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吉心中有鬼,吓得不轻,尽管他也有些城府,脸色仍然遮掩不住。
林氏眼神锐利,已经注意到燕吉的异常,便把面色一端,问道:“吉儿,你可是知道些什么?快快全盘说来。”
燕吉犹犹豫豫道:“前些天谭伯刚刚通灵不久,曾经神魂出窍夜游,回来后说路上被人惊扰,不知……不知……”
陈长泰急急追问:“他可有说对手是谁,长什么样子?”
“这却没有。”
燕吉心里接连打转,有心把韩良之事说出来,又怕谭伯之死怪到自己头上,被责骂几句事小,若是家里的老头子知道发起怒来,断了自己继承船队的资格那可不得了。谭伯在海州燕家的地位就像陈长泰在侯府的地位一样,极其重要。
陈长泰和谭伯当年乃是交好的同门师兄弟,后来陈长泰被神威侯看重收在身边,谭伯也得了推荐进入燕家为燕吉的父亲燕通效力,三十多年来劳苦功高,数度救主人于险境,绝非一般奴仆可以比得。
林氏也知道谭伯深得自己姐姐和大伯的信任,如今人在京城出事,于情于理都不好交代,厉声道:“吉儿,此事非同小可,你且仔细想想,半点蛛丝马迹也遗漏不得。”
“不敢欺瞒婶婶,侄儿委实不知详情,谭伯除了教导修行外,平时也不和侄儿多说话,当日他神魂回体,脸色有些古怪,侄儿正要向他请教问题,无意间撞见,他才透露了一点情况,只说自己刚刚通灵不久,神魂还不稳固,并无大碍。”
陈长泰听了燕吉这番话,也对林氏说道:“吉少爷所说确属实情,神魂不稳就出窍,很容易受到惊扰,师弟性子孤僻,寻常只和小人有些话说,心事藏得极紧,想来对少爷不会说得太透彻。还请夫人准许小人现在就出府查探,活要见人死要尸,无论凶手是谁,有多高的手段,小人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让他血债血偿。”
林氏叹息一声,忧虑道:“对手藏在暗处,修为又高……还是等侯爷从宫里回来再做计较吧。”
陈长泰咬牙道:“我师兄弟情同手足,如今他遭遇劫难,小人如何坐得住?请夫人放心,小人只是要找师弟的遗体,绝不轻举妄动。”
林氏无奈:“好吧,那你小心一点,若找到凶手,切切不可单独行动,侯爷回来,我会马上向他告知此事。”
陈长泰应承了一声,风风火火出门离府而去。
林氏看了看犹自有些魂不守舍的燕吉,怜爱道:“这几日就不要上学了,好生歇息,也不要到城外去,有什么事情婶婶都会为你担着。谭伯之事,你叔父和大管家定能查实落定,我今晚也会派快马去海州,既然有人敢惹到侯府头上,总不能让他逍遥自在!”
“侄儿全听婶婶的,只可惜谭伯他……”燕吉露出一脸的凄切来。
林氏又抚慰叮嘱了他几句,便和丫鬟离去。
燕吉一屁股坐在床上,作声不得。他不知谭伯到底遇上了多厉害的对手,又不知那对手是否与韩良一路人,若韩良真有一个大靠山,事情可就麻烦了,现在只盼陈大管家能够查出点什么来,再厉害的高手,只要显露了形迹,便难逃过神威侯府的掌心。
“好在侯府守卫固若金汤,无人敢乱来,不过留一个敌人在暗处终究是块心病,万一找不到那人的形迹,说不得我也只好把韩良说出来,拼着被老爹责罚,万事都载在那狗东西身上,顺藤摸瓜,斩草除根。”
心里将韩良狠狠咒骂了一番,燕吉强行镇定下来,到隔壁谭伯的房间翻箱倒柜,找出了几锭银子,这才躺回床上,和衣睡去。
……
到了城里,韩良并未回侯府,而是直接去了太学院。
他很清楚,侯府卫士看到自己与谭伯前后脚出门,事情若发,燕吉又在其中添油加醋,自己免不了要受到一些怀疑,不过不管是否受到盘问,反正打定主意装傻充愣就是,谁会相信已通灵的高手会折在一个刚刚凝罡的少年手里?
此时夜已深了,许多院生仍然在秉烛苦读,大部分是要准备年中的科考资格试,还有一部分已经过关的,则为了来年年初的大考加力,韩良属于后者,只是他这些日子全心修炼,学业上的功夫真耽搁了不少。
寝室里三个室友都未睡觉,许平和祝轩文用功读书,而赵孟言则在琢磨着怒犬相的招式。
韩良已将怒犬相教给了三人,相法修炼须要肉体和精神双管齐下,很有些辛苦,许、祝二人修炼了几天便打熬不住,放下修炼专攻课业去了,只赵孟言越练越精神,几个月时间就到了第二层大力的境界,虽然不比韩良进境的速度,却也很是不俗。
看到韩良夜里回来,三人有些奇怪,多日未见,又都很欢喜。寒暄了几句,赵孟言就拉着韩良问修炼上的问题,两人交流了一番,韩良这才郑重叮嘱三人,将来若有人问起自己今夜的行踪,只说在学院寝室读书习武。
这三个室友性格各异,不一定都多么品格高尚,但同住一年多,韩良明白他们绝非轻易出卖朋友的人。
和室友做好约定,韩良匆匆洗漱一番,便躺到了自己床上,闭目回想之前的战斗,吸收着经验教训。
尽管他很想看一看从谭伯那里搜来的银票有多大面额,那本小册子里又记载了什么内容,眼下却只是极力忍住不拿出来。
次日大早韩良回侯府上课,发现燕吉并未出现在课堂,课后碰到负责书楼事宜的刘管家,有意无意问起天气渐热,昨夜是否睡好,韩良便知谭伯身死之事已经被侯府得知。
按照事先拟定的理由,他只对刘管家说昨夜自己到街上闲逛了一番,便回了太学院过夜,睡得尚好,刘管家勉励了他一番,并未再多问什么。
当天他依旧到马头山修炼,一如往常,不过银票和小册子一直藏在书囊里,绝不显露。如是过了七八天,没有发现侯府有大的异动,这一天晚上,在马头山观想到东方放白之后,他这才把得自谭伯的东西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