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杰伊愣了一下,他盯着佩格的双眼沉默良久,那双如同煤炭般黝黑的双眼连眨都没有眨一下。
然而他并不是在观察佩格,而是在思考一些事情。
“可以,跟我来。”说罢,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步伐轻盈缓慢,反而有些焦急,其步伐移动的速度甚至让佩格用小跑才能跟上,其身上的长袍随之飘舞。
佩格跟着安杰伊来到图书馆的一个角落,随后在后者轻轻挥手,一本泛黄且老旧的书籍从书架上缓缓飞落,最终飘到其手中。
这本书的封皮呈藏青色,似乎是因为年代久远,那藏青色的封皮上满是时间的痕迹,深黄色的书页如同被染料浸泡过一般。
但因为一直存放在这里,它并没有损坏的痕迹,甚至没有折痕。
安杰伊坐在木桌旁,示意佩格坐下,随后他皱着双眉翻开书页。
坐在一旁的佩格如同一位乖巧的学生,他没有插嘴,也没有过多地疑问,只是望着安杰伊仔细的查阅书籍。
有趣的是,这书籍虽然不厚,但无论怎么翻似乎都翻不到尽头,安杰伊翻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再去看那些被翻阅的页数,仿佛也就只有几张的厚度而已。
同样的,他还看到在书页之上有很多插话,那不像是用羽毛笔沾着墨水画上的,反而更像是一扇窗户,而窗户的另一面则是几位真人站在那里。
“这本书籍记录着所有诺恩的大事件——时代变迁,王朝更迭,种族灭绝,自然灾害,大战争,重要人物的出生和死亡等等。”
“是谁记录的?”佩格好奇的问道,同时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每隔几页就出现的“小窗户”上。
“是魔法记录的,这本书籍名为《诺恩之册》,是神明创造的书籍,它有无限的页数……嗯……不是这一页,稍等我在跟你解释,我快要找到了。”安杰伊一边翻阅一边轻声解释,随后他似乎是因为不想一心多用,而选择安静。
在翻阅过程中,佩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他的母亲。
虽然他没有见过里昂娜真正活着时候的模样,但他却在曼菲斯特的世界中见到过自己的母亲,同样也在浮岛学院看到过自己母亲的雕像。
安杰伊也在这一页上停留了片刻。
“你的母亲是一位伟大的法师,这本书记载她是事迹并不少,要知道,只有对历史发展有影响的事件才会被书籍记载。”
说罢,他继续翻阅书籍,终于,他在一整页都是佩格心中所认为的“小窗户”的书页前停了下来。
然而让安杰伊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从他稍有些惊恐的面孔上就能看出。
“在四十年前,那时候你的应该还没有出生……魔法界出现了一次空前的灾难,诸多黑魔法师聚集起来,企图让世人听从他们的命令,从而建立一个法术至上的魔法帝国。”
那小窗户中的景象并不算好,只因为窗户的另一侧鲜血淋漓,尸横遍野,房屋全部都被破损,有些人拥抱着自己死去的家人痛苦,有一些则再也无法流眼泪。
在那小窗户后,还有着一群身着黑色披肩无扣斗篷的人,在他们胸前别着相同的徽章,那似乎是一只两头渡鸦。
他们其中有一些人手中拿着冒着闪光的权杖,而那些平民的死亡和建筑物的破坏正是这些人的所作所为。
“那场屠杀来得很突然,不论是学院,协会还是其他魔法界正义组织都没有来得及做出相应的举措,因此那一次让魔法界以怪物、屠杀者、非人种族的身份让所有人得知,那场战斗持续了数月,最终虽然获胜,但是却让很多人丧命于此,我的弟弟……正是死于这场战斗。但是……”
安杰伊顿了一下,他没有说话,佩格也没有询问,只因为他们都在观看那书页巧妙的变化。
就如同正在被焚烧的纸张一般,那印有这场战争整个过程的文字正在不断地消失,一直整张纸张都化为灰烬。
“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历史被改写了,那场战争中死于的人都将再次降临于世,那必然又是一场灾难……”
“安杰伊院长,那您是不是应该回去了。”
“不,小家伙,我无法在回到诺恩,我的肉体已经成为了魔力的一部分。”
“那……那我该怎么做?”佩格望着正在缓慢焚烧的书页,同样有些急迫。
“历史改写的速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也不会突然让所有在那场战争中死去的人全部复活,就像我的弟弟,照你所说,他正在开一家草药商铺,而且对于法术的认知已经无法记起,这是一件好事,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倘若所有人的记忆恢复,就说明历史被完全改写,那些存活下来的黑法师可能在之后的日子里杀掉其他的人,比如在某位重要人物还没有出生前就杀死了他的年幼时的父亲,比如他们摧毁了一个在日后很重要的村庄,这所造成的影响会让整条时间线发生变化……也就是说,现在的世界可能已经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世界。”
“你,佩格,你是诺恩现阶段能够来到这里的唯一一个人,因此,你要回到那场战争之前,你要找到这场战争没有进行的原因,并让他回归正轨,不然可能当你现在苏醒,你所居住的地方和你爱的人都将消失,有可能你也会永远的消失在历史的记载中。”
佩格诧异的望着安杰伊,他谈吐之间胡须都随之颤抖,那双坚定的双眸让佩格一时有些束手无措。
他听懂了安杰伊的意思,后者是想让他回到过去,回到自己完全陌生的一个年代,去改写一个影响未来的历史事件。
这对他来说的确有些负重,在这之前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准备。
本以为成为上者的候选人已经够他自己消化一阵子的了,但现在,仿佛那根本不算什么,因为还有时间做缓冲。
“我……可以拒绝吗?”佩格轻声询问道。
安杰伊沉默半晌,他没有说话,随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像一位长辈一般抚摸了一下佩格的头发。
“当然可以,这是你的权力,如果你觉得历史就应该这样走,那么你完全可以不用理会,努力成为上者就可以了。”
“那我以后还能够来到这里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没有被剥夺权力踢出此处,你的意识永远都会被这里接纳,就算你的肉体死亡也是如此。只要你想来,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挡得了,就像是念咒语一样,只需要用这里思考即可。”
安杰伊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面带苦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