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楚倾颜便出现在了萧绪的门前。
因着要远行,西轩帝免了他的早朝。
萧绪走出房门,便看到了眼巴巴的小家伙,昨晚答应她从宫中出来,便陪她采买东西,难怪她今日这么心急就起来了,她摇了摇头无奈道,“走吧!”
还未踏出院子,就传来让楚倾颜差点踩空的话,“早去早回哈,今晚孤要吃小笼包,生煎包,肉燕汤哦!”
楚倾颜回头无奈地看了眼朝她奋力挥舞着双手的老顽童,有气无力地应道,“知道啦!”
然后她抬头对身侧人小声抱怨道,“皇爷爷是个十足十的吃货!”
萧绪闻言失笑,“以前皇爷爷在管理西轩的时候,时常废寝忘食,后来传位给了父皇,便浪迹天涯,美食也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楚倾颜了然地点头,“所以说,以前未曾认真享受过的,如今不愿意再错过。”
“可以这么说吧!”
她点头,随即展颜道,“那今晚我给皇爷爷再做几道他没吃过的糕点好了!”
萧绪低头看她,“你不怕皇爷爷因此而赖上你?”
她摸头一笑,“赖上就赖上呗,反正花的是你的钱,再说了,他是你的爷爷,孝敬他是应该的,我一无权二无才,也只能做些小东西博他欢心了。“
萧绪眉心微微一动,扶着她上车,“你这样,已经很好了。”
为他的心意,在他眼里已经胜过了那些身外之物了。
马车辘轳,很快就到了皇宫门口。
两人下车,一路畅行无阻到了朝阳宫。
罗云守候在殿门口,仿佛不意外看到自家殿下,只是目光在落向楚倾颜时,微微闪了闪,许是没有料到会看到她。
“殿下这段时日受苦了。”罗云有些忧心地道。
“承蒙罗姑姑担忧,不知母后起身了与否?劳烦罗姑姑通秉一声。”萧绪带着楚倾颜立在殿外,对着罗云淡淡说道。
楚倾颜在心里摇摇头,大冰块在外人面前总是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这样子的话,莫怪于王府里总是冷冷清清,没有人串门,想亲近的,估计也怕被大冰块的寒气冻死吧!
此时,罗云听后,面上露出一抹为难的神色,“殿下,皇后娘娘已经下令,近几日闭门不见客,您还是请回吧!”
萧绪双眸微微一闪,像是有什么暗色一闪而过,但是很快就又恢复了清明,他微低头正欲回复的时候,身侧的人已经上前一步,对着罗云朗声道。
“罗姑姑,我家殿下明日就要启程了,今日特地来向皇后娘娘辞行,若是皇后娘娘知道殿下即将远行,应该不会将我们拒之门外,还是劳烦罗姑姑进去通禀一声。”
楚倾颜一脸的笑意盈盈,说话有理有据,任是罗云这个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久,也挑不到一处错处来反驳,她看了眼殿下,见他也在等待着自己的回复,不由咬了咬牙道,“请殿下稍等下,奴婢进去通禀一声。”
见罗云转身进殿,楚倾颜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消失。
梁皇后,你真的忍心将自己的儿子拒之门外吗?
明日就要远行了,也许三年,也许五载,也许归期遥遥无期,你也舍得,连一面都不愿意见吗?
她转头看向阳光下,那颀长高大的身影,大冰块,你的心,是否已经又冰凉成一片了?
掩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她暗暗握住,没有开口打扰大冰块,此时的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紧闭的殿门,期待又担忧它再一次打开。
等待,永远都是最漫长的。
明明只是过去了一刻钟,却让人觉得仿佛过了一季。
殿门,咯吱打开,罗云的身影出现了。
余光感觉到大冰块的眉宇微微动了动,楚倾颜轻叹了一口气,虽然大冰块总是冷冷清清,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没有感觉,可是她知道,他是在意的。
血溶于水,没有人会对自己的至亲无动于衷。
楚倾颜紧盯着罗云,可是当看到她脸上的神色,心里顿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殿下,皇后娘娘身体不适,还是不方便见您。”罗云面带为难地看着他。
没有人看到萧绪的双眸忽然暗了下来,他微微颔首,“有劳罗姑姑了,秋季容易乏顿,还请代劳去太医院寻太医为母后诊治,早日药到病除。”
罗云点头,然后继续道,“殿下,主子有几句话要奴婢转达给您。”
“但说无妨。”萧绪抬眼,看向台阶上的人应道。
“皇后娘娘说,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本宫无权过问,将近二十年的心血耗费在你身上,已经如同付诸东流水,梁家的责任你不愿承担,母后的心愿你不愿实现,所谓一厢情愿让你成长强大,你都不曾接受过,那么无论此去,是生,是死,是富贵,是落魄,愿你,好自为之,本宫不再过问,梁家不会再助你任何一份力。”
罗云一口气说完,眼睛却不敢再看向台阶下,那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殿下。
楚倾颜是含怒听完这一番话,什么叫做这条路是自己选的?皇命难为不是吗?
什么叫做心血耗费都付诸流水?请问您关心过您的儿子,知道他最喜欢和最厌恶的是什么吗?
什么叫做一厢情愿的成长不愿接受?您知道他最需要什么?又不需要什么?他已经足够强大了,只要至亲的温暖,这么卑微的愿望都不愿给予,那还配被称为母亲吗?
在他无助,孤苦,飘零的时候,您却因着之前种种而斩断了他的后路。
皇后娘娘,您当真配得起母亲这两个字吗?
楚倾颜握紧拳头,青筋暴起,不愿沉默,她欲开口痛斥一顿时,手腕却被一股大力握住,她诧异转头看向身侧的人。
只见他无悲无喜地应下,“请转告我母后,母后的教诲儿臣谨记,还请在儿臣不在的日子,保重凤体,儿臣告退。”
楚倾颜咬唇咽下那即将喷涌而出的话语,以及那熊熊怒火。
逼着自己低下头,不再看那金光灿灿的三个字。
朝阳宫吗?
为何她感觉不到阳光风温暖,只感觉到森森的冷意。
大冰块,你如何不让我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