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的话,让永宁侯府所有人都震惊。
大家都下意识去看薛二小姐。
不是她封妃的圣旨吗?
薛玉潭脸上的容光和血色,顿时褪得干干净净。她原地僵硬着脖子,像是很费力支撑着她戴着红宝石金钗的头颅。
她的嘴唇翕动,失态问那太监:“公公,您老是不是弄错了?”
永宁侯府没人阻止这话,因为他们都是这么想的。
薛玉潭问完,永宁侯等人不是赔罪,请太监息怒,反而是个个睁大了眼睛,看着太监。
似乎真要等一个回答。
是不是弄错了?
那可是圣旨啊,是皇帝陛下的旨意。
皇帝知道薛湄是哪一号人物吗?皇帝他知晓薛景盛是个老废物吗?
他、他怎么会给薛湄和薛景盛下圣旨?
唯一的可能,就是美艳的薛二小姐啊,她是未来裕王妃,是薛家的骄傲和希望。
太监都是人精,能做到高位的,察言观色功夫一流。
这位宣旨太监,立马把众人心思给揣摩清楚了,想到:“哦,这位就是陛下和贵妃娘娘大骂的薛二小姐?”
“想做裕王妃?那除非贵妃娘娘死了,否则她岂能容许自己儿子娶个落魄女,还是个庶女,贵妃可是野心勃勃。”
想到这里,太监又有点好笑。
薛二小姐,真是个可笑的女子。没有任何风声,就妄想一步登天。
亲王正妃,岂是她能肖想的?
“听闻这几年风向变了,庶出的也能有些地位。只是没想到,变化这么大。到底是我老了,还是这永宁侯府格外没规矩,把庶出女儿捧得这么高?”老太监又想。
他的心思很多,但都只是一个瞬间、一个眨眼的功夫。
故而,在外人看来,老太监听了薛玉潭的话,微微拧眉沉思了一下,就开口说话了。他呵斥薛玉潭:“大胆!”
永宁侯被这声呵斥叫回了魂。
老太监不再理会薛玉潭,只对永宁侯道:“薛湄、薛景盛何在?速速来接旨,否则就是大不敬了,永宁侯。”
永宁侯变了脸。
“这……公公,薛湄还在自家院中,可我二弟薛景盛,他出门去了。”永宁侯道。
他不敢说薛景盛被他们赶走了。
和薛玉潭的想法一样,永宁侯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薛景盛到底有什么圣旨可接的。
“派人去请。”老太监倒也不急,气定神闲。
也轮不到他着急。
他转身坐下了,继续等。
永宁侯看了眼总管事。
总管事立马退出了院子,吩咐小厮们,一边套马去把二老爷叫回来;另一边去请薛湄。
有人出来,消息就先在下人中传开了。
前院说了些什么,下人们也打听到了,四下里传播。
“不是二小姐封妃,是要给大小姐和二老爷的圣旨。”
“难道裕王要娶我们家大小姐?”
“糊涂了,大小姐跟温家有婚约的。亲王怎敢抢夺臣民之妻?”
“那是为什么?”
“更怪的是二老爷,刚刚被侯爷扫地出门,这会儿却要接旨。会是坏事吗?”
“坏事的话,不会单独用圣旨吧?”
下人们各种猜测,又会见风使舵,把消息悄悄告诉了薛湄院中的丫鬟们。
于是,修竹急急忙忙跑回来,非常震惊,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大小姐,真的是让你你去接旨。”
其他丫鬟和戴妈妈也惊呆了。
阿丑静静在旁边。
“大小姐,您一开始就知道?到底什么事?”戴妈妈问。
薛湄摇摇头:“暂时还不知。”
见她还站着不动,戴妈妈等人催促:“大小姐,您还不快去?”
“是啊,方才就让我们给您更衣梳头,怎这会儿反而磨蹭了?”
薛湄抱起了猫,笑了笑:“我是怕你们临时激动,弄错了衣裳和首饰,才提前让你们准备好的。
不急,我还要等等二叔,估计二叔得要一会儿才能到。再说了,宣旨的公公要等我,又不是我去等他。”
戴妈妈等人还是很急。
薛湄却不紧不慢,定定看着沙漏。
而她的猫,已经从她的怀里跳脱,从窗口爬上了屋脊,消失不见了。
薛湄知晓,萧靖承肯定亲自去前院的屋顶上蹲守,等着听好消息去了。
“……皇帝封赐我为郡主吗?给多少赏钱,给不给建郡主府?”薛湄吃着茶,慢慢想着心事。
沙漏到了头,约莫二叔已经往回赶了,薛湄这才慢悠悠去了前院。
前院中议论纷纷。
只薛玉潭站着,脸色惨白,胭脂似卡在了她面颊上。
她不发一言。
其他人因为太过于震惊,居然不顾那老太监还在,就私下里议论。
老太监也不阻止他们。
“怎么是给湄儿的圣旨?”
“二伯怎么了,怎么会有圣旨给他?”
老夫人心中忐忑,看了眼永宁侯。
永宁侯的心情也很沉重,他有种非常糟糕的预感。
他前一刻还在高兴。
赶走了家里的累赘,心爱的女儿又可以封亲王正妃,他永宁侯春风得意。
不成想,后一瞬一切都变了。
他赶走的累赘、他不太喜欢的大女儿,居然要接旨。
隐隐的,像是有什么好事。
到底什么事?
就在永宁侯的前思后想中,薛湄到了。
她先上前,给老太监行礼:“公公。”
老太监让她免礼,然后打量了好几眼这位薛大小姐。
“眉心有痣,是个有福气的。”老太监想。
老太监在皇帝跟前服侍,听安诚郡王说过好几次这位薛大小姐。
皇帝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可安诚郡王有些虔诚和热切。
安诚郡王的身份,老太监自然知晓。现如今的诸位王爷,包括太子爷,没人有安诚郡王富足,也没人比他更受皇帝器重——昏迷的瑞王除外。
“公公久等了。我二叔因多年赋闲在家,被人说吃闲饭的,今日一早赶了出去。这会儿在城郊破客栈落脚,故而回来要迟一会儿。”薛湄道。
老太监:“……”
永宁侯厉喝:“湄儿!”
“怎么了,父侯?”薛湄似不懂,转过脸问他。
永宁侯:“休要胡言。”
“我句句属实,哪里来的胡言?”薛湄笑了笑,“陛下明察秋毫,这些事他将来会知晓的,不怕被人听了去。”
永宁侯快要气死了。
就在他愤怒之后,二老爷带着他两个儿子,急匆匆回了永宁侯府。
他们父子三人脸上带着悲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