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非池一直坐在外面的马车里,她不便露面,而且她担心音弥生认出她来,比认出石凤岐更容易,所以干脆只等着。
本是她是想来看看挽澜,想着如果挽澜也来了,她至少可以在马车里见他一面,结果挽澜却不在,也是挺遗憾的。
乌那明珠扶着石凤岐慢悠悠颤巍巍地上了马车,他一副腿脚很不利索,半天爬上马车,要靠人搀扶的样子,这样子做出来给不远处骑在马上的音弥生看。
音弥生观察了许久,始终没有看出破绽,突然之间高喊了一声:“石凤岐!”
石凤岐暗骂音弥生真是不死心,根本没有回头搭理,倒是明珠很机智地转身:“世子殿下,石大哥在哪儿?在这里吗?你看见他了吗?”
语气激动,神色急切,像极了迫不及待想见到石凤岐的样子。
音弥生却只能皱眉:“我看花眼了,不好意思,明珠姑娘,让你失望了。”
“哦,原来是看花了眼。”明珠万般失落的样子,坐上了马车。
音弥生骑着马远去,轻轻拧着眉头,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想多了。
那怎么可能会是石凤岐呢?石凤岐如今在邺宁城,而且,如果他真的是石凤岐,也绝不可能与自己联手攻打后蜀。
这样自我劝解了一番,音乐生决定不再多想,早日整军,准备与苍陵大军攻蜀之事。
正是因为他们都觉得,石凤岐绝不会对卿白衣下这样的狠手,所以石凤岐才能骗过所有人。
他上了马车,抹掉了脸上的颜料,抹得像个花猫似的,又把后背上塞的衣服拿出来扔在正笑得快要打滚鱼非池身上,笑骂道:“你倒是笑得开心,刚才好险被音弥生发现了端倪。”
鱼非池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抱着石凤岐扔过来的衣服,笑声不止地说道:“他怎么可能发现得了你,少来了。”
“你这是在说我比他厉害了?”石凤岐笑声道,“别不承认,你刚刚就是这个意思。”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把话说完了,那你还问我干嘛?”鱼非池觉得这人在音弥生的问题执拗得发指。
石凤岐接过明珠递过来的清水洗着脸,说道:“准备拔营了,唉呀,后蜀,没想到啊,有朝一日再回后蜀,是这么个情况。”
“我还没想到你再跟音弥生见面,是这么个模样呢。”鱼非池笑着揶揄他。
“那我也比他强,至少我脸上这些东西是你亲手画的,他有这等福份?”石凤岐洗干净一张脸,挑着眉看着鱼非池。
一边的明珠都听不下去了,扁了扁嘴端着水盆出去,懒得听石凤岐在那里大放厥词,明明在人前挺端庄一人,怎么一遇上鱼姑娘的事就变得跟个老流氓似的?
回到毡房后,石凤岐去了湖水中泡了泡,彻底洗净身上的颜料。
静得没有一丝风,湖水像是一块圆润的美玉镶嵌在碧绿的草原上,倒映着湛蓝的天空,几缕白云柔美的浮在上面,石凤岐靠在岸边,闭着眼睛暗自运转着体内的内力,为了不被音弥生看出来,他强行封了几大穴道,免得内力自然运转被他发现。
如果不是自己早有准备,只怕他抓自己手臂的那一下,就已经查觉了自己的假象。
一个身形佝偻,走路都需要人扶,握杯都会发抖的老人,却有一身浑厚的内力,这不是开玩笑么?
