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素在一旁看着贤妃忙碌,越看越觉得贤妃让周恪喜欢不是没道理,就连她一个女人都觉得贤妃这样的女子有深度,值得深交,更何况是周恪那样的男子?
后宫之中不乏美人,却缺乏耐看且耐品的美人,而贤妃是绝无仅有的一个。
不知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像贤妃这样的女子?
她以前听说过贤妃出身平常,只是普通的老百姓之家。可是这样的家庭却养出外慧内秀的女子,实属难得。
就在罗素看着贤妃胡思乱想的当会儿,贤妃亲自为她沏上一杯茶。
她低头喝了一口,便觉出了味道,发出由衷感叹:“好茶。”
贤妃微微一笑:“难得有识茶人。”
这让她想起华妃。华妃是一个十分复杂的女子,华妃也懂茶,但她不会跟她研究茶道,只觉茶是用来喝的,没必要深究。
“听姐姐的意思是有不懂得识茶的人么?让妹妹猜一猜,是不是华妃姐姐?”罗素立刻觉出了不寻常。
贤妃哑然失笑:“妹妹真是聪慧机敏,方才我确实想起了华妃。”
“说起华妃,我却想起了无相方丈所说的预言。无相是一位奇人,从不轻易预言,无相却称华妃姐姐有国母之风,这不是等于告诉世人,南朝未来的皇后正是华妃姐姐么?”罗素的困惑发自内心。
贤妃看着茶杯中飘浮的茶叶若有所思:“此事我也听说了。无相大师既然是奇人,自然能看破常人看不破的事情。以前我也觉着华妃有后位之相,若中宫真要有一位主人,我以为非华妃莫属。”贤妃说着,低头喝了一口茶。
香茶沁脾,入唇后齿夹留香,确实是好茶。
罗素仔细察看贤妃的表情,见她不像在说笑,暗忖贤妃难道真如面上所示那般与世无争?
说起来,贤妃能和华妃交好,这件事本来就出乎她的意料,她觉得,两个优秀的妃嫔很难成为好友,因为后位只有一座,登上后位的只有一人。
除非说,贤妃真像表面上那样无欲无求,若不然,贤妃就是装的。
一时间,她也看不透贤妃这个人。
“华妃姐姐确实有皇后之相,但如今昏睡不醒,皇上总不至于封一个昏睡的妃嫔为后。此事就算皇上愿意,朝中众大臣也不会乐意。”罗素轻声感叹:“说起来华妃姐姐真是位奇女子,能从太妃之位成为华妃,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谈不上什么奇不奇迹。只要皇上喜爱,万事皆有可能。我依然看好华妃,她总有一天会醒的吧?”贤妃说话间,又给罗素沏了一杯茶。
罗素听得这话有些震惊:“姐姐觉得华妃还会醒?”
“华妃是一个极有韧性之人。任何事发生在华妃身上,都不足为奇。”贤妃看向遥远的天际,那里一片湛蓝,是让人心宁神和的蓝色。
罗素见贤妃说着说着便走神了,循着贤妃的视线看去。
今天天气好,万里无云,天空蓝得没有一丝皱褶,却也仅此而已。
她不知贤妃在看什么,竟然这么入神:“看得出贤妃姐姐和华妃感情是好的。”
最起码贤妃提起华妃时的语气是带着崇拜,这应该叫做儒慕之情吧?
她实难想象,贤妃和华妃之间的感情是虚情假意。若这些都是贤妃演出来的,那么她也要对贤妃五体投地。
她初初进宫时,就是假意接近唐茵,并且用的是装纯扮傻的招术,虽然很成功,但她对唐茵这个人从来没有过什么真友谊。
所以她才说,贤妃这个人叫人看不透。
“谈不上好与不好,我钦佩华妃却是真的。一个女子能从困境中走出来,并且能成为一代宠妃,这非一般女子能做到。如果有一个像华妃这样的朋友,那是一生幸事。若有一个像华妃这样的对手,那也是一生幸事。”贤妃恬淡一笑。
罗素怔怔地看着贤妃,沉浸在她温柔的笑厣里。好像万事万物在贤妃眼里,都不过是尘埃,转手即可拂去。
她忍不住问道:“那贤妃姐姐是把华妃当成朋友,还是对手?”
她以为,是后者。
贤妃没想到罗素会问这么一个复杂的问题,她作势认真想了又想,才轻声道:“自然是朋友。本宫一直想成为像她这样的人,但是,这辈子是做不到了。”
罗素笑笑,并未把贤妃的话当真。
贤妃就算打从心底里钦佩华妃,但也不大可能是朋友。因为有华妃在,贤妃便无法问鼎后位。
她从来都觉得,进了宫的女人都有一个目标,尤其是像贤妃这种高深莫测的女子,不可能没有一点野心。
“那姐姐觉得华妃真要清醒,大概会是什么时候?”罗素随意又问了一个问题。
贤妃这回忍俊不禁:“我不是算命先生,哪里知道华妃何时会醒?但有一点很确定,华妃一定会醒!”
罗素第一次听贤妃斩钉截铁地给她答案,她好一会儿才道:“是么?”
华妃真要醒了,其他人还有活路么?
即便是贤妃,也不会是华妃的对手。
后宫所有妃嫔加起来,没有一个人是华妃的对手,因为华妃有帝王的恩宠,这比任何事都来得重要。
“我的直觉是这么说的。或许,就在今年内会醒也没准。”贤妃眸色清澄若澈,就这么看着罗素。
罗素在她的注视下,坦然一笑:“若是这样就好了,宫里又会热闹起来。此前我还以为淳妃姐姐有机会呢,若是华妃醒了,淳妃姐姐只怕也得靠边站。”
贤妃淡笑不语,并没有接下她的话,这让她摸不着贤妃的意思。
此后罗素又试探了一回,贤妃却打起了哑谜,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她知道贤妃这是不想再多说,便起身告辞:“姐姐莫总是拘在屋里,有空时去我那儿坐坐。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去逛逛园子,只要姐姐愿意,我随时可以陪姐姐。”
“妹妹慢走。”贤妃淡笑应答。
罗素颔首,在贤妃的行注目礼下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