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现在贝伦的心境回到村中的那场会议,他绝对不会提出来奋勇前行。
他独自站在一块没有树木的空地,这里就像是天然的广场,就算是寒季也能给人带来不一样的感触。
然而,贝伦却不以为然。
每当寒风从他体侧掠过,都仿佛头莫名的低吟游荡在耳边,那感觉简直让他有些窒息。
“还......还不行吗?”
他喃喃自问,回答他的依旧只有凛冽的寒风,他的身上被佩格涂上了特殊的调制品,那味道就像是牛粪,还是发酵的牛粪,要多难闻就有多难闻。
一阵破空的吼叫声冲天而起,还未等贝伦做出什么反应,他就发现天与地突然旋转起来,回过神来,看到自己已经侧脸躺在了地面上,全身麻痹,就连积雪的冰冷也无法感受。
他的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这是他现在能做的唯一的事情,就连思想都因为这莫名其妙的麻痹耳边的迟疑。
他看到远处干枯树枝的震动,似乎是有什么硕大的物体在不断的拨弄着树干,枯枝的咔咔声瞬间弥漫在四周。
麻痹逐渐退散,但想要逃跑却为时已晚,蹲在地上眼含泪水的他用尽一直所有的恶毒字眼去咒骂那位法师。
伴随着第二声的嘶吼,一个庞然大物隐约出现,那对覆盖着如同钢铁打造般的硕大羽翼撕裂开周围的左右树干。
贝伦终于明白为什么进入森林的人都会失踪,不论是谁站在这庞然大物面前都如同蝼蚁般卑微。
一道带着火焰的黑色雷电带着剧烈的破空声划过天际,在那突变狮鹫即将用血盆大口将贝伦吞下的一瞬间将其击退。
那硕大的怪物刚刚落地的四根粗壮的肢体来回踉跄,紧接着轴心不稳,拍动了两下翅膀便重重的倒在地上,扬起一大片白雪。
贝伦愣住了,他的甚至甚至依旧呆滞。
下一个呼吸间,一个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从他视线前越过,所经之处同样雪花飞舞,漏出地面原本的模样。
黑影举着比衣服还要黑的手半剑,那材质甚至在阳光的直射下都不会反射光芒。
他轻盈如鸟羽,踏着狮鹫坚硬的翅膀就骑在了他的脖子上。
贝伦看到这一幕有些激动,他那里曾想过一位法师竟然会选择近身战斗,这一次的出行抛开那些不必要的恐惧,可真的让他长了许多见识。
佩格右手反持剑柄,剑尖向下,臂膀肌肉一紧,在狮鹫的挣扎中刺进了那被闪电劈开的伤口,紧接着他左手抬起,双唇微微张合,一个圆环类的法阵瞬间缠绕在他的指尖。
“离开这里,一会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允许乱动!”佩格对着贝伦大声呼喊。
因为本能的求生欲,贝伦甚至在没有听清佩格说的到底是什么的情况下,撒腿就跑,连头都不回一下。
望着贝伦跑出了危险区域,佩格深吸一口气,将左手对准那冒着脓血的伤口,法阵瞬间扩散,化作一张带着抓勾的魔力之网深入进了那皮肤之下。
在佩格用尽全力的拉扯下,狮鹫全身痉挛抽搐,张开的血盆大口不断的流淌出掺杂着血液的口水,并发出如同鸭子般的声音。
佩格的兜帽在此时因为魔力涌动的能量而被吹落,额头上的青筋凸起,他咬牙切齿,音节从他的牙缝间挤出。
“给我......滚出来!”
一只满身红色鲜血且只有佩格膝盖高的类人生物在挣扎中被拽出。
霎那间,佩格瞬间将丧钟剑归鞘,皮肤上冒出的白色蒸汽瞬间消散,他再次念出咒语,一根如同有生命般的淡蓝色触手从手掌前的法阵伸出,瞬间将那发出尖锐嘶吼的类人生物缠绕,令它只能趴在地上来回翻滚。
佩格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狮鹫,并稍作叹息,他用治疗术抑制住伤口的流血,随后从它身躯上跳下,来到头颅旁边,那只硕大的眼睛直勾勾且带有怒意地盯着佩格。
然而佩格没有丝毫的回避,同样盯着狮鹫。
在极远处的贝伦诧异的看着这一幕,他不知道那位法师正在做什么,这在他看来非常的匪夷所思——大眼瞪小眼?
同样也是因为好奇,他的眼眸微微一转,看到了那个正在地上蠕动的类人生物。
他的视力很好,就算是在如此之远的距离也依旧能够看清楚那家伙的面孔。
已经滑落的浓稠血液下有着深绿色的皮肤,一双小到几乎看不见的眼眶挤在头颅中央,眼间距小到几乎没有,没有鼻孔,龇牙咧嘴的样子露出它那锯齿般的牙齿。
它的四肢退化严重,除了骨头就是皮,很显然非常不善于活动。
然而就是因为这好奇的一望,他看到了那类人生物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甚至停止了在地上的挣扎。
这让贝伦打了个冷战,感觉到背脊发凉,随后立马将视线挪开放回到佩格和那狮鹫身上。
在他的视线中,狮鹫和那位法师依旧在默默对视,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但那双硕大的眼眸竟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变得缓和。
它身上那些如同钢铁般闪烁着光芒的羽毛渐渐褪去金属的质感,随着寒风的吹过轻盈摆动。
片刻后,那狮鹫缓缓的站了起来,身上的伤口也因为佩格的治疗烟消云散,它看起来充满了力量。
眼神已经变得温柔的狮鹫在此时垂下了头颅,动作轻盈而优雅,像是一只家养的宠物一样祈求佩格抚摸他带有一簇绒毛的头颅。
然而就在这一会,他看到狮鹫的双眸突然迸发出血色的光芒,他想开口警告,但还未等发出声音,就看到那狮鹫在佩格毫无防备的时候张开血盆大口,将后者整个上半身吞入口中仰头撕咬,鲜血如同暴雨般从那怪物口中溅射而出。
贝伦瞪大了双眼,心脏的跳动速度直线上升,恐惧由打心里传来,直到面前那位年轻的法师被撕成了碎片,他忍不住的发出尖叫,那声音完全不像是一个男性能够发出来的。
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视线模糊,双眼迷离,头颅像是被人从后脑勺狠狠的敲击了一下般的疼痛,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无能为力的咒骂一声,其中充满了对这一路所遭遇所有事情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