通,立三皇子为太子呢?
实在是不甘心啊!
“爹,娘,凡事不能计较太多,我们既然当初求来了这门亲事,就要认。”
苏云璋笑着开口道:“我这也不是站在弟弟这一面说话,我只是,不想让苏家的名声蒙尘而已。”
话都说道这个份儿上了,苏大老爷夫妇还能说什么?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甘心的开口道:“想要咱们认下这门亲事也成,那沈念珠不能以正妻迎娶,应当为侧室。”
“爹,你还嫌羞辱人家羞辱的不够多么?”
这一次,苏云璋还没有开口,苏云牧就跳了起来,两只眼睛愤怒的瞪着父母,伸手擦一把嘴巴上又流淌出来的血迹,他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是不是要逼死儿子,你们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