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辰看着面露癫狂之色的圣帝,惊恐万分的道:“前辈,您究竟要做什么?”
圣帝对他的话充耳未闻,自顾自的狂笑道:“傻小子,你可知道,今日之后,你将成为星魂大陆历史上,唯一一个亲身体验,生活血、铸白肉第一人!--哈哈--,无论成败,你都是千古第一人呐!”
姜辰似懂非懂,他以灵魂的形态被固定在苍穹之下、流云之上,紧盯着自己的森白骷髅间,那颗砰砰跳动的鲜活心脏,心头有种说不出的胆寒。他大概能够猜出圣帝接下来会对自己做什么,但他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
可圣帝没给他选择的机会,这位万古异人帝目放光,完全将他当做了一个试验品,如其所言,无论成败,这都是注定要发生的事情。
强者注定的事,弱者是没有资格反抗的。
“圣帝前辈,请听我一言!”姜辰心如火燎,疾声喊道。
圣帝帝眉轻挑,稍稍停下手上的动作,难以抑制兴奋的说道:“有屁快放!”
姜辰急的快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的道:“我-我就是-想问前辈一言,这-这用逆世的法力,强行把灵魂禁锢到已死的躯壳里,它-它可有什么副作用?”
圣帝微楞,他还真没想过这点,活到他这岁数的怪物,这根本无关紧要、无伤大雅,甚至,不值一提。
但他还是略微思考了一下,很慎重的答道:“这个,我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副作用什么的,有待观察。”
“有待观察?”姜辰气笑了,他不敢指圣帝的鼻子,只能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前辈呐,我才十六岁呐,媳妇都没娶呐,反正我都死了,不如就放我投胎去吧,百年后,等我好好做一世的人,那时您若还不死心,大可再把我捉来,再来完成您这忒不靠谱的万古大业,您看可好?”
“欸,净说孩子话!”圣帝果断拒绝道:“等你再世为人,基因可全变了,就算寻到了你,那也等于寻到了一个废物!”
他温言劝解道:“人活一世图的是什么?不就是‘羽扇纶巾,樯虏灰飞烟灭;指点江山,我辈主宰沉浮’嘛,这叫人生价值最大化,最大化呀;再者来说,反正你都死了,试试又有何妨呢?这也可算作,另一种再世为人的方式,对不对?”
姜辰看着圣帝唾液横飞的样子,连忙打断道:“得,您是圣帝,您说了算,但我还要最后问一句,这成功的几率,有多少?”
圣帝略一思忖,非常凝重的道:“百分之五十!”
姜辰翻了个白眼,心说,这和没说一样。但观这位圣帝的架势,听他唠叨了半天,也只是给自己心灵一点儿安慰,该做的还是会做的。
他双眼一闭,认命的道:“来吧,您老悠着点来!”
圣帝胸脯拍的叮当响,郑重的许诺道:“放心,不会叫你灰飞烟灭的。”
姜辰:“----”
生活血、铸白肉,这是传说中,只有真正的神仙才能做到的事情,圣帝却想在凡人的身上实现,这怎么听,都是一件极其梦幻、不切实际的事情。
而有多少人,却为了所谓的梦幻,甘愿抛干头颅、洒尽热血!
姜辰对圣帝的承诺没有一丝的信心,他不喜欢把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上,换句话说,他不喜欢这种用命来赌的事情,但是,他的心在某一刻,却动摇了。
人人都惜命如金,如果在你死后,有人对你的灵魂说,哥们,我这儿有一实验,或许能让你死而复生,你是赌,或是不赌?
这并不是一个选择题,只是一个正反的命题,姜辰也只是选择了正方证命!
他蓦然想起师父常说的一句话,‘富贵有命、生死在天’,敢与天搏命的人,都是绝世的伟人!
圣帝当然就是这样的伟人,姜辰,也想做这样的伟人!
此刻,实验正式开始。
圣帝那似吟唱的咒语业已全部完成,他指天、天色怒吼,神雷滚滚、乌云涌动;他剁地、地动山摇,万木枯零、异兽嘶鸣!
帝目打开,眉心那紫金色的火焰图纹,霎时光辉万丈!
这一时刻,这位万古圣帝,就是这方世间里,唯一的主宰!
万古苍穹,帝威浩瀚,他主沉浮!
姜辰的灵魂,整个包裹在一层厚重的紫金异芒之中,随着圣帝一声爆喝:“落!”
天地瞬时倒转,那道灵魂虚影,轰然覆入了那具骷髅之中。
人死万事皆空,告别一切欢乐苦痛,会变做一个对世界无感的虚无存在,但随着圣帝的法印启动,姜辰陡然对天嘶啸,他感觉灵魂要被撕裂了,无比真实的痛感,教他的双眼,瞬间赤红。
“--啊--”
圣帝目光冷凝,对这些毫无感觉,翻手覆手之间,天地骤变!
