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生完了,薛湄又进去看了产妇。
产婆已经把小孩子收拾干净了。
婴儿脐带剪了。她们用的水是凉白开,剪刀也很干净,薛湄立在旁边,替赵氏擦擦汗,没有说话。
“……孩子给我看看。”赵氏道。
孟婆子把婴儿抱上前。
婴儿又红又皱,丑丑的,哭了两声之后就继续睡着了。
赵氏喜极而泣。
她对薛湄道:“幸亏有你……”
“二嫂胎位正,原本就很容易生的,只是晚一会儿。都是你的功劳,我没出什么力。”薛湄笑道。
赵氏抬手拭泪。
对于古代的任何一个家庭而言,“嫡长子”都是大事,他是最合理合法的继承人,没有任何争议。
家族的继承人无争议,是一件很好的事,它意味着“稳定”。
按理说,高门大户都要等正妻诞下嫡长子,才能容许妾室怀孕。
不过,现实是怀孕、生子在这个年代,并不容易。孩子夭折率高达五成,故而谁也不会为了这么个虚名、虚位,耽误家族子嗣的传承。
嫡出孩子能否是长子,全靠运气。
无疑,二叔这房运气不错,赵氏在二哥的妾室们之前,诞下了二哥的嫡长子。
二房热闹了起来。
孩字洗三礼办得特别隆重。
婴儿出生之后,各种小问题都会导致夭折,薛湄挺担心的,故而这段时间总在二房那边。
果然,才到了第五日,婴儿倏然高热。一旦高热,就会引发小儿惊风,就是后世说的小儿惊厥。
二夫人急得直哭。
在古代,小儿惊风是必死之症,二夫人在薛清之后夭折了两个孩子,才有了薛淮。两个孩子都是折在惊风上。
婴儿高热,几乎退不下去。
二夫人手脚冰凉。
赵氏自己也知道,怔愣愣的,已然吓傻了。
“别怕,有我呢。”薛湄道。
她给孩子打了退烧针,考虑把孩子带回自己的“病房”,这样她可以弄个保温箱给他。
不过,二婶和嫂子肯定不会同意。
在薛湄的精心照料,以及她带过来好用的西药之下,孩子当晚退烧了。
没有引发惊风。
二夫人非要给薛湄磕头:“湄儿,你对我们是大恩。”
“自家人,不必客气。”薛湄笑道,“我这侄儿将来肯定是大富大贵的命,因为出生就多灾多难的,把一生的灾祸都经历过了,后面定然平顺安康。”
她这几句话,说得二房众人都笑起来。
二叔薛景盛笑道:“湄儿,你给你侄儿取个名字。我查了族谱,他们这一代是善字辈。”
薛湄连忙摆手,说自己不会取名。
她脑子里的古典句子就那么几个。给大哥院子取的名字,大哥后来还忍无可忍换掉了。
然而,二叔二婶和薛清,都让薛湄给孩子取个大名。
薛湄推脱不了,随便说:“要不叫薛善介?”
介这个词,既有“铠甲”之意,也做继承传递之用。
这个孩子是薛家这一代的长孙,将来指望他兴家望族,是门户铠甲,坚不可摧;同时他也并非第一人,他上面还有胞姐,他可作为媒介传递兴旺之意。
这个名字说出来,二哥先听懂了,他愣了愣。
“这个名字好!”二哥薛清很是感叹,“还是湄儿有见识。”
其他人没听懂,直到薛清解释给他们听。
后来,薛清也回到了寝卧,把这个名字告诉了他正在坐月子的妻子。
他们的女儿阿晨玩累了,正在旁边炕上睡觉,丫鬟们给她盖了件薄毯。
赵氏刚刚生产完,体内激素让她多愁善感。她听到了这个名字,想着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把阿晨忘在一旁了,独独姑姑薛湄还记着她,并且提醒他们都别忘了。
赵氏很内疚,眼泪滚了下来。
她最近时常流泪,有些时候不是欢喜,也不是悲伤。
眼泪一戳就掉,压根儿忍不住。
“阿晨将来要像她姑姑那般有出息!”赵氏道,“等她三岁了,就给她启蒙吧,今后像男孩子一样念书。”
薛清笑起来:“男孩子也没三岁就启蒙的。行了以后再说,你好好休息吧。”
二房这边安定了之后,薛湄依旧忙自己的事。
她等着再去喝满月酒。
她和卢文还在提纯麻醉剂。
中药也有提纯、注射,但这是很多年之后的事了。现在薛湄把这个进度提前了两千年,让她和卢文都很艰难。
“……实在不行的话,就蒸吧。”薛湄道,“看看这个曼陀罗汁能否蒸出更高浓度的麻醉剂。”
卢文不解:“怎么蒸?”
薛湄说的蒸,是指“蒸馏”,是提纯酒的办法。现在的酒度数低、粘牙,因为它不是蒸馏酒。酒精的挥发比水更快,通过烧沸酒,把酒精提出来。
香水也是靠蒸馏得到的。
麻醉剂是否有这个效果,薛湄在空间找了很多资料,也没找到对照的实验,她只能说试试看。
“……需要蒸馏设备,这个我来弄。”薛湄道。
她回去画了图纸,专门让铁匠打造一套蒸馏器。
这次,她用的瑞王府的铁匠,以及瑞王爷的生铁,没有经过萧明钰的手。
蒸馏器比较复杂,不是一天能打造成功的。
等待的时候,宫里召唤薛湄,是德妃娘娘不太舒服。
德妃感染了点风寒,现在很头疼,没什么大事。
这次进宫,薛湄却被诸位娘娘们围了起来,询问她关于生产的药。
而后她躲到了胡太后那边。
不成想,胡太后也很感兴趣。
“淑妃很喜欢喝孟婆子酿的酒,那婆子每隔半个月就要进宫一次。她说起你给你嫂子用药,明明宫口才开了不到三成,用药之后很快就全开了。”胡太后说起了此事,非常惊奇。
薛湄的药,吓到了孟婆子。
孟婆子一开始还看不上薛湄的轻狂,后来被她折服了,恨不能给她磕头。
她还到处宣扬薛湄厉害。
这孟婆子倒是爱恨分明,不担心薛湄抢走她生意,处处说薛湄的好话。
就连宫里都听说了。
“就是催产素。”薛湄道,“一种好用的药。不过我已经没有了,只有那一支,给了我二嫂。”
还剩下九支,薛湄要用在关键时刻,故而她暂时要保密。
胡太后:“再做出一些。”
“做不出来,我的药都是高人所赠,轻易是做不出来的。”薛湄道。
胡太后连说可惜了。
薛湄的医术,又被抬上了一个台阶。
就没有她薛湄不会的病,她连接生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