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菲眯着眼,即便是隔得远,可以她的视力,自然能看清园子里的布置与从前大不相同。那时她虽然小,可依旧记得经常在西苑的空地练字,如今那块空地种上了各种娇花,花种基本都是闺中女子喜欢的那种……
“哎~自您走后,王妃起初那段时间天天坐您屋里哭。王爷也日日在您园子里坐着,吃饭的时候也叫老奴把您的碗筷摆上……那时候看得奴才都觉得心酸。”老管家一边说一边欲往园子里引。
“不用。”利落的声音打断他。以菲肃着脸,“直接去账房。”
想拖延时间,门儿都没有。
刚萌芽的想法立即被扼杀在摇篮之中。老管家顿时苦着脸引路,一边走一边默念,‘王爷啊,您在哪儿啊,您赶紧回来吧,再不回来,家都要被人给搬走了哟~造孽啊——’
账房的管事呈晨也是一把年纪了,下巴的山羊胡子都长了大把。虽然满脸菊花,可步子却生龙活虎。刚转过脸,就透过西厢门窗看见进院的老管家,立马笑脸相迎,“哟~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溜达啊?前两日看你还……咦?这位是……”走近了呈晨才发现呈以菲的身影,立即收起嬉笑的脸,疑惑的望着老管家。
老管家牵强的扬起苦瓜脸,可怎么笑都笑不出来,郑重的说道,“老晨,这是小姐。”
“小姐?”呈晨更疑惑,她昨天才见过玉蝶小姐啊,那可是标准的鹅蛋脸、柳叶眉、樱桃唇,咋一晚不见就完全变样儿了?呈晨以为呈立忽悠他,顿时拉着脸,冷哼一声,“你个老不死的真当我老眼昏花,连小姐都不认识了?我虽然不在前院,可也听说了,小姐今天去小叶寺上……”
“呈晨!”呈立怕他说出什么惹小祖宗生气的话,急得一声低吼,“你眼前这位是王爷和王妃的亲闺女,我们雷霆王府的大小姐,你胡言乱语什么!”
说完,呈立心惊胆颤的偷瞄了呈以菲一眼,见她面色如常,没有发怒的迹象,顿松口气。赶紧扯了扯呆愣的呈晨,低声道,“还不赶快给小姐见礼。”
呈晨反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忙颤抖着老态龙钟的身子给呈以菲行跪礼,“老奴见过小姐。”
不怪呈晨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怪老管家的话说模棱两可。呈立也想给他说明白,可碍于呈以菲在场,他现在也没摸清对于‘过继’之事,小祖宗到底持什么态度,所以不敢在她面前提玉蝶的名字。怕惹她不快。
跪着一半,就被一旁的朱雀扶住了,笑嘻嘻的道,“您老还是省了吧,赶紧给主子拿钱才是正事。”
呈晨见朱雀笑起来脸上两个小酒窝一闪一闪的模样,眼前一亮,喜道,“你是朱雀那丫头?”
十年前以菲来账房要五百两银子的时候也带着朱雀,所以呈晨见过朱雀几面,那时候朱雀穿着红衣裙,头上挽了两个包子髻,可爱得很,呈晨一见就喜欢得不得了。
朱雀对呈晨也是喜欢的,他笑起来的模样像极了她那苦命早亡的爷爷,将呈晨扶起来,敬道,“劳您老惦记了。”
呈晨满意的笑着直点头,“十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舒榒駑襻记得当年你还是小不点,瘦得跟猫儿似的……”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朱雀抬手止住了,“等主子办完事,您再说吧。”
呈晨连忙住了嘴,往呈以菲的方向看去,出乎意料,却没看见人。就连呈立的身影都不见了。
在他颤颤巍巍的行礼的时候,以菲就率先进账房了。
呈立的目光一直跟随呈以菲,见她进屋,他也赶忙身上。这小祖宗可是回来拿钱的,如果不看着点,把王府搬空了怎么办?!
等朱雀扶着呈晨进屋时,就看见呈以菲在账房上下乱翻,老管家抹着汗跟在她屁股后面转,嘴里还不停嘀咕,“祖宗,小祖宗喂,您慢点,这些都是账本,不可乱扔。您要什么,我帮您找……”
呈以菲连个眼角都没给他,最后在书架最上层翻出王府几年来的总账本,然后就拿着不松手。
呈晨见她抱着总账本看个不停,实在不明白她要干什么?
“小姐,您这是……”
呈以菲不理他,直接翻到账本的最后一页,当看到上面记录的数字,诧异的挑眉:一千万两白银!
现银比她预料的多了一倍。
漂亮的脸上顿时浮出止不住的喜色,指了指账本,望着一脸迷茫的呈晨,道,“将库里的一千万两现银提出来。”
这话吓得呈晨的心肝儿嘣吱嘣吱的直跳,要不是朱雀护着他,他早就一屁股坐地上了。呈立也好不到哪去儿,扶着太师椅就顺着滑下去,面如死灰的低声喃喃,“一千万两一千万两,完了完了……”那癫狂的模样就犹如得了失心疯。
呈以菲才不管他们,直奔呈拓住的主院,轻车熟路的在呈拓床下左角的一块活动的青瓷石板下找出库房钥匙,轻而易举的打开库房金门,轻松万分的将一千万两白银给搞到手。
咳咳~不怪呈以菲这凶残货记忆太好,只怪呈拓那二货智商太低,藏东西——十年如一日!
十年前呈以菲出家的时候他就将钥匙藏那儿,十年后回来,钥匙还在那儿。
有了一千万两白银,呈以菲觉得还是不够,十万将士的兵器有了,两万重骑兵的铁甲有了,可马匹还没着落呢。要想养出最精锐的重骑兵,马匹是最关键的一步,宁缺毋滥,必须得选最上等的马匹。
可惜王府只有一千万两现银,其他都是税收良田房产地契,拿不走。于是心有不甘的凶残货在府里搜刮了个遍,凡是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一个子儿都不剩。
当呈拓赶回来的时候,指着门口那原本放威武铜狮子的空处儿,颤得整个身子都在抖。
“我我、我花几万两买来的铜狮子去去去哪儿了?!”
原本抱着一团哭得跟泪人儿似的俩儿管家一见着呈拓,顿哭天抢地,“王爷,您总算回来了。王爷啊——”
呈拓才不管他们,疯了的往书房里跑,推开门,一看被洗劫一空的屋子,顿时哭得比两个管家还厉害,“我花两万两买的花瓶,还有三万两买的鼻烟壶,十万两的帝王樟木睡塌,二十万两买的鹦鹉八哥,镶金的夜壶,嵌七色彩贝的琉璃靴……呜啊~没了没了,全没了!”
顿时,三人哭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