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看书网纯文字|.|那场大雨仿佛专为叶花晚而來.痛痛快快地下了半日便收起乌云彻底放晴.半点阴霾影子都找不到.
荻天洪匆匆忙忙赶來时易宸璟正踩着梯子收集房檐草叶上的雨水.下面傅楚小心仔细地扶稳木梯.年少面庞上写满欢喜;除他们二人外院中站着的还有封无疆.见荻天洪进院也不理睬.在角落里默默查点他那足有半车的货物.
“怎么不见白姑娘.”荻天洪热心地帮傅楚一起扶住梯子.看总是黏在一起的年轻夫妇如今只剩一人不由感到好奇.
“白姐姐在房中照顾叶子呢.”傅楚和善回道.“日头这么毒.得赶在草叶上的雨水被晒干前收集够才行.好在有宸大哥帮忙.不然我自己笨手笨脚的还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对了.荻庄主.既然已经下雨就沒必要再等管家取水回來了.等叶子情况好些我们就准备告辞.只是辛苦了管家白跑一趟.实在有些对不住.”
荻天洪连忙摆手:“傅兄弟何必客气.当年若不是毒医出手相救.现在哪里來的荻花庄.别说是让他空跑一趟.只要毒医或是傅兄弟、叶庄主开口.这荻花庄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上刀山下火海都绝不皱下眉头.”
翩翩身影从眼前闪过.傅楚眼一花.手中木梯一轻.易宸璟已然从梯上跃下.细颈大肚的瓷瓶盖上木塞安安稳稳放在院中石桌上.
“荻庄主这般有情有义令人敬佩.他日我能顺利回宫.定要找机会好好感谢荻庄主一番才行.”拍去衣上灰尘.易宸璟单薄唇线抿出一丝弧度.目光有意无意扫过角落中的封无疆.“我们几人毕竟身份特殊又有人暗中虎视眈眈.在此处常留只怕会引來歹人连累荻庄主.还是趁着方便尽早离开好.”
听易宸璟说要离开.荻天洪似是遗憾地叹了口气:“这我明白.宸兄弟有要事在身.荻某也不便强留..其实我來正是为了这件事.傅兄弟是毒医亲传弟子.有了药引想治好叶庄主不在话下.我也知道叶庄主痊愈后你们定然不会多留.所以雨一停就命人去准备车马干粮随时待用.不过.要走也不急于一时.”笑着指了指墙边堆放的空酒坛.荻天洪看向易宸璟:“前两天看白姑娘好像十分喜欢酒.只是碍着身上有伤不能沾染.不如等叶庄主好了之后我摆一席送别酒如何.不是吹牛.我们荻花庄的酒丝毫不逊于宫中御用佳酿.宸兄弟品过便知.”
“酒什么时候都能喝.时间却是等不起的.荻庄主好意心领.还是以后有机会再相聚畅饮吧.”易宸璟不动声色拒绝.
一分晚一分险.谁知道多少妖魔鬼藏在暗处就等他们松懈大意.为了一顿酒招來险境.实在不值.
再说.他也不想喝酒..酒桌上被自己的妻子比下去.那还有什么脸面自称为男人.丢脸在家里丢就够了.沒必要跑到外面自毁形象.
荻天洪自是不愿放过难得机会.然而易宸璟拒绝得干脆.丝毫不留退路.只得把求援目光抛给傅楚.期盼面皮较薄的少年能从中帮忙说话.傅楚正为难着.蓦地身后传來门声与脚步声.回头看去.白绮歌与宁惜醉一前一后从叶花晚房中走出.
白绮歌摆摆手示意几人不要太大声说话.走到桌边挨着易宸璟站定:“叶庄主刚睡下.别吵醒她.雨水采够了吗.够了的话一会儿我去煎药.”
不等易宸璟回答.荻天洪抢先一步苦着脸向白绮歌抱拳:“白姑娘.正好你來了.有件事还得请白姑娘帮忙啊.”
“我.我能帮什么忙.”白绮歌一脸莫名.
“荻庄主见你嘴馋喜欢喝酒.所以打算等叶庄主好起來之后满足你心愿.送上十坛让你喝个够再离开.”易宸璟不无嘲讽的答道.
白绮歌颇为尴尬.不得已只好用生硬笑容掩饰.背后的手伸到易宸璟肋下狠狠拧了一把.
一个笑得古怪.一个倒吸凉气表情扭曲.身后的小动作谁看不出來.傅楚低下头轻咳一声.易宸璟这才揉了揉被掐的地方恢复正色.手臂却极其自然地圈在白绮歌腰上.看向宁惜醉时淡淡浅笑.
那笑容若按白绮歌看來.应该说笑得很欠揍.
深吸口气忽略腰间温热手掌.白绮歌出乎意料地竟然答应了荻天洪的邀请:“荻庄主热情仗义.再推脱就显得我们矫情了.反正一顿酒菜也耽误不了多久.就当别酒吧.”
“还是白姑娘爽快.”荻天洪乐不可支.“那就这么说定了.车马我照常预备着.庄内最好的酒也少不了.只待叶庄主病一好立刻送上桌.”
“好啊……”白绮歌还沒开口.另有人兴奋抚掌.
能有谁呢.也就是同样好酒的行商宁惜醉了.
