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如千年世间第一人。
这位跳脱在天地五行之外，永生千年不灭的大帝也有无能为力之事。
得到这个答案，陈玄卿其实并不意外，但却还是无比失落。
复活。
这种传说中仙人能将已死之人的亡魂重新拉扯回来，重新将已死之人复活的无上手段只是一种荒诞的传说罢了。
春秋大帝脸色苦涩，轻声道：“若是我能这样做，我还会自困在幽都皇城之中？”
“陈瑶并非是修炼之人，即便她体中有我封存的一缕真气，也不过只能将她寿元提升百年罢了。陈瑶身子太柔弱了，让她修炼无疑是自寻死路，别说是我，即便是国师李淳，也没有能力篡改她的命格，跳脱天地之外。昔日千年之前，我本是已死之人，但国师李淳强行以己命将我的命数拉出春秋之外，再以星辰卜卦之术将我的神魂封存在那一刻帝星之中。等到春秋结束之后，我这位春秋大帝也理所当然地“消失湮灭”在春秋之中。春秋湮灭之后，天地彻底改换年号，而我的肉身本就是永恒不朽，封存的魂魄再入肉身时，天地规则压制而来。幽都古城上，足足有千道雷劫轰落我的肉身之上。本来过了如此之久，我的神魂和肉身本就不稳，雷劫炸落之后，更是灼伤我的神魂，即便是我的肉身，也是被这千道雷劫轰地血肉纷飞，胸前还被那最后那一道粗雷炸穿，雷劫之后，还有天地规则压制。”
“春秋之人必定不能存活在另一世中，在春秋之时，我可以无敌于天下，但在那一世，我会被天道排挤，规则之力差点让我的肉身爆亡，也多得国师神算，将铜钱替代于我，帮我挡去一部分的规则之力，而在之后我才能苟活下来，再次以春秋大帝的身份永生不灭。从那一世后，我的实力恢复甚至更上一层楼，跳出天地之外永生不灭只是一件比较寻常的事罢了。”
“千年之间，或许真如你们所说，我是天地第一人，但是我依旧还是做不到将陈瑶的性命收拢回天地之中。”
春秋大帝叹息一声，目光眺望城门之外。
如今大帝和西楚王两人皆是坐在房檐之上，春秋大帝很喜欢坐在大殿之上的房檐，是因为曾经他和她曾坐在殿檐上看着皇城之下的风光。
春秋大帝再说：“我曾经问过国师，甚至以己命作为代价，求国师出手将陈瑶救回在天地之中，但国师遗憾摇头，只说陈瑶不是修道之人，体魄比起我们这些境界的人实在弱上不少，即便强行将她拉回来，仅存的那一点魂魄也是会被天地落下的雷罚轰得灰飞烟灭。她的肉身连一次的天地之力都不能抵挡地住，即便以铜线命星蒙蔽天机，皇后也承受不了这样的规则之力。”
“怕是这么多年，姐姐已经转世再为人了吧。”，陈玄卿喝了一口酒，喃喃说道。
“或许吧，投胎转世成人或是成仙，只要她好，那就好了。”
春秋大帝笑了笑，目光落寞。
投胎转世成人，那便是意味着春秋深爱对方的两人之间的联系全部斩断，再也没有不能有任何的交集了。
即便是春秋大帝，也无法阻止陈瑶转世之后的命数轨迹。
转世便是意味着这位曾经的春秋皇后真正化作尘埃飘散在了空气之中，即便春秋大帝出手抓住一丝，那又有何用？
陈瑶的记忆已被抹去，即便春秋大帝出手干扰，她已经不再是她了，这样又能如何？
春秋大帝摇了摇头，轻声道：“无数载春秋我自困在幽都城中，妄图用陈瑶的肉身强行将她已经化作尘埃的神魂拉回来，我再为她挡下所有雷罚，将我一半心血转赠于她，希望她能再回到我的身边。是不是春秋大帝，我都不在乎了，我只是想她陪在我身边罢了。”
“到头来才发现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陈玄卿苦笑：“即便是强如陛下但也不得不承认时光总是在朝前推进，千年之中，王朝更迭，国号换了无数，这片天地变了又变，又有谁有能力将时光倒流？这些只是不切实际的东西罢了。”
“初初见到陛下时，陛下长得实在是太危险了，龙威无形散发，那一双眼睛可以让无数美人为之倾倒，那时候你说你是春秋大帝，我更想说你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白脸，玩腻了那些美人，偶尔想换些口味。所以那时候我死也不同意姐姐和你在一起。”
“即便你真的是春秋大帝，入宫之后，看着你万人之上的威严模样，我就更加不敢让姐姐和你在一起了。”
