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不会无缘无故的冒出棺材来,南方更不好水葬,我心跳虽然绷得厉害,但头脑还算冷静,这也亏得我对棺材不陌生,要换作他人必定夺路而逃了。
我咽了口唾沫,连续深呼吸了几口气,调整心态,拎回竹竿再次小心翼翼的捅了捅水中的棺材,感觉手感沉重的很,按理说在水中有浮力,应该能推动,但此时没效果,估摸应该不是空棺。
这棺材上面布满泥垢,为了弄清,我就用竹竿刮了小部分面积,目测应该是金丝楠木棺,这水潭下面可能不是平面,有很多凸起面,这棺材应该是发大水的时候从某山处冲刷到溪流再顺着坡度冲到了此地的,而恰好又卡在了一个凸石处,就好像跷跷板一样,被我一捅受力重的一头就开始下沉,轻的一头就一百八十度的冒了出水面。
那么问题就来了,一条普通得不得最普通的溪流的下游积水潭里有一口棺材而村里的人未能察觉呢?而且棺木规格不菲,我猜测这是解放前的老棺,也可能还会更老,因为解放后政府都实行火葬。
我搓着手,哆嗦地审视这口棺材,寒风扫过,浑身就直打颤,看着面前的一口棺材也不觉诡异,但研究了半天断是无果,因我触碰不到棺材,任何猜测都是纸上谈兵。
这地方冒了一口棺材,在村里必然会引起一番猜疑,我们鹿庵口鹿氏家族虽说世代以倒斗为生,但遇着这种突发事件也还是会觉得不吉利,我嘀咕了一下,决定回去报告给老爹再作定断。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回到祠堂的时候,大厅里的三姑六舅都回去了,就剩我老爹、大哥和老村长三人还在聊天,村长身旁还坐了个小老头。
进到大厅,老爹一见我现身了,就对我说道:“这位就是族长。”
族长?这两字我到不陌生,但记得头一次来的时候,时间匆忙,无缘得见。
据说族长家安的远,在山的那头,老头平日里不会有太多杂事,村里没惊天动地的事都不经他手,一年到头都把心思放在那几只鸡鸭上了。
我愣了一下,第一次目见族长,就装出一副孝顺的面容,恭敬的打了个招呼,族长就笑脸摆了摆手,说道:“老头子我就回去准备了,你们聊。”
说完老头子杵着根油滑得的发光的拐杖就起身出了门,别看老头一只脚都已经踩到棺材了,但身体还属健朗,步步生力,一溜烟功夫人就出了祠堂。
“准备什么??”我疑惑不解地看着大家问道。
老村长喝了口茶,笑口吟吟的回道:“明天人全到齐了,开族会,商议移祖坟事宜。”
看这村长油光满面,眉眼之间也显知书识礼,然而这厮抠门得像铁公鸡,我们住在他靠祠堂右边的一间瓦房里,吃住还得要靠自己,白日里对他的敬重,我当即就诅咒了他一番。
这一夜,我睡得不踏实,心里总是想起溪流处的那口金丝楠木棺材,因为在我告知老爹与村长此事后,他们竟然表现出异常的沉默,眼神古怪,显得些许恍惚,不作分析不但还嘱咐我说不要把此事透露半个字出去。
想着我就辗转难眠,什么事情不能公开?难道棺材里藏了不可告人的东西?又或者是什么明器?