许是因眸色、发色异于常人.荻天洪对这位陌生的商人并不怎么热络.见他兴高采烈、满怀期待也只是点点头敷衍以对.不冷不热的笑容似乎还有那么些不屑.众人反应都看在封无疆眼里.无声冷笑.抬手一道黑影直奔宁惜醉飞去.
宁惜醉看见迎面飞來一物.“呀”了一声后动也不动.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身子跟不上脑袋反应.幸好白绮歌眼疾手快半路将那东西截住.摊开手掌.居然是脏兮兮的抹布.
“义父.你是小孩子吗.还丢这么脏的东西.真恶心.”嫌弃地用指尖挑开那块抹布.宁惜醉歉意地向白绮歌笑笑.“对不住白姑娘了.义父今天心情不好.可能是因为沒人请他吃酒.”
“心情不好就可以乱丢东西么.那我心情不好时丢把剑过去.是不是道个歉就沒事了.”白绮歌还未回应.易宸璟早拉下脸满目冰冷.
易宸璟看不惯宁惜醉却从未起过冲突.因为宁惜醉总会退让一步或者化锋锐为软绵;可是封无疆不同.面对易宸璟的挑衅毫无避让之意.更不会因知道其皇子身份卑躬屈膝.哪怕事情本是因他而起.
放下手中货物.封无疆走到宁惜醉身边.负着手面无表情:“你不是要做生意吗.立刻跟我下山.老夫沒心情在这里看人脸色.”
白绮歌深吸口气:“封老前辈勿怪.宸璟并无恶意..”
“我沒与你说话.闭上你的嘴.”封无疆不留情面地打断白绮歌的话.显然是厌极了她.
之前几人关系算不上融洽但至少能和平共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封无疆半点忍耐的意思都沒有.一副不怕事大的样子让宁惜醉也不得不收起懒散换上正经.
“义父.我们进去再说……”陪着笑脸按住封无疆双肩.宁惜醉向白绮歌使了个眼色.白绮歌会意.隔在中间把同样满腔怒火的宁惜醉往反方向推去.宁惜醉的举动令封无疆更加恼火.狠狠一扬胳膊想要甩开肩上的两只手.不料胳膊扬起时无意中打到桌上瓷瓶.倾倒的瓷瓶骨碌碌向桌边滚去.眼看就要摔落地面.
那是等着盼着、好不容易才得來的救命水啊.
几乎是同一时间.白绮歌、傅楚和易宸璟下意识扑向桌边.旁侧荻天洪愣在原地.眼看单薄的瓷瓶擦着几人指尖落在地上.一声脆响后.清澈雨水迅速渗入泥土.满地碎片.
那些水收集起來十分不容易.一滴一滴.不知道要多少才能积攒下这一小瓶.破坏却是一眨眼的事.
白绮歌愣愣地看着满地瓷瓶碎片.甚至连伸出的手都忘记收回.过了许久才无力垂下.傅楚神色茫然.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直到宁惜醉的手轻落在肩膀上方才有所反应.
一刹沉默后.死寂被怒吼打破.
“你们满意了吗.够了吗.是不是叶子死了你们就高兴了..”
最平和的人一旦爆发怒火便是惊人威力.譬如傅楚.谁会想到这个文质彬彬、说起话來总是和声细语的少年也能发出如此响亮吼声呢.
事是封无疆挑起來的.瓶子也是他打碎的.要说过错自然该他承担.宁惜醉沒料到事情会演变到这种糟糕地步.再看封无疆面色冷漠沒有一丝一毫歉意.脸上颇有些拘谨惭愧.只好代为道歉:“义父绝非故意为之.只是个意外.这样好了.趁着雨水还沒晒干我再去收集一些.应该还來得及的.”
“是啊.要吵以后什么时候吵都行.现在要紧的是重新收集雨水.”
白绮歌一边帮腔一边不着痕迹地把宁惜醉护在身后.然而细微动作沒能逃过易宸璟雪亮眼眸.一声冷笑.眼神愈发冷冽.
“你们父子真不是故意的吗.宁惜醉.”当着荻天洪的面.易宸璟直呼宁惜醉其名.怀疑语气赫然.“只怕别人看着是无心.实际上封老前辈早就想方设法要把这瓶子打破吧.”
面对易宸璟的指责.封无疆扭头看向别处.不置可否.
荻天洪完全沒想到会出现这般情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帮谁说话.看向一直偏袒宁惜醉的白绮歌时蓦然发现.那双总是充满信任的眼中隐约也有了一丝怀疑.惋惜地看了眼地上的水迹.荻天洪摇头叹息:“几位何苦呢.都是自己人.有话坐下來慢慢说.别因为一点小事造成误会伤了和气.”
“我倒希望是误会.”易宸璟粗暴地把白绮歌拉回身后.一身戾气纠缠着沉默不语的妻子.“把头抬起來.怎么.沒有面对现实的勇气.那好.我替你说.”再次转向宁惜醉与封无疆.清俊面庞上目光如刀般锐利:“从你们出现在一叶山庄时我就怀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总阴魂不散似的围绕在我和绮歌身边.要不是这次叶庄主突病.恐怕我还陷在绮歌对你们的信任中摇摆不定.而现在我终于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沒错..你们不知真假的父子二人别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