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和孕妇都活了下来。
匈奴人的王庭地界,开始把此事当个大传奇,到处传说。
“同罗族的首领妻子,被剖开了肚子。孩子横在她肚子里的,怪不得生不下来。而后,孩子被取出来了,她的肚子又缝上了。”
“缝上?像缝羊皮褥子那样吗?不得漏血?”
“郡主是天神之女,下降到人世的!”
扎合干将军春风得意,整个人都透出旺盛生命力。
因为他的妻子活了下来,他的儿子也活了下来。
接生婆说:“横在肚子里的孩子,乃是天神赐下的,轻易不会叫凡人为父母。他们只是历练,故而还没出生就要回天庭去了。
但那位郡主,替你们留下了一个猛将,他将是同罗族的希望,也许是整个匈奴的希望,他会成为天下之主。”
大家很信这个话。
鬼戎亲自去看了两次。
在所有人欢庆的时候,薛湄给孕妇拆了线,叮嘱她还是继续卧床休息,终于松了口气。
从剖腹产到现在,整整十二天。
这十二天,匈奴王庭因这件稀罕事,像梁国人过年一样热闹,但薛湄却紧绷了精神。
她住在了扎合干将军的大帐里,每天都需要两个时辰,和孕妇、孩子在一起。
孩子一出生就窒息了,幸好不太严重。要是再晚十分钟,他可能就没救了。
但是孩子的肺部不太好,可能羊水感染了,薛湄就要偷偷给他用药。
至于孕妇,薛湄不能给她输液,只得在她通气了之后,让她喝薛湄自己配制的生理盐水,然后她在孕妇睡着的时候,偷偷给她打针。
在薛湄这样躲躲藏藏用西药的情况下,孕妇和孩子脱离了危险。
然而想起来,薛湄仍是觉得心惊胆战。
她也没想到,真的可以成功。这是她做过最简陋、最大胆的一次手术。在她心里,有点草菅人命的意思。
只能说,古人没有抗药性,这些西药对他们太管用了。
“我运气一直都挺好!”薛湄想。
就像这个孕妇,哪怕在后世医学发达的情况下,孕妇和孩子都可能会有危险,需要住到重症。
他们居然都转危为安了。
“你两年之内,不要再怀孕。”薛湄对将军夫人说,“因为你的肚子被剖开了,它不是一下子能长好的。”
十四岁的将军夫人,一脸孩子相。
虽然梁国也有十四岁就成亲的,可薛湄心里那道坎,总是过不去,她有点糟心看着这位将军夫人稚嫩的脸。
“我知道了。”小夫人的声音脆脆的。
薛湄离开同罗部的时候,外面聚集了上百人,个个手里端了一碗奶酒,让薛湄喝一口,算是他们部落最高的礼仪。
这种仪式,他们是用来欢迎凯旋的战士。
薛湄不好推辞,只得接了过来,就着每个人的手喝了一小口。
幸好酒精度数都很低。
扎合干要薛湄给他的儿子取个名字。
薛湄不会,也推辞了。
依照她的恶趣味,给孩子取名叫铁木真算了。不过如此一来,有点不尊重后世的大英雄,薛湄就忍住了。
她从同罗部离开,是扎合干带着几名部落里的贵族男人护送的,一直将她送到了王庭的帐篷前。
王庭这边,女人们瞧见了她回来,对她的态度也恭敬了很多。
薛湄回到了自己的大帐,想着找个机会进一趟空间,把那些医疗垃圾都回收一下。
安丹宵却说,单于请她晚上到金顶大帐用膳。
“我打了热水,你沐浴更衣吧。”安丹宵说。
“吃个饭还要洗澡吗?”薛湄问,“你们平时都脏兮兮的,怎么对我要求这样高?”
安丹宵气得半死。
这是单于吩咐的。
怕薛湄不太适应,故而让安丹宵拿了干净衣裳给她,又要为她洗澡。
没想到,她居然还怀疑起来。
“你可以不洗。”安丹宵冷冷道。
薛湄:“那算了,洗一下吧,表示对你们单于的尊重。要是晚上跟他发生点暧昧,一身臭味也很影响情趣。”
安丹宵:“……”
她想要把水盆扣在薛湄的脑袋上。
她咬牙切齿:“今晚将军们都在,也有女眷在场,不是你和单于两人。”
薛湄哦了声,似很失望:“是吗?”
安丹宵冷冷看着她,骂道:“你这般不守妇道,可对得起瑞王?”
“那有什么?宝庆公主很多男宠,我多几个男人碍了谁?瑞王不是还抱了你吗?”薛湄道。
安丹宵:“你胡说什么?他不过是做戏……”
“谁知道呢。”薛湄叹了口气。
安丹宵心头莫名一酥。
萧靖承的怀抱很暖,胸膛也很结实,依靠在他怀里,外面的风风雨雨都被阻拦了。她本对他无心的,一心一意念着鬼戎。
可现如今再看鬼戎,她觉得到底比萧靖承差一点,不及萧靖承挺拔、英俊。
薛湄又说……
他们俩因为安丹宵而闹翻,难不成……
安丹宵不能多想,这是薛湄的圈套,她若是多想,就会踩入她的陷阱。
“你休要满口胡言乱语!”安丹宵转身出去了。
她不再和薛湄说话。
士兵们抬了个大木桶进来,里面装满了热水。
薛湄仔细想了想,快二十天没洗澡了。好在现在天气冷,而四周的人都是脏兮兮的不爱洗澡,她也没多想。
条件艰苦,早有预料。
她痛痛快快泡了个热水澡,又把头发给洗了。
待她出来的时候,喊了安丹宵,对她道:“你帮我梳个你们匈奴女人的发型吧,就是多编几个辫子,也用蜜蜡装饰。”
安丹宵忍气吞声,只得照办。
晚宴不是设在金顶大帐,而是在户外,点起了篝火。
早早就有人围着篝火敲手鼓,也有人唱歌,声音悠长。
夜幕降临时,薛湄带着安丹宵往聚会地方去了。
鬼戎似乎在等她,时不时往帐篷的方向看一眼。
然后,他瞧见了一匈奴女人,装饰打扮都是很正统的,没有戴头冠,而是用了蜜蜡。她高挑而纤瘦,步履间似生辉,一步步走过来,像是踩在了鬼戎心头。
他怔了怔。
眼前的女人,和薛湄,像是隔了点什么。她这样一装扮,跟鬼戎的距离更近了。
鬼戎喉头微微滚动,心里起了风暴。
很想要得到她!
其他人瞧见了,将领们露出了惊艳表情。
甚至有人怀疑,她就是匈奴女人,是匈奴最明亮的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