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酒壶街区的所有人都会注意好自己的包裹和口袋,因为在这里,你可能仅仅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手中那还未吃完的面包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拿走。
在这里聚集着许多名家贵族,因此,这里也盛产小偷和盗贼。
它们从不贪心,每次偷窃之时都会拿一顿饭的金钱,贵族们根本不在乎那些小钱,只要不被当场抓住,就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
最多只是咒骂一句。
希尔则是这里众多小偷中的一员,此时的她方才九岁,小巧的身躯犹如猴子般灵活,能够在每栋房子之间上蹿下跳,只要她够得到的地方,就没有上不去的。
而这一刻,她停下了四处张望的目光,站在一座宅邸阁楼上层的一块瓦片上,犹如一只鲸鱼的猫。
这是贝里斯家族的宅邸,虽然不是特别豪华,但依旧能看出家族有着深厚的金钱实力。
尤其是那刻有花纹的木梁,从地上到屋顶没有一处是相同的,精致而有复杂。
希尔略歪脑袋,将一侧的耳朵稍稍向下,企图更加清楚的听到阁楼内的对话。
这是她的日常,因为每次从对话中听到的消息,都能在酒馆或者消息贩子手里拿到不菲的报酬。
“术士大人,我也不想为难您,但我确实有事相求。”阁楼内,一个身着华丽的肥胖中年人,挂着恶心的笑容说道。
“不可能,这事我不会干的。”术士包裹的很严实,几乎每一寸皮肤都被那绣有奇怪纹理的黑色长袍遮挡,显得格外神秘。
“我已经是众矢之众,你知道逃亡或者战斗有多么的耗费精力嘛。”术士突然抬起头,伸出脖子拧着嗓子说道,“除非你有能让我心动的东西。”
说罢,向下指了指。
肥胖中间人突然拍案而起,可还未等他发出任何声音,一把尖锐的匕首从术士的长袍下凭空飞到他的眼前。
肥胖中年人吓得说不出话,下颚明显的在颤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浮空转圈的匕首。
“我大可以悄声无息的灭了你全家,光明正大的拿走它。”长袍下犹如干尸般的左手轻轻一挑,匕首像是一条蛇一样灵性地钻回他的长袍内,“但我萨诺不是那种人。”
肥胖中年人一屁股坐在石椅上,捏着胸口大口穿着粗气,刚才那一刹那心脏都要蹦出来了,就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好,我答应你。”
“这就对了嘛。各持所得。”音声怪调的术士站起身,飘然走出了门。
当术士离开后,中年人紧张的表情瞬间一扫而去,阴沉的笑容渐渐浮现。
地下储藏室里存放着魔器的消息是他故意放出的,要的就是将他招引过来,那可是臭名昭着的恶魔术士,一个魔器的吸引力,估计在他眼里比命都要重要。
可中年人心里所想的,与他所说的完全不同,他不仅仅只是要简单铲除掉艾步特。
贪婪地他不仅要借刀杀人,而且要让被杀的人对自己产生好感,那样家族以后的路走起来也会更顺畅一些。
他拄着精致的拐杖顺着楼梯来到地下储藏室,当他发现一个小女孩站在放置魔器的石台边背对着他时,整个人都愣了。
“谁!”他突然的大吼吓得女孩差点坐在地上。
“糟了。”她抱起那拳头般大小的金属球,冲向肥胖中年人。
肥胖中年人丢掉拐杖向前一扑,女孩灵巧的一个侧身躲开,从身边绕了过去,前者缓慢笨拙的动作让他扑了个空倒在地上。
“有贼!抓到者悬赏一枚金币!”他的吼声仿佛让整座房子都随之一震。
这是希尔第一次被人追赶,她赤脚跑在泥泞的街道上,小脸胀的通红,但她扔不肯丢下怀中的金属球,这可是魔器,一个能让人改变命运的东西。
她发了疯似的奔跑,好在酒壶街区的行人不多,但她的体力始终比不上那些成年的壮汉,最终跌倒在小巷,扭伤了脚踝无法站起,只能惊恐的向后无助地趴着,躲在墙根下抱成一团。
“干什么呢!”一个清脆干净的声音在众多人身后响起。
当他们顺着声音转过身时,眼前站着的青年让他们泄了气,凶狠的表情也随之消散。
除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青年,他大摇大摆的走上前,低头望着佩格:“小子,这里没你什么事,滚远点。”
佩格紧蹙眉头,并未作出反应,用那灰色的眸子盯着他。
“那是米勒家族的子嗣。”一个人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然后,那个青年险些吓尿了裤子,要知道在这个世道人命可不值钱,眼前这个青年想让他死,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而且会人不知鬼不觉,最终在河岸边的垃圾堆里找到已被野兽啃食的尸体。
