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孟古青一早便去上驷院找索伦图,因说过要一同去看福临。刚进到院子便见着索伦图亲自出来接她,却是很不豫。孟古青见着知道又遇到烦心事了,眸光一扫,见着寝室里的三张床其中有一张放着已经打包好了的行李,回忆了一下是多尔博的,心里默了片刻,想起昨天在关睢宫中所见到的,便想大约是他要离开了。皇太极和海兰珠终是不放心多尔衮的后人跟和索伦图同居一室,而且手执利刃。赶他离开是惯常提防,只是做得这般明显未免教人寒心。依皇太极的城府应当不至于如此,十有**还是海兰珠的主意。以海兰珠的『性』子若闹起来便是皇太极也不得不从。
多尔博若被赶走了,日后若再想笼络他便不容易,乌力吉的婚事还没有定下来,如此一来必会连累到她。孟古青又想到欠下多尔博的人情,便有了双重内疚,问索伦图如今他在哪儿,受罚的日子还没有满,这便要回家了吗。
索伦图说他出去遛马,又说多尔博并不是要出宫,而是被替换到东院去了,至于苏赫则会过来。
孟古青听到,知道苏赫想是在海兰珠面前进了谗言,不然她只要把多尔博赶走就可以了。想来海兰珠还是有着监视索伦图的想法,才会再一次地便宜了苏赫。
而原因理当是索伦图下马时先亲近了哲哲天墨仙城。毕竟是生死关头,先亲近哪一位母亲很能说明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海兰珠为这个生气也是自然的,她在害怕失去小八。
孟古青叹气:“当时我被下人挤到后边去了,不然一定阻止你。”
索伦图为难地笑了笑:“你若冲过来更糟糕,当初我想亲近的是你,你若过来便教我抱着不放了。那便真成了不孝的人。”
孟古青笑了笑,她早想到了。但听到小八亲口说出来还是觉得很甜蜜,因笑道:“幸好外人不知,不然苏赫那张嘴又不知会说些什么。如今他搬过来,太子要小心才是。”从东院里搬过来的,只怕要带些话回去给福临。
索伦图拉着她进屋密谈,不屑地回头扫了一眼门口:“凭他也配我礼遇?当初若不是不知他是贪图的东西他也没有今天,早知道,当初和福临一起偷当先帝宝刀的时候就该拿办了!”
孟古青忙掩住他的口,说起苏赫快来了还是小声些,免得传出去就不好了。
索伦图惋惜的只是即将离开的多尔博。说到这次让他离开,寒了他的心,日后再想要亲近更不容易了。
孟古青沉默了一会儿。因想起皇太极的用心和从前叮嘱过小八的那些话,问道:“昨天是不是又在皇上面前提睿亲王了?”
索伦图点头称是,又问:“提不得么。”他原是想用多尔衮往昔的功劳来唤醒皇太极的同情,证明多尔博不会做不利之事,心想竟是做错了。
孟古青抬帕抹抹小八额上急出的汗水。不忍再说下去,心道怪不得皇太极会恼羞成怒。如此一来,多尔博和乌力吉的婚事便是触礁了。
她想着出了这等事,怕是小玉儿也会得申斥,这样彼此的关系会更不好的。正想着,竟见外边进来的是梁思善。梁思善来禀报说一早宸妃便招了小玉儿进宫。想是要给她脸『色』看,如今皇后也赶去了关睢宫安抚,问孟古青小八可有示下。
孟古青想想决定不去添『乱』只是在南院等着。等过了一阵子先来得却是苏赫。
东院的杂役走在前边提着包裹。而他在后面慢悠悠端着几分架子,有着鱼跃龙门的得意,一见索伦图和孟古青在屋里,忙停了步子,谦卑地笑着跪下:“奴才给主子。格格请安,原是该早些来的。怕扰了主子清梦,所以这会儿才到,主子恕罪。”
索伦图巴不得他不过来才好,冷淡地哼了哼便不说话。
苏赫只好继续跪着,抬头扫了扫床上行李还在,很是不痛快。他眯了眯眼睛,唇角微微勾起,显然已将多尔博的床当成他自己的了。这回他到上驷院的南院是有任务的,一方面为着海兰珠监视小八,另一方面是是为了福临探听消息。而且多尔博被换到东院去则是被迫和福临亲近,这样福临想要利用他也便宜。
为了达到目的,苏赫昨儿可是绞尽脑汁才能搏得海兰珠欢心和认同,海兰珠已在皇太极面前提过赏赐福临,让他立功的事,只要皇太极动了欲念,到时候,鄂硕,硕塞还有他们的党羽都会想法子推福临上战场。