那天已不能称作是天,天中的皓日顷刻灰白,竟有了枯竭之势;那地不再是地,而在瞬息之间,尽化虚无。
无数的异兽从巢穴中匍匐而出,对着满世的异象悲哀的嘶鸣,仿若末世来临。
刹那之间,圣帝竟生生吸光了方圆百里内,一切生物的能量,而这股灭世般的能量,被他牵引着,正一刻不停的注入到那颗鲜活的心脏之内。
异象出现了,随着灵力的不断注入,骷髅胸腔内,心脏的跳动速度越来越快,而圣帝自身,随着那颗心脏的跳动也越来越快,他的脸色越来越白,但目光却愈来愈亮。
他翕动着嘴唇,低声催促道:“快到临界点-快到临界点!”
这样不知持续了多久,猛然天地同时震颤,仿佛天塌地陷了一般,异兽嘶鸣纷起,各自四散奔逃。
无数的裂缝出现,并迅速的扩大、加深,不大一会儿,数条望不见尽头的深渊,凭空而现。
灼热的气浪自那深渊的底部涌上苍穹,那是鲜红的岩浆,对圣帝逆世之举的无声讨伐!
无数未来的及逃跑的山间灵兽,纷纷坠入了岩浆之中,凄厉的兽鸣回荡、充斥、沉寂,化为青烟。
圣帝对这些不管不顾,本已回归青春的帝容,以不易觉察的速度,无声的衰老了下去。
姜辰陡然睁开了眼睛,圣帝身体的变化,立刻映入了眼帘,他当下就明白了,这位千古圣帝之前的嬉笑怒骂都是装给自己看的,什么生活血、铸白肉,那都是骗人玩儿的,真实的情况是,圣帝正耗尽毕生的修为,启动‘星辰祭祀’,以自身作为献祭,与天地作为交换,复活自己!
---(那万能的星辰之主)--
---(吾以圣帝之名许下誓言)--
---(我愿用这神圣的帝王勋章)--
---(为这承载万世的圣灵,浴火重生)--
原来,这才是那段咒语的真正含义!
姜辰霎时惊出一身的冷汗,帝王之躯,那是何等尊贵的存在,他只是一介草民,何等何能,有资格享用这般,圣人一样的待遇!
正与骨架结合的灵魂豁然疯狂的挣扎起来,若用他人的死,获取己身的生,这种泯灭人性的事情,姜辰绝对不屑为之!
但圣帝陡然吒喝道:“小兔崽子,你真想看到星魂大陆,走向陨灭的路途吗?”
“--我不想--”姜辰虎目落泪,不住的摇头道:“圣帝,您才是这片天地的主宰,这片天地得靠您来守护才是,--我-我-做不到啊--”
圣帝陡然虚指一弹,一缕紫芒倏地印到了姜辰的眉心,瞬间将他禁锢了,任他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
“你以为我不愿意守护这片大地吗?”圣帝长声叹道:“可我和你一样,都是灵魂呐!”
姜辰哭腔道:“您还要蒙我是吗?方才您可是生龙活虎的人,真正该去死的人,是我-是我呐!”
圣帝的皮肤开始褶皱起来,巨大的灵力消耗,令得他说话都不太利索。但依然坚定的言道:“你给我听着,你身负万古神器,驭妖图的真正秘密,只有你,才能带着它,带领星魂五族,走出被吞噬的阴影!”
他声嘶力竭的道:“你要记住,要将银海间的星辉重引人间,那样,星魂的亿万子民,才会获得延续的生机,臭小子,你,明白吗?”
圣帝说到此处,容颜尽复枯槁之状,原本丰润的血肉,也瘦成了皮包骨头。
姜辰嗓音沙哑的喊不出话,又被禁锢的动不得分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急速老去,直至彻底湮灭。
这一瞬间,无数的念头涌上了心头,他有无数的心里话,想同这位万古异人去说,但可悲的是,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圣帝的目光迷离起来,除了眉心那朵紫金色的焰火图纹,整个人已看不到半点儿生机。
“我要走了,小兄弟!”
圣帝微笑着说道:“记住我的话,我已将世界交到了你的手上,你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我们都会在星海,观望着你!”
蓬然一声,漫天的金色粉尘洒落寰宇,万古圣帝回归星海,就此陨落!
“--不!--”
莫大的悲恸瞬间溢满了灵魂,悲急攻心,姜辰竟一时气力不济,晕厥了过去。
坠落之际,尚未长出血肉的额心之间,倏然出现了一朵紫金火焰图纹,和圣帝额心的那朵图纹,一模一样!
自那紫金焰纹的中心,豁然涌出一层奇异的紫芒,托着姜辰的身躯,缓缓降落到无心圣碑之前,一块人形大石之上。
奇迹发生了,那刻镶嵌在骷髅胸腔内的心脏,突然旋转起来,无数道纵横交错的血脉纹路,同时从心脏表面生出,又奇异的生长起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向他的全身经脉。
星辰祭祀起了作用,生活血、铸白肉,成为了现实。
天地间传来异鸣,无数的祥云,笼罩在这片苍穹之上。
霎时间,原本灰白的太阳,重复光芒;近乎荒芜的世界,万物滋生!
裂开的大地,缓慢的缝合;沸腾的岩浆,重归地底!
这一切都进行的那样祥和、那样自然,但姜辰却无法亲自见证这等天地的造化,他的神魂已和骨骼完全契合,他的神识,呲的化作一道青烟,钻进了无心圣碑之中!
他的朋友,都在哪里。
他突然的,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