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江月茹忽然有些哑口无言。
不得不承认,铃儿说的话,一针见血。
“二嫂,人都是自私的,站在你的立场,我能够理解你的想法;可站在二哥的角度,我觉得你这般周到的照顾卓兴,不是一件好事。”铃儿中肯的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而且卓兴他没有他表现的这么简单。”铃儿想了想,还是将心底的顾虑说了出来,“二嫂,我担心你和二哥会因为卓兴而生出嫌隙,更担心你们的感情会被破坏。”
更重要的是,铃儿的心底有一股直觉。
卓兴很有可能与太上皇南宫华有关。
在长巷发现的那面爬满了三角梅的花墙,以及在太守府的梅园发现的那面三角梅花墙,还有卓府的三角梅,以及卓府的管家口中的那位神秘莫测的华老伯,都很奇怪。
铃儿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太上皇刻意编织的一张网,只待时机成熟的时候,他就能收网。
等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她们无力再反抗。
正当江月茹若有所思的时候,不远处的拱门附近探出了半边毛茸茸的小脑袋。
隆思月忽然冲了出来,紧紧地抱住了江月茹的胳膊。
“月茹姨姨,你不要走好不好?思月不让你走……”
“思月,我没说我要走啊。”江月茹苦笑着蹲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承诺道,“思月放心,月茹姨姨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真的吗?月茹姨姨?”小丫头破涕为笑,看着她的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好似有灿烂的星光。
“自然是真的。”
“那我们拉钩钩好不好?”
“好。”江月茹立刻伸出了右手的尾指,轻轻地勾住了小丫头的尾指。
得到了承诺的隆思月,开心的笑着。
目睹全程的铃儿,欲言又止。
“铃儿,你刚刚所说的话,很有道理。”江月茹思忖片刻,最后轻声说道,“我会好好思量的。”
虽说叶坤是个大度的性子,可男人的大度,都有时间限制。
这五日,她天天陪着卓兴聊天解乏,下棋作画,倒是忽略了叶坤的感受。
这样的确不妥。
“思月,你先去花厅吃点心好不好?”江月茹揉了揉隆思月的脑袋,语气温柔的问道。
隆思月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看来她很喜欢二嫂?”
“咱们家小铃儿这是吃醋了?”江月茹双手环胸,挑起了眉梢,饶有兴致的抬起了下巴,轻声问道。
“我?”铃儿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最后又摇了摇头,“我都多大了,怎么会和这么小的小孩子争风吃醋?”
“真没有?”江月茹盯着她的眼睛,莞尔浅笑。
“好吧,还是有一点的。”铃儿坦然的点了点头,“如今二嫂最喜欢的小丫头不是我了。”
“胡说!”江月茹没好气的点了点她的鼻尖儿,“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永远都没有人可以代替。”
“真的?”
“自然!”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太守府的那桩案子,我也听说了。”江月茹带着铃儿,走到了附近的凉亭中。
清风徐来,送来了阵阵花香。
江月茹低声感慨道,“这一回,珺悦肯定伤心了。”
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揣测的东西。
谁能想到,两个小丫鬟之间,竟然会生出这样的一段恩怨呢?
忍冬以为自己对青萝有恩,却不知她以为的恩情在青萝的心里,早就变质成了怨恨。
人心啊,永远都是捉摸不透的。
“铃儿,你说卓玛他们夫妻二人还活着吗?”江月茹想了想,还是将心里话问了出来,“我知道,你和三弟曾去过一趟白云山?”
“嗯,就在二嫂你去拜祭卓伯伯的那天,我让叶骏哥哥陪我去了一趟白云山。”
“一个人怎么会活生生的消失呢?如今我看到思月,只觉得她太可怜了。”江月茹双手托腮,语气中生出了几分苦闷与忧愁,“卓玛和隆壮突然不知所踪,如今思月的身边只剩下卓兴了,若是卓兴再……小丫头真的会孤苦伶仃。”
“二嫂,不瞒你说,我测算过卓玛和隆壮的生辰八字。”
“如何?”
“根据他们的八字可以推算出隆壮已经不在人世了,至于卓玛……她的命格很模糊,我看不清。”铃儿有些自责的摇了摇头,“所以我也算不出来卓玛究竟是死是活,不过如果一个人的命格突然变得很模糊,那么她死亡的几率要大于生存的几率。”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江月茹的心里,依旧泛起了酸涩。
“我想将思月收为干女儿。”江月茹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沉声说道,“我会尽力说服卓兴。”
“二嫂,对于隆壮和卓玛的失踪,卓兴一定还有所隐瞒。”铃儿忍不住开口说道,“二嫂得空的时候,不妨再旁敲侧击的问一问?”
“也好。”江月茹立刻点头应允了。
一刻钟后,管家将卓兴的汤药熬好了。
当江月茹推门而入的时候,卓兴正将汤药倒在了摆放在案几上的汝窑高腰白玉花瓶中。
四目相对的时候,卓兴的眼底划过了一抹尴尬。
“几回了?”江月茹没有生气也没有恼怒,只是目光平静的看着他,轻声问道。
“月茹姐姐……我……我只是觉得汤药太苦,难以下咽。”卓兴轻眨眼眸,快速的为自己找了个理由。
“是么?”江月茹轻笑了一声。
可那笑声,分明充满了嘲讽。
“卓兴,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待你只有姐弟之情,你又何苦用这样的手段将我留下来呢?”江月茹看着他的眼睛,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的伪装,“十七年前的那句话,不过是一句酒后戏言,如今我早已成亲生子了,你利用我对你的同情怜悯愧疚,强行的将我留在你的身边,意义何在?”
“月茹姐姐,我知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卓兴疾步走到了她的面前,眸光深处充满了紧张,“我答应你,下不为例,好不好?”
江月茹没有说话,而是神色清冷的看向他,“卓兴,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不妨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