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的一人一兽,不就是夏离和白泽?蜿蜒连绵的长路不就是身旁的这条小溪?
夏离站起身来,神色慎重地望着白泽,白泽同样一脸惊愕。
观心大自在能做到看穿过去,看见未来,看破内心。
观心,便是读心。
而尤胜一筹的大境界白泽如今却是有些迟钝。
即便是强者,出现了滑稽荒谬的事情,第一反应都是错愕难以理解。犹如未卜先知这般,夏离和白泽将要做的事情全部被画在了残籍之中,这叫他们如何能不惊讶?夜路走多了,终究会碰到鬼怪。但已经见怪不怪的他们再次被这莫名的残籍惊出一身冷汗。到如今,白泽才知道大境界在某些人某个世界之中是多么可笑的事情,更别提只有天地之境的夏离了。
夏离吸了一口凉气,小心翼翼地再翻过一页。他要确认,他要看看第三页是否还是关于他们的信息。
纸页翻过的那个时间段,两人的呼吸都变地小心,甚至还带着一些不安。
第三页空白一片。
夏离叹了口气,小心合上残籍。
怎么事情会变地愈发复杂?
本来只是一个打了死结的绳子,即便不能结开,剪断就好。但如今所有的事情都搅拌在一起,一条绳子已经有无数个死结,又叫他们应该如何处理?先是他的父皇母后离开了自己,仙人成为了敌人,而自己最初的目的便是找回父母,手刃敌人。带着这个初衷,夏离一路走来,到最后却发现敌人的境界是这般薄弱,尔后,千年前春秋盛世的强人又纷纷涌现而出,每一位都是万人敌的强者,每一位都是超凡入圣,而再至如今,隐藏在天地的神秘版图芦洲的守护者白泽,又是与他一同困在了这本残籍之中的世界。
千年春秋,现世,再至第三方的新世界。
再如何清晰的头脑都会被这接连不断的诡异事情压地混沌一片,当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当所有的说法合成一个正确的真相时,这个真相,又是什么?
夏离吸了口气,目光有些迷茫,前方的道路被一片大雾遮掩,找到正确的路前进,这似乎比任何事情都要艰难。
白泽望着走神发呆的夏离,安静地没有开声,连他都不太能接受这样荒谬奇怪的现象,更别谈一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少年了。
但是路始终还是要走下去,如果想活着,那就要想尽办法地活下去,如果不想活了,痛快干脆地死去最是简单直接。
“人类和野兽的最大区别在于智商情商,对于事情真相的捕捉,即便是我这位境界高出你无数的凶兽也只能承认,你的逻辑和推论都比我要强上许多。”
“不是我们有问题,是这个世界存在太多问题,我们不过是发现了这些问题的存在罢了。但无论你想不想发现这些问题,我们都要活着离开这里,不然这个世界只会更加让你看不清。未知,往往比死亡更加可怕。”
白泽的嗓音有些沙哑,存在一定的私心,它暂时还不能死。即便这个少年发现真相后变地消极,它也要拉他一把。这个少年的逻辑演算能力,的确是属于一流。能够从一件平常的事情推测到隐藏在背后接连相关的所有东西,这个能力是它看重的。能够在残籍的世界内安然离开,没有这个少年的帮助,痴人说梦。
“放心吧,我还不想死,有些心愿还没完成,死了就太可惜了。”
夏离拍了拍沾染的尘土,笑着道:“既然画中的主角是我们,我们就按着画中的这条路朝前走,看看会发生什么。”
白泽点点头,很安静地走在夏离身侧。
一人一兽,走往新世纪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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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籍中的新世界,没有人类和野兽。
正如夏离所说,新世界不过是个未成形的世界。
文明尚未塑形,天地万物之中只有零星的生物,山河版图的构建尚未完全,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在开发之中。但夏离不知道地是,他所看到的那一个世界,不过是冰山一角,也不过是个不完整的一角。
生物,植物,动物,百族,是存在的。
赤裸上身,一头银白色的头发,长相狂野的男人漫步在大地之中。
每一脚都走地小心翼翼,像是无比爱护自己的家园这般,脚步都是轻盈慎重。
