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贺法医,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祁懿琛轻轻抬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贺明扬,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薄唇动了动,沉沉的声音里滑落着似有若无的忧伤。
“当年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晓了,我也不想就此事再过无谓的谈论,毕竟,这事已经过去了,现在再报不平,也无济于事,因为过去的事实我们已无法改变。”
“相信贺法医与我都有同样的初心,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愿清漪一生无忧,安稳健康,快乐幸福。”
“只是,现实往往与我们的愿望背道而驰。谁曾想到,父辈所做下的糊涂事,需由我们这些做子女的来偿还。这还真应了那句俗语,父债子偿。”
“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其可能避免清漪受到不必要的伤害,而这所有的关键就是,阻止清漪查明她父母死因的真相。”
“而,我们都明白,这般残酷的事实一旦被清漪知晓,后果定然难以想象。当然,据我们所了解的情谊,她极有可能,情绪崩溃,歇斯底里,怨愤我们。”
“一旦揭晓真相,她需要面对亲人的背叛,当年,她的父亲是为了保护景闻才做的牺牲,而后,于景爷爷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难以取舍,这也是她父亲做出牺牲决定最大的主因,虽然,我们都知道,在那种情况下,要做决定是那般的艰难,换做谁,估计都不愿割舍。”
“本以为,她父亲的牺牲能换得其他人的安全,没想到,那人仍不肯收手,想以除后患,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于是,那人私底下花钱雇了个杀手,想制造一起意外,使警方查不到是那人所为。”
“这起意外事件,我们也都知道,就是在当年震惊A市的空姐溶尸案。制造的意外出其意料地顺利,只,除了清漪这个变数。谁也不知道,清漪是怎么获救的?当时她亲眼见证了她母亲遇害,受了太大的刺激,整个人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
“事发后,警方尝试着从清漪那里想要获得有用的线索,却一无所获,景爷爷漪变成那个样子,他心疼的同时,也非常自责,不想这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孙女一辈子就这么毁了,他就用尽手里的资源找到在当时响彻世界的催眠大师,出了一笔昂贵的薪水,深度催眠了清漪,抹除了这段悲伤的记忆。清漪这才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贺法医,我没有心思去探究你现在约我见面说起这些事的目的,如果你愿意与我合作,我们共同守护清漪,未免其受到伤害,唯一的做法只能是,阻止清漪查到事情的真相。”
祁懿琛轻吐了下浊气,像是终于把话说完,清眸直勾勾地盯着贺明扬,静待着他的反应。
而贺明扬的眼中,已然是一片骇然的震惊色,虽然很浅,但祁懿琛能够捕捉得到。
“祁总真是能耐,这一连串事情的细节,没想到都被你掌握的清清楚楚,连我都不曾知道得如此详细。”贺明扬的震惊只是一瞬间,而后他像是极有意识地收起心底的震惊,唇角轻轻一扯,眸光细碎,弧线美好的下颌微微抬起,沙哑的略带磁性的声音悄然滑落,“祁总的提议,如果我说不呢。”
“如果贺法医不愿意配合,那我也不敢拿你怎么办,只是,极有可能清漪会在之后的某一天查出真相,她也会知道你曾欺瞒过她,那你这一辈子,怕是永远都不能够得到她的原谅。”祁懿琛似乎并不意外贺明扬会这般反问,早已在心里做好了应对的说辞,贺明扬并没有其他的选择,除了合作,还是合作,他慢条斯理地说着。
一个人,最怕是没有软肋,这样的人大多不好对付。
但贺明扬的软肋,是景清漪,这一点,祁懿琛恰恰很好的掌握到了。
当然,他的软肋,毋庸置疑,也是景清漪,所以,现在,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必须特别小心谨慎,生怕走错了一步,带来惨痛的后果。
闻言,贺明扬的眸光更是破碎闪动,心生不安,无限不安,像是忽然有了一股不言而喻的烦躁,他掏出自己的香烟,抽出一根含在嘴上,点火的动作有些微的失稳。
直至青雾缭绕,贺明扬这才重新抬头,对上祁懿琛始终云淡风轻的脸色,沉声问:“你执意不想清漪查出真相?”
贺明扬的问句,其实并没有含着疑问的意思。
如果之前他还在猜测,那么现在,他已经能够确定,最不想面对清漪怨愤和失望的那个人,必定是眼前这个男人。
因为,当年那事,他父亲也参与其中。
“你确定,清漪一定不会查出来么?”贺明扬紧皱着眉,眸光微闪,脑海里已过了几道思绪,紧抿着唇,沉声反问道。
“我不确定,但我会尽全力阻止她查出真相。许她一世无忧,是我在结婚时立下的誓言。不用说,你也知道,目前只有隐瞒真相才是上上之策,当然,这中间也有我的一点小私心,我不怕和你说,其实,我怕失去她,非常害怕,我有预感,清漪一旦知道真相,她丁辉离我而去。故,我定要倾尽全力守护好这个秘密。”祁懿琛的眉梢微微上扬,如墨染了般的黑眸里流淌着细细密密的深情,他淡淡抿唇,而后优雅起身,双手抄向裤袋,微垂着眸扬,悠扬的嗓音洒落着满满的怜惜。
贺明扬手上的烟已燃尽,将烟头捏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他同样起身,指尖扣着外套钮扣,沉冷开口:“清漪,也是我一生想要捧在手心里的女子。”
两个身高相近的男人,一个清俊优雅,另一个俊美沉稳,彼此对视,眸光暗涌,却没有先前对峙时那般火药味,也许,他们现在的目的一致,也就不会存在那么重的火药味。
祁懿琛听见贺明扬那般郑重其事,他知道他赌对了,眉眼处洋溢着淡淡的欢喜,他唇角微勾,终是一笑:“唔,英雄所见略同。刚刚说的事,麻烦贺法医尽快考虑,我的耐心有限,时间也不等人。”
话落,祁懿琛用眼神示意着告辞,而后率先步出雅座,随后跟李文两人,一起走出茶馆。
本书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