“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你这位传闻的春秋大帝还算凑合，不会沾花惹草，也没有无数后宫。虽说我姐姐不是唯一，但你能做到真心待她事事为她着想，我才减免了对你的偏见。”
“看来你这位小舅子对我意见很大啊。”
春秋大帝笑了声，脸色依旧还是落寞，喃喃道：“陈瑶啊，她真的是朕遇见过最温柔的女子了。入宫之后，为朕打点一切，有时候勤政直至夜半三更时，也是她在朕的一旁守候，为朕奉上热汤，披上薄衣。这些朕时常忽略的小事也是陈瑶默默地为我打理，朕的一生有三位红颜知己，其余两位互相看不对眼，总是要争个高低，她们唯独对陈瑶，是真的佩服。封后一事，也是难得的意见统一，唯独陈瑶来做这个皇后，没有任何的怨气。就算做了皇后，陈瑶也还是这般的平和近人，做错事总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这样的女子谁不喜欢？”
“遇到她，是我子冥的福气。”
“可是为什么这么好的她，还有人要置她死地？！”
龙颜大怒。
站在一侧的西楚王心间如遭重击，千年之前他没能看见他失去姐姐时的面容，即便是他这位西楚王，也从未见过春秋大帝暴怒时的面容。
这一位千古一帝很少发怒，向来都是随和近人，爱民如子。
千年之后，陈玄卿终于明白何谓千年世间第一人。
只是一个眼神，幽都从不见光明的上空撕开两截，化成阴气渗人的漩涡。
幽都无数阴魂哀嚎悲鸣，全部聚拢在了禁宫大门前，像是人类那般跪拜在地，苦苦哀嚎。
幽都八百万子民。八百万缕白气尽数跪在禁宫大门前是什么样的情景？
陈玄卿终于见识得到了。
春秋大帝看着跪拜在大地的冤魂，冷哼一声，天上撕裂的漩涡才缓缓愈合，再次恢复了平静。
“逆贼果真是了不得，竟将朕也当作棋子，操纵在棋盘之中。算死了朕不敢滥杀无辜，游离在漩涡之外，陈玄卿，你说六王之中有谁会有这样的本事？”
春秋大帝眼眸微微眯起，心中却是不希望听到那一个答案。
西楚王陈玄卿轻叹一声：“天下八王，燕雀王最为沉稳，行事光明磊落。而我最为自负，自诩能与国师谋划分工同治天下。许多人都说我心机深沉，善于阴谋诡计，谋算他人的能力比起我的武道修为还要强大，但是只有陛下只有春秋大能明白，八王之中最善于隐而不发的是崇安王，这一位没有封地一直住在幽都皇城中，陛下的长兄。”
春秋大帝沉默不语，西楚王陈玄卿饮了一口酒，苦涩道：“其实八王中我是对崇安王怀疑最少的，春秋八王，每一人实力都很强大，但唯独崇安王不喜权力，也没有武力。崇安王便像个普通人那般，做的事都极其普通，画画练字，吟诗作赋。而且这位王兄待人仁厚，没有门户之见，即便是我这个出身穷苦，被人笑作弟凭姐贵的国舅王爷，他也是热情相待。燕雀王光明磊落，但是不苟言笑，很多人都不敢靠近。但这位崇安王是个好人，人缘极好，对人对事也是只讲道理，从不仗势欺人，所以他是最受我们这些权贵欢迎的王爷。”
“但姐姐出事时，只有他尚在皇城，若不是他，说不过去，若说是他，也说不过去。”
陈玄卿抓了抓头发，有些烦恼，再说：“千年之后，我花费无数时光就是为了找到一点线索，甚至其余五王我都见过一面，也试探过，可惜都是老狐狸，除了燕雀王，四王都是含糊其辞，让人觉得可疑，又让人觉得没有破绽。”
“崇安王不在这片地。”，春秋大帝轻声道，“或是说他另有手段蒙蔽了自己的命格，我也是无能为力。”
春秋大帝轻轻摇头。
陈玄卿再说：“我为什么要怀疑他。”
“因为这一个最不能转世的王爷竟然出现在了战国之时，成为了十国之君，我敢肯定，那一缕气息必定是崇安王无误，所以我才敢这般明说。”
春秋大帝叹息一声，该面对始终还是要面对。
一面是自己心爱之人，一位是为父为母的长兄。
春秋大帝轻叹一声，揉眉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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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王朝，那位出征讨伐的太子眼眸一冷，皱了皱眉，难得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