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博果尔赶忙起来,想劝娜木钟这便回去。娜木钟哪肯答应呢,却是更气了。她不知道博果尔是为着乌云珠,便以为是怕了哲哲的威胁,所以才忙着帮索伦图掩饰。
博果尔虽然只是贝子,娜木钟在宫中的地位也只比皇后和宸妃低些。便是逞着一时之勇,又向哲哲说道:“皇后若这般论断,臣妾必是不服的。便是您要偏袒太子,也莫做得这般明显。这般欺负臣妾,臣妾不能从命。”
哲哲听了,脸色一沉,便示意闲人出去。
娜木钟便以为说中了,心更寒了,忙着打量索伦图。手上直筋暴着,掐着手帕似是在克制想要抬手打他的冲动。
索伦图便是忍了,冷笑着问道:“贵额娘想是还有话不妨直说,我不会动博果尔便是了。”
娜木钟确是强忍着。便是称了意道:“本宫的儿子请太子仔细些,还没那么轻易动得。太子想是先打了福临顺了手,又来找博果尔的麻烦。大约也只有他们配与你争,你先收拾了他们的性命,打量你的太子之位稳如泰山呢!既是做下了,如何又要博果尔替你遮掩!”
“贵妃!”太过诛心,哲哲便是不能容了。
在皇太极的儿子当中,硕塞早没了争夺皇位的资格,叶布舒无心。剩下的不是庶妃所出,便是年纪甚小的。
若果真有实力的,便真的只是福临和博果尔了。福临因着改了玉牒更具威胁,但博果尔之母娜木钟身为贵妃,他自身也是有功勋和实力的。
当前的事便不再是兄弟间偶然的口角斗殴,而是有着更可怕的意义了。
虽然娜木钟胡思乱想,但若说出去,怕也是很能令人相信的。后宫正惊惶着。这消息倒要使得她们同仇敌忾了。若因此做下不利于索伦图的事,却是便宜谁呢。
索伦图心里一冷,想到这必又是福临的主意了,也只有这般博果尔才不肯说实话。强逼他便成了恶人了。
他难过的看了看哲哲。知道哲哲也是这般想的,不想再让她为难,但这时他偏又想起了一件事来,惊喜道:“贵额娘,我承认这盒雪蛤油在博果尔未用之前便是开过封的。只是他没有说罢了。”
音落,众人皆惊。博果尔急得冲了过去说道:“没有啊。”
娜木钟却是必定要追问出结果来,一把按住了博果尔。冲着索伦图道:“太子总算是承认了,是谁?”
索伦图冷冷的回答:“便是贵额娘。莫非贵额娘忘了,之前在毓庆宫时您曾试用过。还曾称赞过它是好物。若是这盒雪蛤油有害,贵额娘如何可怎么样了呢?”
娜木钟立即呆住了,她太气愤竟是将这么要紧的事也忘却了。如今她的手上可是白白的一点伤痕也没有,可见实是冤枉了索伦图。
这该怎么好呢,从那之后她便将雪蛤油交给了阿茹汗。毓庆宫的人便是没有机会再接触了。便是有事,也只是博果尔这边的责任了。
她急切的望了望博果尔。
博果尔心里总是想着乌云珠,也是这会儿才忆起这雪蛤油竟和娜木钟也有关系。
他们这样跑到清宁宫来,竟是成了“诬陷”。
博果尔和娜木钟尴尬得无话了。
索伦图便又瞧了瞧他们:“贵额娘,十一弟若执意不肯说昨天遇着谁,那我只好觉得是你们在陷害我了。”
娜木钟闻言忙回头和博果尔私语几句。见他坚持初衷,便也没有办法了。
博果尔想着乌云珠,便是一定要保住她才成。这便又求着哲哲和索伦图放他回去。便是宁可这样了结了便是。
哲哲思量之后便是对娜木钟说道:“贵妃,你也听到博果尔如何说了。本宫会教人查的,你若不满意只管跟本宫说便是了!”
