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暗,但这冰洞内却依旧明亮如昼,谌仲忽然听到远处有脚步微碎声传来,其间还夹杂着一些人的低喃话语,他心道:莫非千奉名家的人追了上来这该如何是好他当然不会惧怕千奉名家的人,但他却不愿与那侠义门阀的人多做争斗,何况这红衣少女尚无知觉,那浮鸦弓又异常霸道,拼斗起来难免有所不便。【大/书/包/小/说/网www.dashubao.cc】
脚步声越发临近,他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左顾右看,忽然发觉那异样门状冰壁处竟隐隐泛起丝丝涟漪,如清湖泊水一般,他大吃一惊,强行运转流劲气,兀自触碰上去,那原本坚硬的冰壁此时竟如瀑水一般轻柔,流水之内竟别有洞天。
他心底的讶异程度难以言表,脚步声越发临近,他念头一转,背缚起红衣少女,将毛毡盖在其身,运转流劲气护住周身,一咬牙,闷头朝着那异样冰壁处钻去。
极寒之气霎时涌入灵识,冰的他牙齿打颤,这一钻,好似透入一股无形寒气所笼罩的冰魄,再放眼一看,此时自己竟身处于一片晶宫之中,这晶宫异常雄伟壮阔,晶莹剔透的冰晶环于宫顶,散着无尽虚幻的光泽,任何人瞧见如此壮观的宫宇,都不禁为之所动,除去惊讶,剩下的只有感叹与崇拜,他此时仿佛已觉察自己是一个异样渺小的凡人,在仰视着神灵的宫宇。
晶宫一眼望不见边际,深邃幽深的殿堂走廊两侧尽是宽大的白色水晶柱,每个晶柱上都精雕着一双苍白深邃的瞳孔,瞳孔虽苍白却倍显黯淡寥落,空寂的晶宫毫无生气,想必已是荒废许久,但不难看出这晶宫在鼎盛时期,是如何的辉煌壮丽。
谌仲心下的吃惊程度难以言表,这晶宫的瑰丽程度,饶是那大明皇宫较之此间也是尚有不足,这究竟是何处这晶宫又是何人所建种种疑问涌上心头,难以解释。
他放目又朝着四下打量而去,幽远的冰晶走廊尽头,一直通宫顶的冰晶门若隐若现,回头望去,却发现身后那如丝丝涟漪一般的波光水门,此时已恢复如初,又成冰状,试着触碰上去,依旧极寒透骨。
透过那波光水门,外面的情形竟清晰可见,只见方才身处的那冰洞口,缓缓走进一行人,正对自己,却好似并未发现他的存在,他这才恍然,原来这波光水门,只能从晶宫向外观看,外面的人却难以从那冰洞一侧瞧见里面的情形,不禁放下心来。
将红衣少女安置在一侧,他又顺着那波光水门向外瞧去,一瞧之下,竟叫出声来“尾尾勺姑娘。”
那男扮女装皮肤白皙吹弹可破娇靥仄仄的少女却正是那尾勺明媚。
谌仲心底大惊失色,当日樱花山庄脚下一别,已有数月之久,恰逢故人,他哪能不惊。
只见尾勺明媚薄唇轻启,明眸含笑,如秋波春水一般娇艳动人,眼神却是含情脉脉的瞅着身侧的一高大俊朗少年。
那少年容貌俊朗,正气盎然,刀削一般的面孔极具威严之态,神情不苟言笑,眼神却是逼视四方,颇有领袖气质,一柄白玉剑悬在腰畔,锦衣青衫,背披藏蓝狐裘,梳着垂腰发髻,发白如雪,两条剑眉更显凛态,便是谌仲瞧见此少年的俊朗面貌,都有些自惭形愧。
他顺着波光水门继续朝外瞧去,发现尾勺明媚的眼神饱含情意的锁在那俊朗少年身上,忽然心底不知怎得,竟然一揪,说不出的酸楚,更多的却是欣羡,当日樱花山庄别院崖边小筑初见尾勺明媚女儿着装,那一头粉色垂足长发,加上那少女的绝代容颜,心底自然有些欢喜,但想到家仇难报,如何能顾儿女私情,何况尾勺姑娘乃是寒门少主,自己却是贫苦寒生,便将微微泛出的情愫压在心底。
在那樱花山庄脚下,见尾勺明媚临难,他却是毫不犹豫舍命相救,这其中虽有对狄休的恩情却也夹杂着对尾勺明媚的欢喜。相别多时,再见故人,却是别有情愫相诉,但瞧见尾勺明媚那双饱含神情的双眸,他便已肯定,尾勺姑娘的心思,可就全在身侧那俊朗少年的身上。
他微微轻叹口气,心底酸楚之味,却是越发浓厚,好在他天性乐观,不过片刻,便已从中缓解过来,继续朝着波光水门瞧去。
这波光水门也不知如何形成,外面人的话语如临耳畔,听的清清楚楚,只听尾勺明媚朝着身侧那俊朗少年笑道:“崖哥,我们今夜不妨在此处停歇一晚,你觉得如何”
听到崖哥二字,谌仲忽然想起那夜在樱花山庄从云叟口中说出的崖渔名儿,心想:尾勺姑娘口中的崖哥,想必便是剑圣尾勺於惑的亲传弟子崖渔了吧
