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战兢兢地在德馨堂抄了几晚《女戒》,旺儿绷紧的心放松下来。
没啥!要是将所抄写内容忽略不计的话,就是当着祖父的面抄书而已。就当是来陪同旭旭、昕昕两个顽皮鬼读书好了。
旭旭和昕昕没也当受罚放在心上。
三叔张锦毓将自己整天关在毓秀馆里,谢绝一切探望,说是在刻苦用功。旺儿对这种说法深表怀疑。
这几天旺儿在书院的日子不好过,崔家陈家几位表姐妹整天在耳边抱怨,说旺儿不厚道,到农庄去玩乐也不吱声。旺儿申辩,哪里是去玩乐的,为了配制新的香膏去看花的,为的是醉伊人的生意,要不哪敢向书院告假一天。几位表姐妹仍是碎碎念。
旺儿只好命家中下人跑去农庄,拉回大半车的鲜花嫩草,请几位表姐妹来家玩耍。陈家崔家几个表姐妹美美泡过一回鲜花浴,她们心满意足了,旺儿终于可以耳根清净。
旭旭和昕昕拿小野猪当宝贝,每天三餐抢着喂食,白天练武后歇息时拿绳子套住小野猪,牵去后花园溜达。几天下来,小兄弟俩居然将小野猪驯服。旭旭、昕昕一人牵着小狗,一人牵着小野猪,慢慢地溜达,成了侍郎府后花园一景。溜猪溜狗腻烦了,旭旭和昕昕开始训练小狗多多和小野猪赛跑。
一天从书院回来,旺儿到花园里寻找两个弟弟。
在花园的开阔处,旺儿看到了旭旭、昕昕。嗯,今天居然不溜猪逗狗了,两个淘气鬼一人挥舞着一根缩小版的球棒,“嗨,嗨”地叫嚷着打击地面上的球,学得有模有样。站在双胞胎兄弟身旁指点的少年男子,貌似是李浩——堂堂宁王府的大公子。
天!他还真的来教旭旭和昕昕学击蹴鞠。
旺儿走过去细看。真的是李浩,他正耐心给旭旭和昕昕示范:“眼睛盯住球,想着球门的方向,双臂用力挥出。”
旭旭和昕昕认真练习。
旺儿瞅准时机搭腔:“大公子,你真的来教他们学击蹴鞠呀。我,我以为你说着玩的。”
“我是认真的。怎么,你以为我是信口开河的人?”李浩微笑望旺儿。
旺儿连忙摆手:“哦,不是的。我以为你没空教他们。”
李浩抽出手帕擦汗,然后指了指双胞胎兄弟手中的球棒,解释说:“他们年纪小力气不足,不能用常见的球棒,我特意叫人做两根小的给他们。”
哇!这位尊贵的宁王府大公子,不仅屈尊降贵到侍郎府教两小屁孩击蹴鞠,还替他们准备了称心的小球棒。旭旭和昕昕真是三生有幸,得这位师傅教击蹴鞠。
“大公子,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看,不仅麻烦你教他们击蹴鞠,还麻烦你替他们做球棒。”旺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感激这位热心的师傅。
李浩摆手:“你不必客气。你这样说,就是见外了。”
旺儿转头,命侍候的人传来瓜果茶点款待大公子。
“不必麻烦了,这里早就准备有了。”
随着悠然自得的说话,三叔张锦毓从凉亭里踱出来。
“三叔,你躲在那里一声不吭的,吓人一跳。”旺儿埋怨,然后又取笑,“三叔不是闭门谢客、刻苦读书么。怎么跑到后花园来赏花了。”
张锦毓微笑:“这丫头,就会倒打一耙。是你自个没把三叔放在眼里,只顾跟大公子套近乎,还敢埋怨三叔。有贵客登门,我得出来待客,你懂不懂。”
有宁王府的大公子登门拜访,三叔张锦毓的苦日子宣告结束,在祖父的眼皮底下光明正大地与李浩吟诗作赋抚琴唱曲饮酒作乐。
李浩隔三差五地光临侍郎府,多数时候是自己登门,有时候也几个人来。
李浩频频光临侍郎府,旭旭、昕昕和三叔是热烈欢迎的。祖父对此不置一词。父亲私底下向母亲抱怨,说李浩频频光临,影响不好。对旺儿来说,李浩是否来侍郎府无关紧要,李浩来碍不了她什么,不来她的日子照样过得快乐而充实。
许靖许娟兄妹从老家返回京城,住进侍郎府。许娟依旧跟晔晔同住兰苑,每天与晔晔去念书。
一天,旺儿在德馨堂得到确切消息:大伯母娘家有意将许娟嫁给大哥张文晖为妻,来个亲上加亲。
晕!又是亲上加亲。
背着许家兄妹,旺儿到祖母、大伯母那时游说,反对大哥张文晖娶许娟为妻。既然古人不相信表兄妹成亲影响后代,旺儿便用别的说词。
旺儿对祖母说的是:“许家表姐人是好的,只是做侍郎府长孙媳略差了点儿。晖晖哥哥人长得好学问又好,是迟早出仕为官的,若大嫂是大家闺秀在高门大户家眷的社交圈子中占有一席之地......有益于晖晖哥哥步步高升。晖晖哥哥好,便是咱们大家好。”
巧舌如簧说得仇夫人动了心,感叹说:“孩子,难为你小小年纪,就懂得为家里着想。娟儿这孩子小地方出来的,见识能力自然跟那些大家闺秀是不能相比的。只是那许家露出这个意思,我们家若是拒绝,会被人说忘恩负义——那许家过去曾支助过我们张家的。”
