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间生腾的冰雾已没过人的脚掌,而惊悚在蔓延。
姜辰拼命止住尖叫,轻声轻脚的转身,想离开这里。
此间的生灵(不知这样称呼是否合适),不打扰为妙,至少现在,它更适合沉睡。可现实是残酷的,他卯足劲儿去推进来的石门,根本挪不动半分。
冰冷的声音,突兀响起。
“你看到了我的秘密。”
姜辰无处遁逃,寒毛倒竖,他紧贴着墙壁慢慢转身,该来的还是要来。
“姐-姐姐,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我就是听到有怪响,一时好奇,就跑出来看看。”
银发蓝瞳的女子自冰棺里坐起,微一用力,悄无声息的落到了地面上。她随手扔掉手中那只个头肥硕的灰色老鼠,而在老鼠的颈部,两颗深入血管的清晰牙印触目惊心。
凯瑟琳淡漠的说道:“你说的是它吧?”
姜辰很想说不是,因为老鼠是吱吱吱,不是嘶嘶嘶,但他嘴唇打颤,话到嘴边就改成了是。他似乎能够预见自己的悲惨命运,就像这只老鼠一样,被吸食成了人干。怪不得总是觉得这个冷若冰山的绝色丽人不正常,原来是靠吸血为生。他也恍惚记起,白日用餐的时候,八个人却只上了七份。原以为这位异国的公主不喜欢吃牛肉,而真相是人根本就不吃。
呼的面前出现了一道疾风,姜辰面容一僵,就见凯瑟琳的右手掌陷进了自己的脖子。太阳穴畔青筋骤起,双脚陡然踩空,是被她硬生生顺着墙壁举了起来。
姜辰拼命拍打对方的手臂,却像打在一块坚硬冰冷的石头上。而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温度低的吓人,那分明是死人才有的体温。
咳咳-咳咳-
强烈的窒息之意冲上头顶,姜辰的眼眶瞬间布满了血丝,舌头不受控制的向外伸出。他想求饶,说不出一个字。
凯瑟琳那对冰蓝的眸子间,竟溢出了黑色的雾气,苍白的面颊上隐有黑线透出。她凶狠的盯着掌间垂死挣扎的猎物,叹道:卑微的人族!邪冶的光泽从她眉心透出,姜辰看得清楚,那是一道凌厉至极的血芒,但在血芒的边沿,镶上了一道金色的佛光。
凯瑟琳抬首厉啸,两枚冰蓝色的獠牙突兀出现在口腔内壁,说不出多么骇人。
姜辰咒骂道:这尼玛嘛东西?
而这个时候,异变再次发生。
凯瑟琳眉心的血金异芒骤然大放溢彩,瞬间把她整个人都笼了进去。
她松开手掌,痛苦的跪倒在地,口中阵阵惨呼。
“啊--”
“我好痛啊-”
幽暗的光线映出石室中的冰棺和人,惨叫低回,姜辰扑通一声,直直摔到在青石板上。
他惊怖的匍匐三尺,然后看见凯瑟琳双手抱头,全身笼罩在金光红芒相互交错的视野里,蹲在地上,像个犯错后悔恨的少女,灵魂正经受着无比痛苦的煎熬。
姜辰虽恐惧到极点,但理智未失。
他豁然记起,刚才自己就要被掐的背过气的时候,凯瑟琳的手却莫名其妙的松开了。再看她如今痛苦蹲地的情形,想必跟她眉心的血金异芒,有着莫大干系。
他一时不知如何进退,他也不能看人姑娘可怜,就忘了前一刻,姑娘要活活掐死自己。但凯瑟琳明明是个人啊,可人的嘴里怎会长出如妖兽一般的獠牙?
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姜辰的脑海里翻天覆地,却没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凯瑟琳身上的怪相竟全好了,她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重新站了起来。
更恐怖的是,她忽然对他无声的笑。
姜辰忽然好想念冰灵,若她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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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灵自梦中惊醒,她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梦里的世界一片鲜红,黑色的乌鸦停伫在残肢断臂的血泊里,不慌不忙的品尝着眼前的盛宴。无边的死气汇到了一起,而后盘旋腾空,一只难以名状的怪兽自那无边的死气之中赫然生出,它仰天怒吼着,瞪着一对血瞳,望向不远的人间。
冰灵好半天才从梦境中走出来,她倚着床帏冥想片刻,披上外套,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的白色蜡烛烧的仅剩小半截,光线非常暗淡,但这对一个修行者来说,并无大碍。她按照记忆在走廊内穿行,很快停在一间虚掩的房门前。
笃笃笃,笃笃笃。
敲门声在暗夜的渲染下变得格外突兀,而房间内光影重叠,却没人开门。
“姜辰!”
“姜辰,我睡不着,陪我说会儿话。”
冰灵见没人应,又不好意思冒失进入。可她在门外呼唤了半天,门内还是没人回应。她忽然意识到,可能出事了。
咣当一声,房门被她一脚踹开,她也顾不上男女有别,径直闯进了卧室。灰色的雕花棉被被人胡乱掀开,但人却不见了。
冰灵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坏了。她立刻冲到走廊上,尖声叫道:“来人呐,姜辰不见了。”
一声激起千层浪。
走廊内的房门接二连三的打开,留守在此的侍女仆人呼呼啦啦跑出一堆,七嘴八舌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冰灵知道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便简洁的道:“姜辰不见了,你们快去找。”下人们心说,一个大男人半夜能跑到哪儿去?大不了是起夜时犯困,迷路了。
人流散开,古堡内的走廊间换上了新的蜡烛,很快亮如白昼。
冰灵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一会儿的功夫,唤醒了这个古堡的人。
猪管家面色浮肿的走出房间,脸上隐约愠色。但在问明情况后,却立刻精神焕发,做出了部署。
古堡从外面看建筑很高,其实只是大殿的穹顶比较高,而供人居住的楼阁,统共也就三层。古堡上下泾渭分明,三层是堡主独居之地;二层是管家奴仆的房间;一层是大殿。
有限的人手一分为三,猪管家着人搬了把太师椅,在走廊间闭目养神。他相信人很快就会被找到,因为古堡外层禁制已经全面启动,除了堡主本人,没人能够离开古堡。
分散出去的人很快返回到走廊,猪管家睁开双眼,陡然厉喝道:“人呢?”
一个胆大的侍女怯生生的言道:“回管家的话,没找到。”
猪管家一拍椅背,怒道:“那还不继续找?!要是弄丢了这位贵客,堡主的手段你们是清楚的,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