那高大俊朗的少年却正是剑圣尾勺於惑的亲传弟子崖渔,他自幼无父无母,被尾勺於惑纳入内堂收为亲传弟子,十数年来鲜少在世间露面,一身修为早已能够与天下十大巨子相互比肩,他心高气傲,立志扬名天下,尾勺於惑怕其锋芒太过突显,遇到高手难免挫其睿智,便将其送到樱花山庄,让樱花婆婆对其教导。
崖渔只是微微点头却不答话,眼神依旧逼视四周,停顿片刻,朝着身后一人平静道:“徐平,你守夜。”
“嗯。”被称作徐平的少年粗布麻衣,好似乡野小农,腰间也是别着一把短小锄头,点过头后,便走出洞口
尾勺明媚似是心情不错,在冰洞中踱步环视,口中萦笑道:“也不知这冰洞如何形成。”
崖渔伸手抚摸冰壁,沉了半响,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明媚,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些奇怪”
“奇怪”尾勺明媚不明所以,食指抚在薄唇间,凝眉四下细细查看而去,过了许久,却是摇头道:“不过是天然形成的冰洞,有何奇怪之处”
崖渔却是转头朝着身后一黑衣少年笑道:“浊牙,你觉得呢”
被称作浊牙的少年环胸背靠冰壁,黝黑的手臂上各配有两把金环,闻言微微颌首,笑道:“有些亮。”
“有些亮”尾勺明媚吃惊道,忽然恍悟,环视四周后脱口叫道:“果然奇怪,这洞四下封闭,这亮光又是从哪里来的。”
浊牙笑道:“自然是从冰壁中透出来的。”
尾勺明媚挥手朝着身后那粗壮汉子叫道:“阿大,你来凿开这墙壁,看看有什么古怪。”
被称作阿大的少年粗壮有力,如此寒冷的天气却是裸着上身,好像并不惧怕寒冷,他手中握着一把铜锤,铜锤两端尖锐如锋隐隐显出寒光,他走向前来道:“是的少主。”
说着挥动铜锤,试探性的朝着冰壁凿击而去,想来他对自己的力道掌控的极为熟练,又怕强行凿击下会将这冰洞弄塌,只是略施小力的触碰,忽然偌大的身躯如被某种无形之力弹射开来,那股颇为邪气的反弹之力竟将他击退数步,便是手中铜锤都险些脱手而出。
他趔趄数步稳住身形,目光却是讷讷的朝着尾勺明媚渔崖渔瞧去,沉声道:“这冰壁有古怪。”
尾勺明媚微微蹙眉做吃惊之态,却是将目光瞧向崖渔,那崖渔见状也是眉头紧皱,似是在沉思冥想什么,停了一停,伸出右掌,掌中隐显青芒,微微拂动如清风拂柳一般朝着冰壁抹去。
他这一掌名为“揽清风”掌法虽文彬雅致,其威力却是不俗,便是寻常精铁被这一抹,也要褪去半层铁皮,但当他触碰到那冰壁时,竟连半点痕迹也不曾遗留,这着实让众人吃惊不已。
谌仲瞧在眼中也是吃惊不已,先前他并未对那冰壁加以试探,哪里想这冰壁竟如此坚硬,又想到这波光水门后隐藏着一座水晶宫,难道这冰洞便是入口所在
那崖渔抽掌回身,沉思了片刻,却是说道:“我们不要管这些,今晚便在这里休息,明日再行赶路。”
众人见他发话,也就不在多问,只是每个人心头都是隐约觉得好奇无比,对于这冰壁如此古怪,究竟是何种缘由,虽口中不说,心下却是各自揣测。
阿大显得有些垂头丧气,掂着铜锤百无聊赖的坐在地上摇头轻叹,那两个始终未发话的黑衣少年似是同胞兄弟,盘膝坐在西角一侧闭目养神,这兄弟二人各配单刀,唯一不同的却是一人擅使左手刀一人擅使右手刀,大哥擅使左手刀名为远苍山,老二擅使用右手刀名为近苍翠,加上那靠在冰壁上佩金环的浊牙与那尚在洞口守夜的徐平,这五个少年被誉为寒门五杀,皆是寒门年轻辈份中的佼佼者,更是日后各大部主的候选之人。
尾勺明媚却是始终围在那崖渔身侧问来问去,看她的模样似是极为欢喜,便是瞧崖渔的眼神都是饱含深情。那崖渔却是含笑有问必答,但看尾勺明媚的眼神却只有兄妹间的关爱而无男女之情。
少女的心思并不复杂,能够依附在心上人的身前便是最大的欢愉和幸福,尾勺明媚还哪里会注意那崖渔看她的眼神何况她身为寒门少主,又有着绝代容颜,对于青梅竹马的崖渔,在她心中,想必已早就将其当做日后感情的归属了。
谌仲瞧此情形,心下只有微微轻叹,身侧的红衣少女依旧沉睡,这水晶宫不知凶吉,他绝不敢深入,斜躺在那波光水门处,缓缓闭上双目,没过多久,便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