他急忙跪下,狠狠的扇自己耳光,佩格见状急忙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只是路过好奇罢了,为什么这人反应这么剧烈。
“你们在干什么?”佩格疑问道,他只看到一群人突然涌进了巷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人,我们在抓捕小偷,她……”青年回头指向希尔所在的地方,可此时那里却什么都没有。
“不好!”青年站起身,“小偷跑了,对不起大人,我要离开了,那可是一枚金币。”
说罢,他站起身来就随其他人一起离开,四处寻找希尔的踪迹,虽然心里怨恨佩格的出现,但他们并不敢说些什么。
佩格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疑惑的走向墙根,看着尘土上印着的小脚印,满头雾水。
最为惊讶的,其实还是希尔本人,她未曾挪动过一步,但所有人都仿佛看不见她一般,当她低头看向自己时,方才察觉自己的身体透明了。
佩格的面孔永远的印在了她脑海里,不论是出自好心还是凑巧,她认为佩格是在出手相救,那是第一个为自己站出来的人,就像童话里的白马王子一般突然出现。
缓过来神,小小的身躯渐渐显露,低头看向怀中的金属球,它散发着微微蓝光,像是要爆炸开一般。
“这是你的能力吗?”她兴奋地说道,这对于一个小偷来说简直太实用了。
话音降落,那金属球突然兴奋起来,在她怀中跳动,随后她的耳边传来刺耳的声音,犹如锋利的金属相互摩擦碰撞,视线和意识也逐渐模糊。
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那些现象才渐渐消失,她恍惚的看向四周,随后双眼圆瞪,瞳孔瞬间缩小,嘴巴微张,受到了惊吓。
她所在的地方,不再是喧嚣的城市,而是一望无尽的平地,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墨绿色的肉状物体,它们像虫子一般不断蠕动,发出恶心的吧唧声。
她听到了身后传来滴答作响的声音,快速转过身。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庞大的恶心的肉块,断裂的碎肉掉落在地上,像液体一般蔓延,无数只眼睛和嘴巴几乎布满整个身躯,无下半身深扎在地面中,与蠕动的肉状物体融为一体,那似乎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没错小姑娘,隐身是我能力的一小部分。”也不知道是哪张嘴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稚嫩的孩童。
希尔吓得发不出声,全身僵硬的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不要害怕小姑娘,我不会伤害你的。”那怪物不同的嘴巴能够发出不同的声音。
“我是神明罗纳克,请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它率先自我介绍。
“哦,你叫希尔,真是个好名字。”它紧接着说道,根本不给希尔发言的时间。
“你为什么还是害怕我。”
“不然呢罗纳克,你长得跟一滩烂泥一样,你自己照镜子不会恶心吗?”
“闭嘴罗纳克,信不信我吃了你。”……
希尔一言未发,看着那怪物自导自演的独角戏,恐惧感竟然渐渐地消散,对于一个9岁的孩童来讲,什么是恐惧呢?能让她开心起来的事情,就不会与恐惧二字挂钩。
“哦……对不起小姑娘,罗纳克的嘴巴又蠢又快,我控制不了它。”它说完这句话,全身像麻花一般拧在一起,随后逐渐变成一个慈祥的少妇,她赤裸着身体缓缓接近希尔,张开双臂将希尔抱在怀中。
“可怜的希尔,我能感受到你的痛苦。”温柔的声音从那少妇口中传出。
一股奇异且前所未有的感觉从希尔的内心深处涌出,似乎让她心中的一颗石头悄然落下,从会走路开始,她便在街头上乞讨,从未见过家人,自己能活到现在,完全靠那些好心人的施舍。
见证了世间的冷漠,残酷,虐待之后,她甚至觉得那群烧杀掠夺的强盗都是正派人士。
虽然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是魔器在作祟,是这丑陋的怪物在诱惑自己,但她却沉浸在这感觉中无法自拔。
她张开手紧紧抱住少妇的腰,眼眶渐渐红润,她多么想要一个家庭啊,她一定会很听话,她从来不敢想象那种生活,靠在炉火边小憩,饿了拿起桌子上的面包、肉干,渴了用精致的器皿喝水,心情不好时还能趴在母亲的身边哭诉。
试问哪个女孩不想做一个公主呢?