因想着,苏赫忍不住便『露』出一点这些龌龊的笑容,由于是在小八的面前,忙又低头扮乖巧:“奴才有些日子未能伺候主子,甚是想念,上驷院比不得宫里,奴才一想到主子在这儿受苦,便是梦里也忍不住啼哭。”
说罢,抬手抹了抹眼角。
可惜这样的表现在索伦图眼中不过另一朵白莲花罢了,因之抬眸冷笑:“既这么说,你倒是陪着我来这儿吃苦了,我是不是该好好感谢你才是。呵呵,听你的口气很不愿意留在上驷院啊。”
苏赫顿时知道卖弄错了,忙磕了个头,略带惊慌地说:“奴才只是想着能伺候您便是大福了,虽苦也是甜的冷嫣。”
他说完,谨慎地抬眸望了望小八还有孟古青。
孟古青懒得难为他,笑着问候:“不知福临怎么样了,我们原说过今天去看他,苏爷用过早饭了没有。若用过了我们那就不陪了。”
苏赫听唤得不是从兄而是苏爷,明白这是见外了,脸上更僵了几分。福临的情况不好说,他也不能说,因着昨夜福临在西院乌云珠那儿留宿竟是睡着了,到了三更方才回来。苏赫见着福临脸上稍带春意的笑,猜他必是教乌云珠侍了寝,心里更加憋闷。
这点事情不值得在他们面前说。苏赫恭敬地弯了弯腰,说用过饭了,又问多尔博和巴尔堪在那儿,想要去见礼。
孟古青见他一脸巴不得多尔博马上离开的表情,伸手指了下门边:“他们刚才说话去了,您既是用过了,我们先到东院去,等会再来。”
说罢,她便要和小八一同离去。
才要动身,外边便有杂役禀报说小玉儿和哲哲过来了,瞧脸『色』不是很好。孟古青忙和索伦图出去等待行礼。苏赫和下人们自然也一同下跪。
哲哲走在小玉儿的前面,嘴角下撇十分不豫,小玉儿也是愁云惨雾。
孟古青一瞧便知道她们在关睢宫受了气,忙过去扶着哲哲,带她们去厅里说话,小玉儿问多尔博在哪儿,知道不在院里便也跟着去了。
孟古青先是安抚了一阵,等她们说起时方才知道海兰珠确是动了真怒。海兰珠把小玉儿也骂了一顿,说她不会教导规矩,竟教多尔博于宫中持刃,不知轻重。小玉儿不敢辩解,哲哲却知道是在指桑骂槐,跟海兰珠有了争执。最后不欢而散。
日后的分歧只怕更多,孟古青灵机一动,起身到一旁和哲哲悄悄地说:“皇上无非是担心多尔博有逆心罢了,您看要不要……”伸手暗指小玉儿。
哲哲蹙起了眉头:“你是说乌力吉和多尔博的亲事?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皇上在气头上呢,能答应吗。况且,小玉儿她那么倔,倒像是在威胁她呢。”
乌力吉和小玉儿同出于博尔济吉特氏,除了身为庶出外便没有什么好挑的,而且她和多尔博彼此有着好感,倘若小玉儿能够欣然允可这桩婚事,那么哲哲和皇太极都会放心一些。而且日后大家亲近也更方便些。
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倒似因祸得福了,但要小玉儿答应却不是那么容易。小玉儿是外柔内刚的人,这样明显带有威胁的意义,怕是她会抵死不从的。
孟古青又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对哲哲又说了一会儿,等到许可后走到小玉儿的身边去想法子打动她。
小玉儿最在乎的无非是多尔博,眼下难关,想必她这个当额娘的也很明白有多么难以迈过,为了多尔博的将来,纵是不想答应也要答应了。到时便是几番好处,乌力吉得了良人,终生有靠,索伦图日后也会有一个佳友和助手。多尔博的人品和本事都是令人钦羡的。
孟古青努力说得委婉些,小玉儿听了仍有不悦,轻笑道:“你这孩子的意思倒是要挟制我了。跟乌力吉结了亲,多尔博就要上战场为皇上舍命,打量我不知道你们的用心吗。他还这般年轻也没阅历,你们竟不放过他!”
孟古青忙说不是这个意思,又说凡事要想好的一面,因说到多尔衮当年的苦心至今想起仍然令人潸然泪下,如今在多尔博的身上也能得见他的影子,小玉儿这般爱护藏匿,不让多尔博建功立业,怕是实则害了多尔博。
小玉儿冷笑:“你当我不知道理?皇上这般防范,难道我们连安守本份也不成了。若不是多尔博起了意要救小八,怕还没有这番训斥呢。孟古青,你只管自己挟制弄权就不管我们的死活,真是让人心寒啊!”
(清穿之得添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