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说完,薛湄再三吩咐。
她叮嘱红鸾:“办事要悄悄的,要谨慎,别让人知晓是你做的;也别告诉妈妈和姐姐们,就咱们俩知晓。”
红鸾连连点头:“大小姐放心。”
她眼睛贼亮,有种做坏事的刺激。
薛湄给了她一个五两的银锞子。
红鸾藏在袖中,转身就要出去了。
彩鸢更衣出来,瞧见了她,不放心,喊了声:“红鸾,你哪里去?”
“哎呀,我去借个鞋样子,透透气也不行吗?”红鸾佯装很恼,实则有点慌,头也不回,“我去去便回,大小姐要吃茶呢。”
“大小姐要吃茶你不奉茶,还往外跑?你……”彩鸢气得不轻,觉得红鸾越发没规矩了,将来会给小姐抹黑。
薛湄在屋子里笑。
红鸾出去了,猫也没回来,薛湄吃了口茶,打算继续进空间,盘点一下自己的库存。
她空间里的药品和各种医用器械,足以装备自然行星上一个大城市的大型三甲医院,非常齐全。
她出事之前,正好跟着老大回了趟首都星述职,对空间进行了补货。
老大自爆机甲的时候,薛湄想过自己往空间里一藏,暂时消失,躲过那爆炸。
然而,空间只能进她一个活人,老大进不了,她不能丢下老大自己逃命;哪怕是逃了,也未必能活命,因为进了空间,她的位置只能小范围移动,她的空间里没有足够的食物和水,她总得出来。
等她出来,机甲毁了,她就会暴露在宇宙环境里,一秒就会死。
她空间里放着的两间备用宇航服,根本不能阻挡机甲外面的射线,碳基生命没办法在宇宙自然环境下存活。
空间里又不可能装得下机甲。
一台机甲,最小的也有一栋五层楼那么高,更别说遮天蔽日的大型机甲了,这绝不是能装进空间的东西。
薛湄一想到这里,有点走神,大概是因为在出事的瞬间,她没想过逃命。
军人不战而逃,是死罪。
老大在那个瞬间,也没有让她先逃,他知道她和他一样,都是战士。
“……大小姐,您有没有听到婢子的话?”彩鸢的声音,陡然拔高。
薛湄回神:“什么?”
彩鸢:“……”
果然,大小姐在走神,真的是因为温家没有给她送请柬的事吗?
“大小姐,婢子方才教训红鸾,不是想让您受委屈。”彩鸢道。
她又把自己言行,跟薛湄解释了一遍。
薛湄哭笑不得:“不妨事,我怎会怪你?我若是连这点好歹也不知,就实在辜负你们待我的心。”
彩鸢眼眶有点湿。
大小姐通透了。死过一回,大小姐什么都想通了。
她终于知晓谁对她好、谁捉弄她了。
“你也去忙,我要练字了。”薛湄道。
只不过,她不好再关门进空间了,还是等晚上有空再说。
薛湄拿出纸笔,开始练习。
她不会写毛笔字,而在古代生活,不会写字总有点麻烦。
薛湄权当自己是度假,练练字也不错。
写得手有点酸了,薛湄停下来,发现她的猫很久没回来了。
以前没这样过的。
“干什么去了?这大半日的也不见回来,不会真的跑了吧?”薛湄有点担心了。
与此同时,萧靖承到了瑞王府。
瑞王府与永宁侯府相距不远,猫跑起来又特别快,他是一路从屋顶跑过来的,没有走地面。
这王府他做人的时候不怎么熟,做猫之后倒是来过无数次。因此,他轻车熟路从后院摸到了他自己的寝卧。
寝卧的屋顶很高,有个阁楼,阁楼上有天窗。
他顺利从天窗进入了阁楼。
萧靖承做了薛湄的宠物之后,不再成天焦虑、愤怒,身上的伤也好了,他终于体会到了做猫的乐趣。
猫的身手极其敏捷,他自己又是个从小习武的,他可以用他的猫身,去攀爬各种高处。
其次,猫的耳朵很灵敏,细微的动静,隔得很远都能听到,他能在夜里听到蕙宁苑倒座里粗使丫鬟们的谈话。
再次,猫的眼睛很透亮,饶是夜里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么一比较,萧靖承发现人真是笨拙又愚蠢。
他从阁楼悄悄溜下来,不着痕迹落在了自己床顶上。
房间里一共两个人,却无人发现他。
萧靖承往下看,透过了床顶的木板缝隙、床上的帐幔,他看到了他自己,一动不动躺在那里,脸色已经有点青白了。
他是不是快要死了?
方才在薛湄那里,萧靖承突然听到了他皇兄和他母后的谈话,他猛然一个激灵。
这不是他作为猫听到的,而是他原本的身体听到的。
萧靖承当时吓了一跳,所以不顾一切跑回来瞧个究竟。
果然,他母亲来了。
戚太后眼睛有点肿,倒也没十分失态:“什么名医都请过了,陛下却是今日才告诉哀家!”
皇帝:“不是怕你知道了担心吗?”
“他是哀家唯一的儿子,哀家何时不担心他?”戚太后目露哀切,“他这到底是什么病?”
“太医都说他无疾,他们用鸭嘴壶给他灌水、灌药、灌米汤,他都能喝下去,他还有气。”皇帝道,“明钰府上有位术士,朕方才请了过来,那术士说,靖承很像是离了魂。”
猫听到这里,身子微微发僵,后颈的毛本能全部炸开。
萧明钰府上,有这么厉害的术士吗?
术士知道他离魂了,能否把他的魂魄召回?
做薛湄的猫,虽然什么都便捷,可萧靖承更想做人。
这样,他可以保护她,他的钱财给她用,他的权势为她撑腰。
做猫虽身轻如燕,却也不过是一畜生,再怎么想拼命保护她,都只能给人挠一爪子,见见血,都杀不了人。
这段日子,真正救了他、保护他的,只有薛湄。
“……既然离了魂,想办法给他做场法事。”戚太后道,“不能任由他这么躺着,他得醒过来。”
皇帝:“那术士说自己才疏学浅,没办法,他要去请他师父。他师父远在海外,这一去恐怕得要半年……”
“半年?”戚太后的声音发紧。
萧靖承心中,也是一紧。
半年?
难道他还要继续做半年的猫?
那样的话,薛家会把薛湄嫁了,他还怎么照顾她?
不行,半年时间太长了。
“再想办法,让他早点醒过来,我实在无法承受失去他。”戚太后说到这里,再也绷不住,又哭了。
猫叹了口气,视线透过床顶的缝隙,看向了他的母亲——也许,是自己误解了她,她并没有那么糟糕。
然而这一看,猫浑身的毛再次炸起。
他看到了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