“成为我的孩子吧。”罗纳克轻声说道,“让我的意识传遍整个诺恩,净化整个诺恩,让诺恩任你派遣。”
“你想让我做什么。”希尔抬起头,啜泣着说。
它松开了希尔,再度化为恶心的肉柱,像鱼儿一般游动在蠕动的地面之中。
“你只需要杀掉你想杀的人,我就会奖励你无穷的力量,我的孩子。”它突然钻出,从肉柱中伸出一张男人的脸凑近希尔上下端详,“不不不,你这身躯可没法杀人。”
“我的孩子,需不需要让你更加成熟?”它笑道,全身的嘴巴都弯成了镰刀。
“怎么更加成熟?”
“像这样!”
未等希尔回答,她的脚下钻出无数只章鱼般的触手,将她包裹在内,像蝉蛹一般,她丝毫没有抵抗之力,仅仅一声尖叫过后,再无动静。
片刻后,触手渐渐缩回了地面,留下希尔无力的瘫软在地上,可就在此刻,她顺着自己撑破的衣物,看到了隆起的**,看到了那修长的双腿。
我长大了!她开心极了,长大了意味着有许多曾做不到的事情,现在可以去做了,那看似沉重的武器也可以握在手心,再也不会被人轻而易举的提起来扔出门外。
可全身的疲惫感让她摇摇欲坠,最终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于此同时,得知希尔逃跑的贝里斯族长看起来像是个生气的河豚,双眼怒睁,腮帮子鼓的溜圆。
“废物!一帮废物!一个小女孩都抓不到!”他咆哮道,声音尖又细,与那被踩到尾巴的狗发出的声音略有相似。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众仆人身后,正是术士萨诺。
“哟,什么事情让您动这么大的怒,说来让我开心开心。”萨诺戏谑道。
族长装作镇定:“没什么事,让一个小贼偷走了钱包,您这么晚了还大驾光临,有什么事情吗?”
“我觉得我们应该私下谈。”萨诺看了看四周的仆人,笑道。
族长听后有些心虚,他生怕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术士已经知道魔器被人偷走,但当下自己却不能暴露,因此他点了点头让所有仆人先退下,仅留他们二人在这偌大的客厅。
“守望堡戒备森严,我需要一些时间来准备,我可不想丢了这条狗命。”萨诺像待在自己家中一般,随意坐在桌旁,拿起一串葡萄边吃边说道。
听到这段话后,族长松了口气。
看来这蠢货应该还不知道,那事情就好办了。
“当然可以,术士大人,只要你能替我除掉他。”族长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陷在了肉里。
“哦,对了。”萨诺放在葡萄,巴了巴嘴,“需不需要我把你所说的那小贼抓起来,我乐意之极。”
“这种小事不用劳驾术士大人您了,区区几个金币罢了。我只是想借机辱骂这群该死的废物。”他急忙撒谎解释,倘若此时让这术士动怒,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帮异类能用无数种方法让你在痛苦中死去。
“父亲这是谁?”
“该死的科恩,滚回你的屋子。”族长面部狰狞,轻声辱骂,他最不想让萨诺认识自己的儿子。
“令郎长得跟你一点都不像……可能再胖个两三圈就差不多了。”萨诺冷笑道,没有给族长丝毫的面子。
“你是谁!口出狂言!我……”
“啪!”族长一巴掌把科恩扇的原地转了一圈,“闭上你的狗嘴,滚回你的屋里,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望着父亲愤怒的表情,他飞一般的抛开。
“对自己儿子都能下这么重的手,果然是一家之主啊。”萨诺站起身,“那我走了,不打扰你发怒了。”
望着萨诺犹如漂浮的步伐走出大门,他才敢大口喘气,简直太压抑了。
他不打算在拖任何的时间,回到卧室绞尽脑汁的思考词汇,着手准备万无一失的借口,告诉艾步特萨诺的动机,让公爵对自己刮目相看。
倘若萨诺得手,正和他意。
倘若萨诺失手,公爵艾步特会将其抓起,随后大举赞扬自己。
归根结底对自己没有丝毫坏处。
他幻想着自己拥有大片领土和军队的样子,口水从嘴角溢出,恶心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