我心里难受得要死,戴上耳塞听起音乐,才有了点睡意,也不知何时入睡,到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
来到祠堂的时候,大厅里又挤满了人,但添加了很多老旧的长木凳,然而这一次,我认出了一张熟识的人脸,坐在大厅东侧木台的是黑皮。
黑皮此人和我大哥同辈,我因出生晚我大哥十年,也得叫他一声表叔,他也是干倒斗这一行,明人都知他和我大哥是死对头,但他的势力远不及我大哥鹿一赫。听大哥说黑皮从小就是出了名的刺头,在他手下混迹的都是些忙命之徒,虽然如此,但此人还是只会在背地里干些小规模盗墓,不像我大哥一干就是“合扒”的大斗。
各自入座后,老族长就发话了:“各位鹿氏族人的后裔,咱们鹿家祖坟已时隔近百年未曾翻土,如今阿,咱们按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办事,得翻一次土。”
南方的习俗有移棺转运一说,例如一村子年年倒霉,就会移祖坟来压运。但我鹿氏家族比较特殊,我们说着标准的普通话,竟然老家在广东,这祖籍就成了个未解之谜,我现在也不过多去说这事情。说到怎么个特殊法?就是鹿氏一旦移祖坟,都有明确的纪律,每个人分工不同,有的人负责幕后选新地,有的人负责起土,有的人负责移棺。
据说我老鹿家祖坟规格拥有地宫,在诸多姓氏祖坟行列位于显赫地位,拥有这排场可能就数我老鹿家了。鹿氏属于偏门的姓氏,全国也在小数,我鹿家又世代都是盗墓贼,在清朝乾隆时期是巅峰,祖坟更是在清末民初那动乱岁月,我鹿氏族人还是顶住战乱完成了距今最近年份的一次大规模移祖坟至广东。可能至此鹿氏为了避免战火就定居在了广东,就形成了鹿庵口这个村子,但祖坟至今近百年未曾转移,祖坟地宫内是否埋藏着宝贝,更是令后人想入非非。
“话说的没错,祖坟得翻土,这没错,那么这一回,谁来主持?”
人群中黑皮的一个手下质问道,不用说他的话就是黑皮的意思。
说到主持,那当仁不让是族长带领,然而我鹿家不是以族长为尊,族长明确的来说就是一个精神领袖,凡事还得村长来推举领头人。
“他奶奶的,这还用商量嘛?当然是我们鹿爷来领这个头。”我鹿家的一个手下不甘示弱,立刻就将军回击黑皮那伙计。
“就凭你家老狐佛吗?得了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老本?不觉得让人笑话吗?”黑皮那伙计冷嘲热讽的讽刺回击道。
他说的老狐佛就是我爷爷的外号,听老妈说我爷爷是在道上出了名的九头狐狸,也就是脑后有反骨,常常会冷血无情,见利忘义,退了国民党,做八路也是不安分守己的主,导致最终落了个背井离乡。
我大哥“呸”了一声,就坐不住了,拍台就起,骂道:“你他娘的老子我就吃这老本你管得着吗?你黑皮算个屁!”他在道上是比刺头还狠的角色,听不着冷言冷语,不出两三句就会炸。
然而黑皮也不是省油的灯,“啧”了一声,也拍台就起,忍了好久,还了一句:“老子这次还就管上了,要是这次让你家做了主持,老子还真不服,怎么着。”
这个时候,我大哥一方伙计和黑皮一方伙计怒目而视,又对骂了几句,两方人马都因分歧全站了起来,相互开始激烈对呛,唾沫横飞,打起了口水战,你不服我,我也不买你帐,现场气氛顿时就变得紧张起来,而我老爹却稳如泰山的坐着还有心机品茶,眼看着大哥与黑皮的两方伙计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然而老爹还是从容不迫的和族长闲聊,两人的脸上仿佛写着“与我无关”四个字。
我此时不耐烦,暗骂这帮乌龟王八在众位老祖宗灵位殿前竟然目无王法,为了得主持移祖坟的头衔,都撕破了脸。不用细想就知道这些人肯定打起了祖坟地宫内的宝贝的主意。可谓真是丢人丢到了家,想着就觉得羞家,然而我又无可奈何,只想着开溜,管他们把祠堂拆了我也不介入。
然而在我准备迈腿开溜的时候,“啪”的一声窝心的响声,硬是把我惊了个哆嗦,人脑袋就缩了一下,我回过头来就看到村长板着张苦瓜脸,气得气喘吁吁,他的竹拐抽在了圆木卓上,现场众人都被突发的响声震慑,都静了下来,村长就开骂道:“你们这帮兔崽子,还想反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