娜木钟这回再也不盛气凌人,却是笑了道:“是我们误会了,该当我们自己查才是。不敢再劳烦皇后了,多谢皇后和太子宽宏。”哲哲和索伦图并没有说原谅的话。她偏是抢先这样做了,想来他们也会给面子。
哲哲挑眉道:“如今事态变了,本宫只怕有人故意挑拨。贵妃也应该小心才是。这盒油就留在本宫这里罢,本宫也是要查一查的。贵妃回去该当自省,似你这般闹,若有什么闲言传出,对你和博果尔也是害处。来人,请宸妃过来,由本宫当面说清楚,免得她也误会了小八。”
娜木钟羞愧极了,又怕海兰珠来了会有争执,因海兰珠昨天也有见着她亲自用过雪蛤油,偏是又成了人证。便忙着哀求:“容我自去向宸妃姐姐解释吧。臣妾实是心疼博果尔,所以才一时忘却了。”
哲哲没有同意,传苏布达快去关睢宫。
可惜海兰珠这会儿又不在关睢宫,带着淑雅到外面去玩了。
哲哲便教苏布达留守,一直到带她回来。
索伦图看着屋中的人都拘谨着,心里十分疲惫,却是更担心哲哲的身体。见她气闷得脸色变了,忙上前去问候。
哲哲不想他担心,身子微倾靠在凤座上,也有些不能坚持了,便说:“教赛罕过来吧。你不要再说了。”
赛罕进来,便是先照看了哲哲,等她情况稳定后才去分辨这盒油。由于雪蛤油本身会有一点点味道,添了煤油便只是淡淡的,哲哲先前有过猜测,便对赛罕说明了。
为了谨慎,赛罕便是另拿了个空瓶子,取了少许出来,拿去验看。
索伦图怕她万一去了乐寿堂告诉了孟古青,孟古青也要跟着担心了。便是要赛罕答应他保密。
赛罕先骗过了他,之后悄悄的去了乐寿堂。
孟古青看完了手边的书,正在和乌兰托雅还有阿艺思,苏泰说话,很融洽,听到这事都吃了一惊。孟古青开瓶拿竹管挑了一点出来抹在了纸上,仔细的辨认了之后,这才确认道:“皇后说得不错,应当是添了煤油进去,不过很少。”
赛罕也是这样想的。便是确实了。
不过,那位太医应当不会这么无能才是,如何分辨不出来呢。细想,便也只是想保命罢了。既不能说这油没有问题,又不敢指证是何物得罪太子。
如今由赛罕来指证,虽是敢说了,外面大概会觉得清宁宫偏向呢。
赛罕有些担心,孟古青便说:“博果尔要医伤,这个太医说不出缘故,贵妃娘娘自然会请别人来看,不是人人都不敢说。如今既知道是煤油倒也好了。博果尔的性命无碍。”
听说不会伤了性命。乌兰托雅倒激动的哭了起来。
孟古青扭头看她:“妹妹信我,近日我总是看医书,不会错的。小八绝不会伤害十一贝子,这是外人做的,你只信我罢。”
只是有这样的事终究令人不安。她便想着,这事又是福临的人做的。博果尔必是隐瞒了什么。是谁可以让博果尔一心一意的维护着呢。她沉吟片刻,想到了一个人。却是因着乌兰托雅也在这里,便不能开口了。
乌兰托雅偏是急着问她。
其实这也容易猜,必是和福临有关。只是福临在养伤,并不会亲手去做这种事,博果尔坚持不肯说真话倒也不似全然只为着义气。
渐渐的,阿艺思和苏泰以及赛罕的眼神都有了微妙的变化。只有孟古青比她们镇静,还在安慰乌兰托雅。
事情变得不好了。苏泰看了看阿艺思,冲着她点了点眼神,便对乌兰托雅道:“四格格莫忧心,眼睛哭肿了,快随本宫去歇歇吧。”
说罢,便是带着她一起离开。赛罕也很识趣这便告退回清宁宫了。
阿艺思主动上前又问孟古青,孟古青这会儿才敢说:“我猜是乌云珠做的。博果尔怜惜弱小,她又刻意迷惑,为着这个他才不肯说。”
若只是这样倒还不很严重。阿艺思只怕博果尔有差错,便是很大的祸事了。
孟古青看她着实难过,便实说了:“博果尔想是喜欢她。”
那便成了可怕的事了。阿艺思顿时面红耳赤。
孟古青瞧着这样倒有些后悔了,便扶着她的胳膊劝说道:“额娘别慌,只是我知道罢了,从不曾告诉四妹妹。”
阿艺思忙说:“千万不能让她知道。这可不是吉事呢。”乌云珠终是福临的女人,博果尔对她有了好感,这可怎么处呢。他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孟古青相信博果尔的本质不会做出过分的事,也仅是有好感而已。但是乌云珠偏偏利用了他。博果尔相信她,才会一直护着她,这会儿若强说是乌云珠做的,他也只会觉得是有人陷害她罢了。
但却有一事极巧,便是在乌云珠动手之前,娜木钟刚好用过雪蛤油。而且海兰珠也亲眼看到过。乌云珠却不知情,或是忽略了这一点,才会教人在雪蛤油里施害。这会儿想必她也很希望看到索伦图被陷害的样子,如果能使她暴露,海兰珠便有机会看清楚她和福临的真面目。孟古青思量着忙对阿艺思说:“苏布达嬷嬷留守怕是多耗时间,不知何时才能请得到宸妃,这事不能暴露,额娘快去找姑姑,若是遇到了乌云珠就带她一起去清宁宫,只说清宁宫为着博果尔闹起来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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