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陈容长袖一甩,转身返回到寝房,众人还在面面相觑。半晌,一人问向平妪,“平妪?阿容此言当真?”
平妪瞪了那人一眼,道:“不管当不当真,准备妥当了总不会错的。”
“是是。”
就在众人络绎散去,开始各自忙活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却是门吏满头大汗跑来,对着陈容所在的寝房说道:“禀女郎,王家七郎来了。”
哗——
所有人都止了步,回过头来,愕愕地望着陈容的房间。
竟是王家七郎!天啊,竟是王家七郎亲自前来!
王家可不是一般的门第,整个平城中,王家那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何况,来的还是王家七郎。
在平城这样的地方,住的自然只是各大家族的支系,如陈容的父亲,只是江南陈家的一根支脉,王家也是如此。
可是这王家七郎,却是名声霍霍的王族本家之人!那可是车骑雍容,衣履风流,往来无白丁,出入尽鸿儒的门户。那样的门户,一族之人在朝庭为高官者,足有十几人!那样的门户,如皇家一样,是站在云端之上,让世人仰望的!
世人都说,这种的门户出来的郎君都有神仙之姿。他们不知道此言妥不妥当,但是平城人人都知道,这个三个月前到达平城的王家七郎,却是真正的神仙中人!
陈容对于这些家仆来说,也是身份高贵之人,可她的身份与这王家七郎一比,却有云泥之别,河汉之远!
门吏的声音一落,陈容便急急走出——她散家财,碎珊瑚,想得到的便是王氏地看重。如能与他们同行,这一路上会太平很多,要是能与他们结交一番,到了南方后更是好处多多。她没有想到效果大好,居然钩到了王氏本族中,有玉树之称的王家七郎!
这时的她,光洁的小足上套着一双木履,宽大的紫色衣袍,衬得她肌肤如玉,那精美的脸上,双眼熠熠生辉,平空扫去不少青涩之气。
陈容也没有问那门吏王家七郎所在,便这般大步跨出了院落。果然,她刚刚走出林荫道,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琴声飘荡,仿佛是山间流泉,天下行云,说不出的自由和悠然。
顺着琴声,陈容来到了广场上,那里停放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琴声正是从马车中传来。
马车外,站着二十几个傻呼呼的人,这些人都用倾慕中带着痴呆地目光望着马车中,竖起双耳倾听着琴声。
陈容没有,她大步向那马车走去,随着她的走动,木履‘拖拖拖’的声音不时传出,在这种琴声飘荡时,显得特别突兀和刺耳。最可恼的是,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那木履每一下着地,都拍打在琴声转折处,直是让听的人感觉到一口气总是转不过来,哽在胸口难受得紧。
不知不觉中,众人都对着陈容怒目而视,这时的他们,浑然忘记了陈容还是他们的主子。
马车中琴声戛然而止,一个清悦的笑声悠然传来,“女郎突突而来,可是琴音不美?”
陈容脚步没停,她径直向那马车走去,格格一笑,清脆地回道:“琴音倒是甚美,然而我心中有事,听不进这悠然之音。”
马车中那清悦的笑声更加响亮了。
那人问道:“女郎心有何虑?”
陈容一笑,她这时已走到了马车旁。
在众人的惊愕中,只见她直直地伸出手,一边揭向那马车帘,一边无比自然地回道:“早听说过王家七郎有神仙之姿,玉山之美,却一直无缘得见,今日闻君前来,不胜欣喜。因恐郎君兴尽而返,让陈容不得一见,故心中惶急!”
话音一落,她呼地一声,已把马车帘一掀而开!
哗——
一道七彩华光射入她的眼中,这一刻,她竟是不由自主地侧了侧眼,避了开来。
就在她避开的同时,马车中的人低低而笑,“女郎为见我而来。既已见到,因何侧目?”
陈容伸手揉了揉眼,答道:“我一妙龄少女,见到郎君天人般的容貌,心中突突,实不敢直视!”
马车中,清笑声更响了。这笑声如冰玉相击,极清极润!
而陈容,这个时候终于转过头,正眼看向马车中的少年。
这是一个罕见的美男子,他约摸十七八岁年纪。
少年俊美如玉,他双眼黑如点漆,正含着笑望着他。不知为什么,对上他这样的笑容,陈容的心,还真的突突地跳了一下下!
要知道,她刚刚经过情伤,又是再世为人。本来她都以为,自己的心再也不会为男人跳动了的。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感觉到那心的砰然而动,可见眼前之人是何等的俊美。
少年五官之俊美自是不用说了,最重要的是,他那眉宇神色间,有着一种悠然神秘的气质,仿佛是那山上千年不化的冰,映着初升的阳光般瑰丽,也仿佛是古谭中的水,在春日的柳枝飘摇中,有着一种极致的宁静。
不知不觉中,陈容当真看痴了去。
美男子望着她,见她虽然看呆了去,那漆黑的双眸却一清到底,不由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问道:“卿何所见也?”
陆容扬唇一笑,双眸兀自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俊美无畴的脸,道:“今日方知,何谓谪仙!”
美男子哈哈一笑。
在他的笑声中,陈容向后一退,毫不在意的,也毫不犹豫地马车帘拉下,隔绝了他与她之间的视线。
王家七郎清悦的笑声再次传来,“卿既心悦,何故匆匆退去?”
陆容长叹一声,回道:“郎君容貌太盛了。我还要嫁人生子的,今日见了君,从此后,再有何方男人能够入眼?”
王家七郎大乐,他大笑一阵后,琴声悠扬再起。
流荡如春水的旋律中,王家七郎低笑道:“我来平城数月,一直没有什么收获。直到今日方才听到陈家出了一个散尽家财的女郎。匆匆前来,竟是不虚此行!”
他说到这里,清喝一声,“走罢。”两字一吐出,琴音止息。
直到他的马车出了府门,他也没有走下马车,更没有向陈容提出要她与王家人一道同行的事。
一个老仆疑惑地望着那离去的马车,走到陈容身后,不安地说道:“阿容,王家这是什么意思?”
陈容收回目光,得意一笑,“什么意思?王家同意了,明日我们与他们一道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