这自然对身体有些不好,但是石凤岐觉得,这样小的代价换得音弥生的信任,实在是一件划算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好值得计较。
他自己封的内力要冲开挺困难,也挺费时间,好在这地方平日里少有人来,他倒是可以安安心心地呆着,来之前也没有告诉非池,免得她又在一旁跟着担心。
但是这地方也有坏处,坏处比方突然冒出来的人如果在此时打扰了他,大概会让他被反噬,那可就真是伤上加伤,病上加病了,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有句话是说怕什么来什么,石凤岐虽然闭着眼睛但是感知能力并没有失去,身上这坨滑不溜秋的身体丰腴柔软,在他耳边低声呢喃的声音也很是聒噪。
石凤岐是一个,非常讨厌别人碰他身体的人,内心有着强烈的洁癖,不喜欢的人碰他一下他都觉得恶心反胃,更不要提这么一大坨肉了。
但是碍于他此时正在行转周天,若是停下便是反噬,若是分心,还是反噬,不得不强忍着恶心,由着那坨肉爬上滑下。
过于强烈的恶心感让他的眉头蹙起,他很想一掌把身上这坨肉拍开,却不能动,极度不爽的心情让他有点把控不住。
说得高大上一些,便是要走火入魔了。
在他快要克制不住的时候,那坨肉突然从他身上消失,他快要失控的烦躁感一下子归于平静,稳稳地行着内力。
鱼非池瞅着他一副入定了一般的神色,暗自好笑,手里提着一把头发,拖着还泡在水里的身子往远处走,由着她鬼喊鬼叫。
来人是个挺年轻挺漂亮的苍陵女子,深目高鼻,风情十足。
近来石凤岐在苍陵大军里的地位是越来越高,他的模样虽然对外传得很是凶神恶煞,但是见过他的人都为之倾倒,在苍陵这样的地方,很少有像石凤岐这样好看的男子,清贵,俊朗,又还有着十足的霸气。
这样完美的男子,不管是放到中原还是放在苍陵,都是有着致命吸引力的。
倾慕他的小姑娘一抓一大把,美人配英雄吗,年轻的姑娘总是个个都把自己当美人,想要去配一配英雄。
鱼非池并不觉得奇怪,她甚至都懒得生气,只当看不见那些灼热的眼神紧紧地黏在石凤岐身上,主要原因是太多了,鱼非池没空去一个个挖眼睛。
不过若是找上门来了,鱼非池也很乐意教一教她们做人的道理,告诉她们勾引别人的男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鱼非池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没什么女人是她的对手,时到如今,鱼非池再对付起这些小姑娘的时候,已经是抬抬手指就能撂倒一大片了。
所以她看着在地上抱着湿漉漉的身子愤怒地看着自己的女子,很有耐心地蹲下身来问她:“是你自己来的,还是别人指使你来的?”
“关你什么事,你这个老女人!”
“啪!”鱼非池毫不客气一个耳光,“这地方外人很少知道,你要告诉我你是误闯进来的吗?还脱得这么干净。”
“你!乌苏曼是我们苍陵的王,他该娶的是苍陵的女子!而不是你这样一个中原的女人!”
“啪!”鱼非池又是一耳光,“所以你是不肯说了是吧?”
“我跟你拼了!”苍陵的女子多力大,她先前被鱼非池打了两耳光,纯粹是因为她还处在慌乱的情绪中,没想起来反抗,这会儿鱼非池两个耳光把她打出了火气,支起身子来就要跟她玩命。
鱼非池可不敢跟她玩命,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可拧不过她,所以她很是自如地抽出了从不离身的小匕首,抵着她喉咙:“你呢,还没什么资格跟我拼命,我再问最后一次,是谁派你来的?”
石凤岐今日若是走火入魔,不死也半残,如果这女子真是别人派来的,那这人的心思恶毒得可以,鱼非池倒是想看看,苍陵大军中,谁有这样狠毒的心肠。
要说这姑娘是自己心甘心情愿贴上去的,鱼非池倒也不是不信,反正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说不定这不具名的姑娘真的是被爱慕之心冲昏了头脑呢?
两种情况都有可能,鱼非池只是在做最坏的打算。
“你有本事杀了我!”那不具名的女子恶狠狠地瞪着鱼非池,倒也的确是苍陵人的性子,从来就是这样泼辣作风。
鱼非池动一动匕首,划破了她脖子上一点皮肤,笑道:“我杀的人还真不少,不多你这一个。”
“你这个老女人,我苍陵的王是绝对不可能娶你的,你就是个与母猪无异……”
“哧啦……”
不说就不说嘛,说话这么难听做什么,自己还没骂她不知廉耻呢,她反倒是骂起自己来了,一口一个老女人的,听着就讨厌,简直是不杀她都不足以泄恨嘛!
鱼非池收起匕首在水里洗了洗,洗掉上面的血迹,再放好收起来,都没回头看一眼那不具名的女人,就望着石凤岐。
小哥了不起啊,这都知道瞒着自己作死了。
石凤岐身子泡在沁凉的湖水里,脸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眉头也有些轻微的皱起,看样子是在到了关键时刻。
鱼非池也不出声,刚刚收拾那不具名的女人都是提到了远处才解决,省得害得他走个火啊入个魔什么的,就真是哭都没地儿了。
她除了鞋袜坐在离石凤岐不远的地方,长裙也提到膝盖上,一双雪白的脚丫子划着湖水,浑圆匀称的小腿半截泡在湖水中,再就着湖中倒映的蓝天白云,她倒像是行走在天边,漫步于云端一般。
“她叫我老女人诶,我很老吗?”鱼非池看着握着她脚丫子,正笑望着自己的石凤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