眼前的世界与夏离所在的世界犹如两个世界,狂野男子的目光之中,有一片幽蓝大海。
幽蓝大海中央,一座座巍峨大山拔海而起,断壁残垣之中却有无数高楼房舍。无数白雾萦绕在了这片大海之中,将神秘的大陆掩盖在白雾之下。
新世界的新大陆,却是这般令人意想不到。
甚至,幽蓝大海上,时而狂风怒号,时而大浪滔天拍岸,阴森狂暴的风浪将这座在海上的大陆偶尔掩盖。
这里就是他的世界,他的家园。
矗立在海浪上的大陆,被主上喻为“光明”的主城。
这位狂野的男人叫默。这个名字是他的陛下赐予他的。
便如名字这般,沉默寡言,不喜言语,但他的实力却是这个世界之最,陛下脚下的第一人。
看着幽蓝大海上的大陆,默的眼光有些迷离。不久前,他发现了两个新世界的蝼蚁,长相相似于自己的种族,但气息却截然不同,还有一头实力并不是那么弱小的野兽。这两个从天而降的蝼蚁,也就是用了不知什么方法从另外一个世界来到这里。他们两个小小蝼蚁,却勾起了他一丝的兴趣。
所以默没打算杀他们,留着他们,还有与他们一同过来的残破书籍。
这本书籍,默太过清楚熟悉了。
这本书籍,是陛下手写的书籍,上面的笔迹,上面阐述句子的语气和逻辑,无疑都是在告诉自己,这是陛下的残籍。
第一眼看过去时,默便已经知道了。
这又或许是他没有出手的另一原因。
最后离去的时刻,默将这本残籍的内容全部抹去,即便他知道如果这是陛下的手书,他无法抹去所有的痕迹。
但他可以遮蔽。
遮蔽,便是掩盖。将残籍中的字符全部遮盖,然后再留白。
留白,便是让这两只小小的蝼蚁得到线索,指引着他们前进。
他们的身份,他们和陛下的关系,默需要了解清楚。
幽蓝大海上惊涛不断,冷风冲击着赤裸的上身,默却没有感受到一丝冰冷。像他如今的实力,气候又如何能够影响到了自己。默下意识地想要跨过大海,像以往那样去禀告陛下,去告诉陛下他遇到了两个异族,去询问陛下该如何处置。
却发现无数巍峨大山上最高的那座宫殿之中,王座上的男人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默的目光变地有些黯淡。
是的,陛下已经消失不见了。
已经过去多少年了,陛下还没有回来,连一封书信都没有留下,便是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他们这些忠诚的子民。
即便是他,这位对陛下报以生命般忠诚的战士也无情地被陛下抛弃。
默叹了口气,想到主峰银白色大殿王座上那位君威无限的英俊男人,心情便是有些复杂。
“这个世界甚至自己,还有这些忠诚的子民,可能都是被陛下一手创造出来的吧。”
“陛下开辟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为我们的生存做了保障后,便是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们这些存在,不过是玩具一样,用来解闷缓解无聊罢了?”
默自问自答,但脸色变地有些狰狞,古铜色肌肤上流转着黯淡的光芒。突然,默的气息变地狂暴,脸色扭曲的他双手紧紧握拳,朝着大海怒吼咆哮。
刹那,幽蓝大海上的海浪一浪掀起一浪,无数在幽蓝大海内浮游的生物都被震地四分五裂。甚至,还有一些尚未死绝的鱼类都被炸落在岸边。
默微微蹲下身子,看了眼还在岸上苦苦挣扎的鱼儿,沙声道:“你们和我们真像,都是为了生命在苦苦挣扎,都是可怜的生命。”
不过,默却是站起身来,一脚将这些还未死绝的鱼儿踩地血肉模糊。
走在岸边的默冷冷笑道:“苦苦挣扎的下场还是要死在岸边,干脆送你们一程,让你们痛快些好了。”
默没有回头看那些至死都不能瞑目的鱼儿,沿着岸边一直朝前走,默的神色从狰狞恢复平静,抬头看着那座依旧屹立在最高峰的银白宫殿,笑意森冷道:“真想坐在王座上的男人是自己啊。”
脚下轻轻一踩,一步便是万丈高峰。
默的身形出现在封闭无人的大殿之中,银白色的大殿中,没有任何装饰。
唯独,只有中央处那银光刺眼的王座。
默走过去,犹如最虔诚的信徒那般,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王座上沾染的灰尘,每一处死角,默都是极其仔细地擦拭干净。
感受到王座上那熟悉微弱的气息,默的脸色再次变地扭曲。
脖子上的白色月牙轻轻晃动,却像是在散发着光芒那般。