旺儿笑着说:“祖母,报恩的方式多着呢。咱们要是替许家表姐另寻一门好亲,大力支持许家表哥读书,也就报答了当初的恩情了。”
说活了祖母,旺儿又去找大伯母许玉秀,鼓动她不要让大哥张文晖娶许娟,说他应当有更好的亲事,提醒她亲疏有别,不能为了替娘家侄女谋好亲事,就误了亲生儿子。大伯母犯难,她认同旺儿所说的大儿子应当找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为妻,可是又不好拒绝娘家嫂子。
旺儿提出,先替许娟找门好亲事,张文晖再娶亲,许家便无话可说了。
大伯母许玉秀说值得一试。
旺儿欢喜,当场表示说大力支持。
从此,旺儿一直琢磨这事。亲事,急不来;读书的事,得尽快解决才好。
旺儿去拜访大舅舅庆安候,询问他将许靖弄进国子监的可行性。大舅舅询问许靖有关情况,让旺儿等候消息。
两天后,母亲崔莹莹将旺儿叫去,责怪说:“你这孩子真是自作主张,居然背着我们叫你大舅舅帮忙。要不是你大舅舅来信问我,我还被蒙在鼓里。国子监要是这般容易进去,就不是天朝最高学府了。为了将你二弟昀昀弄进国子监,你大舅舅和祖父可是费了大力气的。”
母亲不赞同,大舅舅那里便没了下文。
旺儿大为苦恼。这种烦恼还不能跟身边的姐妹表姐妹说,只有躲开众人独自叹气。
这天,旺儿到花园里看旭旭、昕昕练习击蹴鞠时,想到大哥张文晖有可能娶许娟为妻,便苦恼地叹气。
指点双胞胎兄弟练习击蹴鞠的李浩嘱咐几句,朝旺儿走来。
旺儿手托腮帮儿,苦恼望向附近一簇鲜花,好像看到了继晓晓之后,大哥张文晖又添一个痴傻的孩子,全家人愁眉苦脸,大哥张文晖更是借酒浇愁。唉,晓晓姐姐的亲事是无可挽回,大哥张文晖的无论如何都要设法阻止才好。
旺儿苦恼地拍打脑袋瓜子,恨自己脑瓜不好使,想不出妙招。
李浩站在旺儿身旁,看她冲花儿发呆,听她唉声叹气。李浩看不下去了,他不喜欢她这愁肠百结的模样,他喜欢她眉开眼笑的样子。
李浩叫几声。旺儿都没有反应。
李浩抓一把花瓣,洒到旺儿头上。天上降落纷纷扬扬的花雨,旺儿迷茫地抬头,一眼看到满脸戏谑的李浩。
“有什么烦恼?说出来,我来替你想办法。”李浩关切地望旺儿。
旺儿叹气:“没有用。你帮不了我的。”
“你说来听听。”
那满含笑意的眼眸如春风剪水般柔和,直叫撞进去的人迷乱。旺儿慌忙移开目光,不敢跟李浩对视。在李浩追问下,旺儿将无法把许家表哥弄进国子监读书的烦恼说了。
李浩没有了刚才的热情,淡淡的:“这应该是你家大人的事。用不着你一个小女孩来操心的。”
旺儿突然想到,李浩身为宁王府的大公子,或者他可以帮忙的。于是,旺儿将张家抱着报恩的心思、欲让张文晖娶许娟为妻的事简要说了,同时表明希望换另一种报恩方式,比如说在学习上大力支持许家表哥。
“老是表哥表妹亲上加亲的,讨厌!”旺儿愤愤地说。
李浩深深地打量旺儿,突然笑起来:“对!表哥表妹亲上加亲的最是让人讨厌。”李浩招手叫来侍卫,低声吩咐几句。
旺儿看那侍卫快步离开的身影,疑惑地问:“大公子,你叫他去干什么?”
“稍等,你就明白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之前离开的侍卫返回,在李浩耳边说着什么。
李浩从衣袖里掏出一张帖子,递给旺儿:“拿好这帖子。明天让许家公子带去呈给国子监祭酒大人,他就明白了。”
旺儿接过帖子,激动得说话都不顺畅了:“大公子,你是说,许家表哥他,可以进,进国子监读书了?”
李浩愉悦地点头,欣赏她心花怒放的笑靥。
旺儿想欢呼,想大笑,碍于当着李浩的面抑制着,仅是抿着嘴儿笑。
这位宁王府的大公子,果然不同凡响,别人犯愁没法解决的事,他一张帖子送出就解决了。呃,既然他神通广大,何不......
旺儿难为情地看李浩,几次要张嘴都不好意思。李浩看欲言又止的旺儿,微笑着等候。
“大公子,我想,想让晔晔姐姐、许家表姐都到明慧书院来,能不能请你再帮忙一次。”
李浩愣住了,怔忡地望旺儿。
旺儿眼巴巴地望李浩,脸颊热乎乎的。旺儿都觉得自己太厚颜无耻,怎么能够刚刚麻烦了别人一次,又接着请人帮忙呢。可是,要是错过了机会,办妥这事便难上加难了。
李浩笑起来,再次抽出一张帖子,递给旺儿。
旺儿手捏两张帖子,晕乎乎的,不敢相信凭此可以令许靖进国子监,晔晔和许娟可以进明慧书院。
次日,旺儿与晔晔、曦曦、许娟从明慧书院回家,听说许靖已经顺利进国子监读书,悬起的心终于彻底放下。
难怪人们争相向宁王府的大公子溜须拍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